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吃饭睡觉,二人的余兴节目也就是抚琴作画,从第十日起,沈天瑜不再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而是盘脚而坐,闭目调息。
随着半月期限越来越近,沈天瑜也就表现的越加冷静,而慕容晴却再难沉默。
是夜,当她捧着医书时,口中问着一直想问的话“夫君有意令大哥和李世琛误会,让他们认为晴儿腹中孩儿必会被夫君除去;却是绕了一大圈,结果绕去了皇宫,由皇帝保着这孩儿。”抬眼看向正在宽衣解带的沈天瑜,对于这点,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夫君到底是希望晴儿远离皇宫呢?还是希望晴儿将这孩儿记名于太子之下?”
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越想,就越觉得沈天瑜的行为令人猜不透;先不说他前后做法矛盾,就是他这些日子的反常就让她难以揣测。
他每日传信出去,到底是在部署着什么?他若想要离开,没人会拦他;可他却每日呆在这里,偶尔与她说上两句,偶尔相视一笑;这种相处看似风平浪静,她却嗅到了狂风暴雨的味道。
慕容晴想要他一个回答,沈天瑜却是褪衣上床“时辰不早了,今日练功有些疲乏。晴儿也早些休息的好。”
一句话,表明他不想说;看着他闭目而眠,慕容惠只觉得与他越走越远;明明就在眼前,可就在这不过十步的距离之间,有一道鸿沟,将她与他,分距到了银河的两边。
“炉上还煎着药,夫君将药喝了再睡。”说罢,慕容晴起身走了出去,一直到小厨房。
小厨房中,碧儿正在倒着药,热气腾腾的药汁透着一股子的苦味;慕容晴端起药,轻声说了一句话,碧儿一抬眼,见着慕容晴面色无常的走了出去时,眸中露着疑惑。
三更已至,万籁俱寂,夜晚的风冷冷的吹着,清冷的月色撒了一地;大床之上,看似熟睡的沈天瑜不经意间翻了个身,正对着慕容晴,却是在抬手之间二指探出。
起身,下床,穿衣,离开。
待得沈天瑜跃过墙头离去之时,守在暗处的碧儿闪身进了屋子,掌了灯,一看床上的人,便是眉头紧裹。
啪啪二指解了睡穴,碧儿直叹慕容晴料事如神;方才慕容晴在取药之时便让她在暗处守着,待沈天瑜离去就进屋中解她的穴;当时碧儿还在想着,大小姐这莫不是近日来想的太多了?此时看来,哪里是想的多?分明就是料事如神!
“往何处去了?”睁眼一见碧儿,慕容晴心中的猜测便已证实了几分;急忙起身穿衣,将无上缠拿在手中。
“大小姐多穿件衣裳,奴婢还记得方向的。”说话间,拿了件黑色披风给慕容晴穿上。
穿上披风,二人直接跃过墙头,碧儿在前带着路。
李世琛的宅子虽为隐蔽,却并非在荒野之处,相反的,在贵族宅区,反正都是有身份的人在此处安置宅子,不管有多少的空宅在此处,都不会有人刻意来查;当然,一般人是没胆量来查,而位高者,不屑来查!哪个有权有势的不会有个金丝雀儿的地方?宅子里的女人斗的狠了,就把心里头宠着的养到这种地方来,一来是满足心里头的情趣,二来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当然,也有人打着这种晃子来作特别用处;李世琛就是其中之一。
二人似暗夜的幽灵,点足飞行于屋檐之上;就在碧儿停步没了方向之时,慕容晴从怀中拿出一包药粉撒在空中,片刻之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越往前行,就越是热闹;当二人停在河边暗巷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一艘画舫。
“大小姐,那不是詹采月吗?”压着声音,碧儿发问。
没有回话,慕容晴只是静静的看着,当詹采月上画舫之时,沈天瑜面带笑容从画舫中走了出来,伸手牵着詹采月,情深意切的将她带进了画舫。
随着詹采月上了画舫,画舫便朝河中划去;而在此时,又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久未见着的黑衣冷剑,面若寒霜———赵子欣。
只见赵子欣一手提剑,面色清冷的盯着那艘画舫,似在犹豫着什么;清羽在他身边说着话,看那情形是在阻止着赵子欣飞上画舫。
沈天瑜夜会詹采月,赵子欣跟踪沈天瑜,这是为什么?
心里头太多的问题需要解答,眼见画舫渐向河中心而去时,慕容晴再顾不得其他,将披风的帽子戴起,低头朝河边而去。
赵子欣还在河边,似在训斥着清羽,当慕容晴靠近之时,只听到他说“他敢算计本公子,本公子还怕了他不成?”
沈天瑜算计赵子欣?慕容晴心中怀疑,抬手拉着帽子,转了方向,走向另一边。
“船家,你这画舫可还空置?”碧儿上前询问着船家,船家一看有客来,立马应道“二位姑娘来的可真是对了,眼下这一片可就只剩这画舫了;这画舫较小,二位姑娘游河倒是合适。”
有空船,自然是好事!碧儿扶着慕容晴上了画舫,船上解了绳子,叫了几个划手一并上了画舫。
就在慕容晴二人进了房间之时,只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在下有急事,请姑娘割爱,将船让于在下!”
