“本宫说了,本宫不管你们的家事。”苏绍行一句话问得白晏晏有些心虚,听这么多下人的供述,白晏晏觉得,即便是白薇薇没有真做出点什么不守妇道的事情来让苏绍行头顶绿油油,但是她与那沐先生之间的关系过密,单这一点,就是她白薇薇理亏。
“本宫不论家事,只谈国事。浦南虽小,他们的秘术却不容小觑,若是两国交恶,最先遭殃的便是与他们毗邻的澜州。这件事情,还请王爷三思而后行。”在这件事情上,是他们白家理亏,可是,白晏晏又不得不护白薇薇,便也只有以国家大义和他们澜州的安危来压苏绍行。
“都说殿下素来是蛮不讲理的性子,如今开来,殿下还颇有几分厚颜无耻。”苏绍行大约是怒极反笑,唇角微微上扬,一双沉如夜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讥诮,“按照殿下的意思,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拿她怎么样了?为保我澜州安危,我是不是还应该将她好生供起来,打不得,骂不得,小心伺候着?”
便是被这般直言骂了,白晏晏也还是只能抬手止住了身后想要按剑上前的墨鸦,转头看向苏绍行,笑得讪讪:“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只是想说,王爷处理起这件事情来,须得多考量考量。”
白薇薇做此行径,若是落实了,于情于理,苏绍行要杀她都不足为过。白晏晏本也不想替他们做调解,她只是想保白薇薇一命罢了。
“殿下的意思,本王明白了。”默了默,苏绍行终于松口了一般,也不管白晏晏,只是起身往外走,半盏茶的功夫,又匆匆折回,此番手中多了一本素色的折子。
“这件事情,本王只能让步到此,之后的事情,还请殿下自行处理了。”将那折子递到了白晏晏面前,待她接过,苏绍行拱手朝她作了个礼,转身便要往外走。
刚到门口,却被白晏晏叫住了。
“王爷这般,本宫先在这里替阿薇谢过了。”手里攥着那本折子,白晏晏起身,拱手朝着苏绍行作了个礼,语气颇为诚恳。
她本想着,苏绍行能饶白薇薇一命已是万幸了。去不曾想,苏绍行的让步,竟是一纸和离书。他到如今,竟然也没有写下一纸休书,只是和离。
“殿下不必这般,本王如此,并非为了其他,只是顾及我镇南王府的颜面,还有我那三个孩儿,他们母亲做此行径是本王之不幸,却也不能叫他们也因着此事,抬不起头来。”苏绍行没有回头,声音淡淡,“只是,请殿下转告她,此生此世,苏某只盼与她再不复相见。”
言罢,拂袖离去。
白晏晏捏着手里夹着和离书的折子,望着苏绍行远去的方向,抿唇不语。
“殿下,这王……二公主要如何安置?”白晏晏看着苏绍行的背影出神,一旁的墨鸦却为着另一件事情苦恼。他们来得及时,倒是救下了白薇薇,可是如今一纸合离书,撇清了苏绍行与白薇薇的关系,这镇南王府她是回不去了,贸然将她送回邺水城又太仓促,难道……
“还能如何安置,一并带上吧,正好本宫与她许久未见,很多事情想找她问个清楚。”白晏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事发突然,她现在也拿捏不准白薇薇对此事的态度,不过依照她从前的性子,想叫她乖乖自己回帝都去是不可能的。
——
日落时分,等到白薇薇转醒后,白晏晏和墨鸦才带着她从骊山行宫离开。在看到那封和离书之后,白薇薇便再也没有了言语,只是安静地跟着白晏晏。
临行前问起,才知道镇南王早已离去,白晏晏看着了无生气的白薇薇,也不再多言。
白薇薇虽未学过武艺,可是也是从小与他们一起练习骑射的,三人一路骑马下山,到山脚下的时候,已是暮色黯然。
“皇姐,我想去曦之家看看,可以稍待片刻吗?”这是醒来后白薇薇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白晏晏立在马上侧头瞧了她片刻,终也只是点了点头,她本不愿搀和进去,却也看天色不早,不太放心白薇薇一个人,只好打马与她同去。
之前听人说起,沐曦之在骊山脚下有座私宅,看到眼前柴扉圈围出来的破败小屋时,白晏晏微微一愣,这便是所谓的私宅?
