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不得配剑,今日赵欣手中无剑,倒是自在的双手环胸,毫不怯场的环顾着四周。
慕容晴被沈天瑜拉着,步子不快也不慢,一路走着,一路看着。
皇宫,可真是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哪怕是在夜晚,也被这灯火给照的如同白昼;琉璃瓦,红栏墙,玉石阶,花满堂。单单是这路上的风景就让人目不暇接,也难怪无数人穷其一生也要往这宫里头钻,无数身家清白的官家小姐也愿意到这宫中来为奴为婢。
正在想着,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扫来,抬眼迎去,却是那第一美人白月婷。
今夜宫宴,白月婷身为大将军之女,自然也会参加;这本没什么奇怪的,可奇怪就奇怪在,白月婷身为第一美人,更有第一才女的名号,居然对她这个已为人妇之人有着杀意。
白月婷,杀意。
心中一动,一个猜测闪过。
“奴婢华月,这位想必就是沈少夫人吧?”
与白月婷视线一交即分,身旁一个轻和的声音传来;转眼一看,只见一名长相清秀的宫女微垂着眼,朝她福了一礼。“皇后娘娘听闻沈少夫人琴技一绝,想在宫宴前请沈少夫人奏上一曲。”
又是弹琴?前两次风头都让她招人嫉恨了,怕是连杀身之祸都引来了;如今又是弹琴?这些人是不是除了拿此作借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正在腹诽,却听华月低声说道“沈少夫人初次进宫,却也知晓随从不可配带兵器,倒也是个知分寸的人。”
那传旨公公是皇后的人?
这次慕容晴也就懒得周旋了,皇后这是礼已至,若她再不知好歹,接下来便只能准备迎兵接刃了。
朝华月浅浅一笑,“有劳姑姑了!”
皇后,六宫之主;前朝帝为主,后宫后为主;皇后的权利不但在后宫为大,就连在前朝也颇有影响。
就拿当朝皇后而言,皇后的娘家,可为皇帝登基出了不少力!朝中大臣中更有不少是皇后父亲的门生。文官,武官这一集齐,便是让皇帝也忌惮三分的存在。或许这也是太子荒淫无度,却依旧未被废去太子之位的重要所在。
今日皇后见她,还特意让传旨公公带了话,不知皇后到底是在玩儿着什么把戏呢?
还未至华月所说的清月湖,便听得一阵萧声;这曲音有着一种知音难觅的惆怅之感。
在此时吹着如此郁结之曲,也不知是何许人也?
“呵呵呵,公主倒真是个有趣之人。”
此时皇后正被贝宁逗得轻笑两声,转眼见华月有带着几人前来时,眸光一闪。贝宁也见着了慕容晴,立马起身跑了过去“你可来了,等了你好久!”
“民妇来晚了,还请公主恕罪。”朝贝宁一福礼,贝宁急忙将她给拉住,拉着她走到皇后跟前“皇后娘娘,你们大汉可真是上天庇佑,连一个普通的妇人都能这般的讨人喜爱!”
贝宁这夸大其词之话,听得皇后又是一阵的轻笑;慕容晴几人朝皇后一福礼“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你可是功臣!”说话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慕容晴,却是越看越心惊。
“谢娘娘。”
起身,赐坐;待得几人落座,贝宁却是亲热的挽着慕容晴的手,贴着慕容晴耳朵,似在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一般,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听完贝宁的话,慕容晴眸光一寒,瞬间笑道“公主真风趣。”
“公主这就不对了,与沈少夫人说着什么趣事啊?居然这般藏着捏着的?”皇后面上带着浅笑,面对二人的这份亲密似并不在意。
“没什么啦,就是昨日与晴儿逛了那什么莲塘,想约着她再到别的地方逛逛。这京城好玩儿的地方可真多!”贝宁大咧咧的笑着,显然是与皇后见过几次面,混了个面熟,便将那自来熟的本事给发挥的极是到位。
“哦?昨日公主与沈少夫人一同游湖了?”皇后似对此事极是好奇一般。
贝宁还未回话,就见一名宫女步伐快而沉稳的走到皇后跟前,福了一礼说道“皇后娘娘,宫宴开始了,皇上请娘娘与公主一并前往宴厅。”
“既然如此,便到宴会上再说吧;原本想先听听沈少夫人的无上琴技,看来只能在宴上听了!”说罢,由宫女扶着往宴厅而去。
皇后当先而行,众人在身后跟着;慕容晴与贝宁并列而行,倒是把沈天瑜给撇到了一旁;好在沈天瑜见着陌生的环境便一个劲儿的瞧着,时不时的问赵欣两句,也没闹什么性子。
一路上人太多,贝宁有事要与慕容晴讲,却又生生的憋着,看那模样就极是难受。
终于到了宴厅,见着不少熟悉的面孔;医圣此时正与太子少师坐于右侧一位喝着酒,见着贝宁与慕容晴来时,眉头一挑,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就奔着二人落坐的位置而来。
原本是一人一桌,贝宁愣是与慕容晴挤在一起说着话,这个时候医圣也挤在一侧。将腰间的酒葫芦往桌上一放,先是打了个酒嗝,这才说道“这些药酒是我昨晚配的,你回去后把这酒给你那傻夫浑身上下都抹个遍,这酒能缓百毒,对他有用。”
慕容晴不明白医圣为何给她这个?但一听要将这酒给沈天瑜浑身上下抹个遍时,她下意识的就皱了眉;似了解她心中所想,医圣又是一杯酒喝下之后说道“你为何学医?在医者眼中,只有病患,没有性别之分!若你淤泥于性别之分而有所禁锢,那你还学什么医?”
