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乃是严肃之地,当朝三公若是血洒庙堂之上,无疑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非议。
于是张喜附近的朝臣自然纷纷将其劝阻。
张喜见状哭诉道:
“臣实在冤枉啊,臣清清白白却被他人诬告,口中证词竟是所谓家仆的证词,臣家中奴仆众多,安知这是否为旁人为陷害臣而故意设局?
若是家仆之言也可信,与其冤死狱中,臣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殿上!”
张喜就一个原则,死不认罪,他乃是三公,只要他不认罪,他倒要看看这刘子和敢不敢真的在这大殿上对他出手。
张喜瘫坐在地上,形象毫无的痛哭流涕,引得后方的朝臣纷纷围观。
刘安冷眼看着,倒是杨彪先开口:
“当朝三公,竟如菜市泼妇,成何体统?”
“若是三公便可以任人冤枉,那臣宁可舍了这三公之位,也要一个清白!”
就算没了官位,他也绝不能认下里通外贼之罪,那才是真的完了!
张喜看向刘安的位置,他知道刘安才是幕后主使,他这话也是说给对方听的。
我不要这三公之位了,所以能不能到此为止,将清白留给我。
刘安却不出声,张喜身为三公,是最适合用来杀鸡儆猴的“鸡”,他自然不会放过,只沉默地看向朝堂门口。
刘安不说话,杨彪便出头和张喜对峙,他如此做是在向刘安投诚。
如今刘安手下已经有了四州,幽、冀、青、兖,眼看司隶之地也即将入手,俨然是天下第一诸侯。
保不准十年之内便能收复河山,届时殿堂上的小皇帝还到不了亲政的年纪,能做的,也就只有禅位了。
正好刘安刚丧妻,若是他能与其交好,将杨氏女嫁给对方为妻,那他杨氏,便还能更上一层楼!
他杨氏可是四世三公,娶他家女娘,若是从前,还是这刘子和高攀了呢!
……
且说邓泉退居朝臣之末,几个宫人便凑过来。
“邓光禄殿前失仪,惊扰陛下,还请随奴前去偏殿更衣,再重回殿内。”
眼见张喜事发,事态的发展到了关键时刻,邓泉哪里肯离开。
他还指着张喜若是无事,能念及他们的情谊护住他的家人,若是张喜也完了,可如何是好?
见邓泉有些犹豫,宫人强调:
“这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那就是刘安的意思了。
邓泉不再拒绝,跟着宫人来到偏殿。
里面自有宫人侍奉,他们利落的为邓泉换上新衣,然后退出偏殿,随之进来一个文士。
“在下颍川郭图,字公则,见过光禄勋。”
对方先鞠一躬,向邓泉介绍自己。
邓泉心头一惊,郭图,不是袁绍的谋臣么,如今袁绍死了,想必投了刘安。
果然是刘安寻自己有事。
“今日过后,泉便不再是光禄勋了,公则不必如此客气,不知公则寻我为何事?”
“图见光禄勋敢作敢当,当为君子,不免叹惜光禄勋的遭遇。
此次过来,是见光禄勋路走错了,想给光禄勋指条明路罢了。”
“还请公则直言不讳。”
说吧,要捞我,需要什么代价?
郭图露出微笑,缓缓说道:
“据我了解,此事光禄勋并非主谋,而是受奸人蒙蔽,这才犯下大错。
若是光禄勋能够检举奸人,将功补过,……”
郭图眼中露出神异的光芒,这次刘安本来准备了几个小吏上殿指认张喜,但这些人如何比得了九卿邓泉的指认呢?
于是在上朝前看到邓泉负荆请罪而来后,刘安就临时改变主意,让戏复寻个人去说服邓泉。
郭图就是在此时主动请缨,以自己面生为由,揽下重担!
郭图来了刘安这里才发现,刘安手底下颍川士人也不少,比如这戏复便是一个。
还有颇受重视的荀彧,成了刘元的老师。
据说他的族弟郭嘉也在刘安手下,只不过现在还在“游历”。
这样一看,颍川系,在刘安这里的前途那是大大的光明啊!
见邓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郭图满意的笑了。
孺子可教也!
心中更是自得,他果然才智非凡也!
我郭图,以后一定要扛起刘安手下颍川系的大旗!
爆发吧!郭公则!
殿内刘安突然心头一紧,心道:
莫非有人要害他!
而殿中的争吵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张喜见刘安一直不说话,心一横,干脆朝着殿内的柱子撞去。
当然是被周围的朝臣拦住了。
“若不还我清白,便让我以死明志!”
见熟悉的身影进入殿内,刘安终于站出来。
“以死明志?我看是畏罪自杀吧!”
“放开!我倒要看看司徒是如何畏罪自杀的?”
刘安在畏罪自杀上着了重音。
张喜脸色一黑,如今整个朝廷都是刘安一手遮天,对方说他是畏罪自杀,那他就算是清白的也是畏罪自杀。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干净。
“刘子和,你当真要逼我如此?”
若真是如此,那他今日便豁出去这条命,就是死也让要污了这刘子和的名声。
当朝逼死三公的名声,也不知刘子和敢不敢接。
“我逼司徒?
哈哈哈……我刘安自认为对司徒与诸位公卿朝臣仁至义尽,当初尔等深陷长安,只有我刘安,派兵去营救诸君!
但诸君中有些人不思感恩,反倒与逆贼联合,于道中刺杀我!”
刘安潸然泪下,露出左胸上的伤口,指着伤口说道:
“只差一点!安便身死道中!到底是我逼司徒,还是司徒逼我啊!”
我刘安可是为大汉流过血的啊!
见众人纷纷回避,杨彪也不好太过偏袒:
“司空,注意仪容!”
刘安擦干泪痕,将衣服穿好,说道:
“臣一时失态,还请陛下恕罪。”
心中暗道怪不得王允总强调他诛杀董卓。
有理就是爽啊!
刘迈哪里懂这些,而杨彪自然代其宽恕刘安。
张喜此时的底气已经不足,只讪讪的说:
“都说了,臣是冤枉的……”
就在这时,邓泉站了出来,打断张喜的话,大喊道:
“罪臣状告司徒张喜里通外贼,臣便是受其引诱这才误入歧途!”
刘安厉声问道:
“那邓光禄刚才为何闭口不言?”
邓泉俯身,泪流满面:
“司徒平日助臣良多,臣本因私情欲替其隐瞒,但是见此情此景,臣若是再替司徒隐瞒,实在不配为人!”
刘安并没有一锤定音:
“可有罪证?”
“臣家中有司徒与诸世家联络的信件及物证。”
张喜欲取信于世家,肯定是要留下凭证的。
邓泉作为其亲信,为了避免日后被张喜断尾求生,便偷偷留下其中一部分。
一开始邓泉没有揭发张喜,是因为他手里的牌一旦打出来伤人也伤己。
他不说出来,是打算若张喜无事,他就威胁张喜护住他的家人。
但现在刘安要保他,那他就只能和张喜切割了。
刘安闻言看向张喜,露出微笑,道:
“司徒刚才道家仆之言不足以定罪,那不知当朝九卿之言可足以定罪?”
自然够了……
张喜面色灰败。
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