赵子欣这话,听的慕容晴双眼一窄,他发现她了?所以有意上船?碧儿一见慕容晴看来的目光时,变了声音说道“我家小姐不喜有人打扰,还请公子不要为难。”
碧儿这话说完,外头却是没了声音,小心翼翼的掀了帘了,却见船头的人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双手抱着剑,目光直直的盯着沈天瑜那艘渐行渐远的画舫。
“大小姐……”碧儿转头朝慕容晴看去,只见她摇了摇头,无声的说了一句“不管他,跟上那画舫。”
应了声是,碧儿掀起另一边的帘子,走向船尾与划手交待了一番便回到了里间。
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猜测赵子欣与沈天瑜这些日子有何过节,只想知道,沈天瑜为何要在深夜,有这样的情况下会詹采月?若是要见,直接回沈府不是更好?
三更本是入眠时,却是花巷繁华深;此时的河边,每艘画舫之上,都会有着莺莺唱唱之音,琴声,歌声,调笑声;与一艘艘画舫擦肩而过,隐隐看着画舫之中歌女与恩客的各种奉承或推脱。
与那画舫越来越近,划手们也就渐渐的慢了下来;到底是在这河边的老手,也都知道这两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跑来这里八成是来捉奸的;或许也是小娘子跟着心上人来一探究竟;不管是什么,收了客人的钱,总要为人办事!
画舫靠近,却是什么也看不了;里面没点烛火,被帘子遮了黑漆漆一片,只是隐隐听到女子的娇笑声。话却是什么也没说。
不敢让对方怀疑,她们的画舫只是远远的跟着,好在河中画舫不少,她这艘混在其中倒也不打眼;就在慕容晴想着今夜是否白跑一趟之时,对面的画舫之中隐隐传出女子的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一阵的娇喘。
听到此,碧儿心惊,转眼看向慕容晴,却见她垂着眼,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碧儿本想吩咐划手不要再跟,直接回去;可慕容晴没开口,她也不敢随便下令;只是这小半个时辰的喧淫之声听的碧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终于,对面的声音消去,再接着,里面的烛火也亮了起来;随着烛火的点燃,一个女子的影子映在帘上,紧接着便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也在此时,沈天瑜的声音带着隐隐不平的起伏声传了过来;似在吩咐着船家回到河岸。
慕容晴朝碧儿看了一眼,碧儿忙去吩咐着船家当先往回划;船头的赵子欣明明是追着沈天瑜而来,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立于船头,就似一根雕塑一般。
回到岸上,慕容晴与碧儿戴着帽子慢慢的在河边走着,见得沈天瑜和詹采月下船之后,上了一辆马车。
直到马车远去,画舫之上这才下来一个男子,男子身材魁梧,却因戴着幕离看不清面容;待得幕离男子离去,慕容晴这才带着碧儿朝马车追去。
慕容晴带着碧儿追去,赵子欣与清羽交待一声,就似鬼魅一般跟在她们身后;直到几人离去,清羽立马租下那艘船,船再次划到河中心,却在此时,清羽将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丢到了并行的一艘画舫之中。
跟在马车之后,慕容晴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他伤势初愈,难道就是为了见詹采月,就是为了……所以深夜出来与其相会?
既然他这么舍不下詹采月,又何必在那宅中呆上这么些日子?
“天瑜,你到底还要在那宅中呆多久啊?早些回府不好吗?府中都备的差不多了,就等你回府就能成亲了。”八壹中文網
娇软的话,似在撒娇,更似在埋怨;慕容晴甚至能想象詹采月此时那副空灵的模样带上娇媚的容颜。
“快了,再过几日;如果没猜错,精玉当是在慕容晴手中,她怀有身孕,却这般的有恃无恐,不是因为有精玉在手,便是她有精玉的下落。她有李世琛等人相帮,自是能比我更快寻到精玉;只要将时节和精玉拿在手中,再杀鸡取卵得其腹中孩儿精血,就能得到魔琴之中的秘密。”
那悠然温润的话语,慕容晴难以想象是从沈天瑜口中说出,一个岔气,落在层顶之上再难前行。
杀鸡取卵?杀鸡取卵?
哈哈……
想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还真是难以相信这话是从沈天瑜口中得之!
就在慕容晴停下这段时间,车中的沈天瑜却是捧着詹采月那娇羞的容颜,轻声说道“慕容岸好歹也是义父的人,目前最好还是别动。”
“他?”一声吡笑,詹采月无不嘲讽的说道“以前我是忆不起来,如今忆起来了,我也算是明白,慕容岸对义父已经没有什么用途了;至于留不留,也无关紧要。方才义父不是还同你说,方善远那双子女给养的很好么?”
“既然如此,还是将那老东西留着,说不定往后还能有什么用途。”搂着她的肩头,沈天瑜说的云淡风轻。
詹采月浅浅的应了一声,似想到了什么,紧张的看向沈天瑜“你伤未痊愈,方才……方才不小心抓伤了你……可有动到伤口?”
看着指尖留下的血色,詹采月面上带着羞色,却又带着不安;沈天瑜轻声一笑,将她胡乱动着的手给捉住,将她的头埋在胸前“没事,很好……与你一起,都很好……”
詹采月只听得见他这无限的深情,却是看不到他眼中的冷然,顾自笑的得意,埋首在他胸前顾自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