其实医圣最想说的是,那本来就是你的夫,让你把他了抹上,有什么问题吗?
吗?
医圣这话,令慕容晴心中亦是疑惑;是啊,她为何要学医?自打看了医圣的手札之后,她便一心想着学医;每每捧着医圣亲自撰写的医书时,便似着了魔一般的往下看着。
这些日子靠着医书,她的医术竟是突飞猛进;这时被医圣一问,她心中却是一顿;是啊,她为何要学医?每每看着医书时,便想着尽自己之力,救能救之人;或许是母亲的遭遇让她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慨;心中想着,若她当时懂得医术,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你要学医,就得抛去那些俗念!若你眼前有个男子受了重伤,你只能把他脱光了才能救,你怎么会做?限于男女授受不亲,就不救了?”
医圣这话,听得贝宁一阵的笑着,却也知道此时要注意身为一国公主的形象,那笑声也温和了不少;笑了一阵,这才说道“上次这老头儿把一个姑娘脱光了来救,结果把人救好之后跟我说了一句‘哎呀,我怎么配了那药?若是那药用下之后,那小子往后不举怎么办?’;哈哈,可真是笑死我了!”
话还没说完,贝宁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慕容晴亦是忍俊不禁;医圣这哪里是不分男女?他分明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男人来治;难道说往后她遇着这样的情况,就把所有人都当作女人来治?
还在想着,贝宁却是贴上她的耳朵“看,就是那些人!”
先前在塘边,贝宁与她说的是‘那些人是方近倩送给白月婷的人。’
此话应正了她心中的揣测;方才经过宴厅时,白月婷眼中那嘲讽与冷笑便已证实了几分;只是昨日那些人没成功,难道白月婷没从方近倩那里得到消息?
还在想着,贝宁继续说道“白月婷昨日便进了宫伺候皇后,少师之人将方近倩派来报信的人给拦下了,所以她还不知道事情办砸了。”
原来如此!
如果没有猜错,白月婷是要毁了她和贝宁,而那方近倩,却是提供着最直接的人力。
方近倩的目的她算是明白,那白月婷又为何如此?毁了她,毁了贝宁,对白月婷有何好处?
“你看看,自家女儿都完了,居然还能穿的那么光鲜亮丽的在这儿谈笑风生!”贝宁朝右方努了努嘴,慕容晴收起心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宁姨娘身着华贵,与宁贵人相谈甚欢,面上更是连一分的担忧愤怒也没看到。
是了,上次玉儿便央着父亲带她一并入宫,只是今日玉儿双手已废,再加上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倒是宁姨娘扶了正,能名正言顺的一同参加宫宴。
只是此时只得宁姨娘一人,慕容雨并未同行,想来是昨日之事对慕容雨打击甚大,此时必是在府中养着。
似乎感觉到慕容晴的视线,宁姨娘转眼朝她看来,眸中光芒一闪而过。
宴会尚未开始,此时算是给大家一个相互寒暄的机会,慕容晴身份本就不高,如今又是嫁作商妇,哪怕她两次以琴技名震京城,也有许多人并不识得她。再加上参加宫宴的都是些高官重臣及其家属,对她这个陌生的面孔自然不会多加注意。
见着宁姨娘朝慕容晴看来时,宁贵人似这才发现了她一般,朝身旁的宫女吩咐一声,那宫女便走到慕容晴跟前“宁贵人有请!”
瞧,就在对面,却非得让她过去,这便是一个贵人的架子!
将医圣放到桌上的那个酒壶交于碧儿,又与贝宁交待了一声‘无需担心’,这才与宫女一道前去给宁贵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