白薇薇倒是没有多少疑惑的模样,翻身下马,轻车熟路地推开柴扉,推门进屋。她待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屋里烛火昏暗,白晏晏与墨鸦等在屋外的树下,隐隐听得屋里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等白薇薇再出来的时候,她之前带走的包袱和头上的金银首饰已经全无,她面色惨白,对上白晏晏的目光,也只是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有劳皇姐为臣妾费心了。”
“你我是姐妹,无需这般多礼。”大抵屋里是沐曦之的亲人,骤然听得丧亲之痛,这般作为也可以理解,白晏晏只是看着恭敬行礼的白薇薇,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阿薇你日后作何打算?”
“王爷虽然怜悯臣妾,只给了臣妾和离书。可是臣妾如今这般受人鄙弃之身,又有何颜面在处于这世上,叫旁人厌弃。”白薇薇双手绞着衣角,垂目看着月光染尽的地面,“此番多谢皇姐相助,大恩感激不尽,却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言罢,身形一动,便要朝近旁的一棵怀抱粗的大树上撞去。还未迈开步子,便被墨鸦一把拽住。
“放开我,如今我这样一个弃妇,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被墨鸦扣住肩膀的白薇薇,颇为激动地想要挣脱开来,却是无法。只睁了一双含泪的杏眼,盯着白晏晏,“你管我做什么,他都不要我了,为何不让我去死?”
白晏晏抱臂挑眉看着挣扎的白薇薇,声音轻轻上挑,似笑非笑:“你从他剑下逃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说的。”
“我不会问你,也不会怜你。我救你不是因为相信你无辜或是在乎血脉亲情,而是因为我答应过四皇兄要好好待你。”白晏晏看着因为她的话而停止了挣扎,只一脸不敢相信地望向她的人,语气也多了几分语重心长,“你出嫁两年,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了。我不拿家国大义劝你,却也奉劝你替三个孩子想想。”
“都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为何要替他们着想?”一说起这个,白薇薇满是嘲讽地笑了,“当初他诚意求娶,我当他对我真心,却没有人告诉我,嫁过去之后,我是给人当后娘去的。”
“那两个孩子,他说不是他的,只说是战场上带回来的,我却是半分不信,若不是他的孩子,他怎会对他们那般着紧?甚至,为着嘉树,还时常冷落枕书,”眼里含着的泪断续滴落,白薇薇满心满眼的不甘,“枕书才是我和他的孩子啊,便因为是个女孩,所以便可以被他轻视了吗?”
“皇姐是公主,我也是公主,我们白家的女儿,身份这般尊贵,皇姐便任由我被他这般随意对待吗?”话语间,扣住肩膀的手松开了。白薇薇也不动作,只是立在原地,压住哽咽,扬了一张倔强的脸等着白晏晏回答。
“……”时隔太久,白晏晏从前只知道白薇薇为镇南王育了两儿一女,却是不知,其中竟是这般情况,“即便是如此,你私通他人,也是不该。”
“呵呵呵呵,皇姐果然是信他不信我吗?”听得白晏晏的话,白薇薇扬眉笑了,望向白晏晏的眼里,多了几分陌生,“在皇姐心里,我便是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吗?还是说皇姐在帝都面首三千逍遥惯了,再见到我,便以己度人,觉得我……”八壹中文網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肩上的痛楚生生阻断,立在她身后的墨鸦抬手扣住白薇薇的肩膀,也不见他下多重的手,却只见得白薇薇面色一白,差一点就痛得瘫坐在地。
“天色不早了,再不赶去行馆,只怕德音他们也会着急。”瞧见白薇薇一副苦痛的模样,白晏晏的心情终于好了几分,“打晕了带着上路吧,免得她一路闹腾。”
“你……”听得她的话,白薇薇刚想挣扎,便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再次不省人事了。
彼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夜风里带了几分凉意,墨鸦看了一眼昏迷的云薇公主,又抬眼去看夜色里的白晏晏:“殿下还是要带着公主前行北去吗?”
若只是单纯的送亲便也罢了,殿下此去北陆分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这才走出百里都不到呢,就捡了两个人带着上路了,在这么走下去,身边麻烦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之前我担心她会想不开轻贱自己的性命,所以想着将她带在身边。”沐着月色,白晏晏声音轻快,倒是半分不在意,“如今我瞧着,若是放任她离去,指不定她会想不开,要去报复镇南王。澜州与浦南国相邻,以她的身份,若是想要惹事,只怕会闹出大麻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