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溧阳迎着莫言的目光笑容不减。汶河南氏诗礼传书清流门第的贵公子丝毫不露怯势弱。
二人双双转过头去,果然见南老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醒来,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父亲!”南溧阳立即走了过来,对他惊喜地道,“弟弟的血毒已经解了,平安无恙了。父亲可以放心了。”
南老爷本来匆匆走进来,看到毫无声息的南溧水,以为被人耍了,无救了,他的儿子死了,刚刚跟他们说完后,气急攻心外加哀怒悲愤下昏厥了过去。此时醒来,还沉浸在悲痛中。乍闻南溧阳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南溧阳,“你……溧阳……你说什么?”
“父亲,我说弟弟的血毒解了,已经平安了。”南溧阳连忙重复了一遍。
南老爷此时是真正的听清了,一个高从软榻上蹦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南溧阳手臂,“你说真的?你弟弟……他的血毒解了?平安无恙了?”
南溧阳欢喜地点头,“是真的。”
南老爷得到肯定,尤不敢相信地看向帷帐内,南溧水还躺在那里没有移动,他颤抖地问,“这……怎么会……你看看你弟弟的样子……他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
南溧阳知道南老爷是吓坏了,连忙将徐太医的话重复了一遍。
莫言打量了南老爷一眼,慢声道,“南老爷,我和五皇子奉皇上之命前来看望南二公子的病情,如今血毒既然解了,敢问南老爷,普世大师现在何处,这南二公子的血毒是何人解的?如何解的?我们知晓事情始末,也好回去禀告皇上。”
南老爷一惊,这普世大师在哪里他还真的不知道,他的这个弟弟,从来神秘,又怎么会告诉他去哪里,又想起萧婵的警告,一时无言。
“嗯?南老爷难道想欺君?”莫言冷冽地看着南老爷,有些阴沉地道,“南老爷,虽然汶河流域,你们南大家族,皇上一直是特权不会过问,但是这一次普世大师放下给天下百姓祈福的事情回来,皇上也是担心,这才让我和五皇子亲自前来慰问,陛下这等圣恩,南老爷不知谢恩却这般遮遮掩掩。你若是隐瞒的话,就是欺君。”
南溧阳皱了皱眉。
“南老爷,你可以想好了再说。”莫言盯着南老爷,忽然话音一转,“或许你可以去皇上跟前说。我和五皇子既然奉旨接了这个差事儿,自然不能办砸了,若是从南老爷的口中得不到事情始末的话,不得已只能押了南老爷进京走一趟了。我想去皇上跟前说总是容易让你开口些。你说是不是?”
南老爷面色一变,身子顿时软了软,腿有些打颤。
“莫言先生,你和五皇子来,只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探视我弟弟。如今我弟弟解了血毒已然安好,我想皇上更应该会高兴。”南溧阳看了一眼父亲,语调微沉地接过话,“皇上的旨意可没有说让你押解汶河南氏的掌门人。名门望族的子孙没犯法,怎么能被押解进京?真是笑话!”
莫言眯了眯眼睛。
“我弟弟的病情,得到皇上的关心,但即便我是这样,这也是汶河南氏的家内事儿。陛下慰问,我们汶河南氏谢主隆恩,只是我父亲管亲生之子的私事儿,哪怕是皇上,也不能强行介入。因我父亲一没犯国法,二没犯族规。若是你强行押了人,那么汶河南氏族长知晓的话,恐怕会联名进京找皇上问个究竟!”南溧阳语气平缓地道,“莫言先生,你可要想好了。汶河南氏的南老爷是你想押解就能押解的吗?皇上可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利?踩着南家的地盘公然地插手南家的私事儿?”
莫言脸色阴了阴,一时间没了话。
尹泽一看了莫言一眼,又看了南溧阳一眼,眼珠转了转,心中暗暗欣赏,连忙道,“莫言先生只是得到了父皇之命,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回京对我父皇禀告。毕竟血毒不是谁都能解的不是吗?这上京城竟然有这等高人,我父皇一定会过问的。”顿了顿,他补充道,“血毒关系到国脉。南老爷、南大公子,想必你们不是不清楚关于血毒的传说。就凭借这个,我父皇自然要在意的。这不是你南氏一家和一族之事,想我当今准太子妃,萧晟将军的嫡女也是此病,恐怕父皇也是想替萧婵小姐想想办法。”
南溧阳偏头看了尹泽一一眼,没想到这五皇子比他还小一岁,竟然点到了皇上在意的点子上,也让他无法反驳。他点点头,看向南老爷,“父亲,您就说说事情始末,也好让五皇子和莫言先生回京复旨。”
南老爷虽然迂腐固执向来胆子小被称为书呆子,只是普世大师出家修行,不问家事,这才让他打理南家之事,到底也是自小受过某些东西的熏陶,莫言和南溧阳这一番争执给了他喘息思量的空隙,既然儿子平安无事,解了血毒,也不再让他忧急如焚,心乱如麻了,冷静下来,他无奈地对莫言和尹泽一开口,“五皇子、莫言先生,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也不知道来的高人是何方神圣,姓甚名谁?解毒的过程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叫我如何说起?”
莫言“哦?”了一声。
尹泽一看着南老爷,“这话从何说来?”
南老爷据实以告,“因了犬子的病,我已经是利用南家实力,寻了几位绝世医者,都无济于事,神医濮沉听说后,直接断言无药可医,这才听说了竹熏,便是普世大师在上京城皇宫之中为天下百姓祈福之事,我才派人去给他送信,这件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只是二弟来了之后也是束手无策,但是昨日晌午,二弟收到无名纸信,说是有一名隐士神医能治此病,不过三日之内才能到达,就在昨日寅时二刻,那个人忽然出现,说能救我的儿子。我大喜之下,哪里还顾忌其它?”
“那个人是何身份来历你都不知道,就这么相信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救你儿子?”莫言显然不信。
南老爷沉痛地道,“莫言先生,你不了解一个身为父亲的心。我儿子中的可是血毒啊,那么多医者都在摇头摆手,就连神医濮沉都直接回绝无药可医,您可知道这几日老夫的绝望。”顿了顿,他看向徐太医,“徐太医,您是行医多年的医者,深受陛下的中用,就血毒而言,您可觉得有解可医。”
“不错!老夫作证,这血毒确实是当今无法,萧婵大夫那般高超医术,把那么多人从生死边缘解救过来,却无法医治她自己的,她师傅就是神医濮沉,老夫想濮沉直接回绝,也是因为她的这位徒弟萧婵大夫,到今日都无法可医。”徐太医颔首。
“我南家三个儿子,一个已经为元照国战死沙场,现在也就剩了这两个,溧水还小,我怎么能不管。”南老爷沉痛道,“我让人张贴了寻医的告示,若是能救好我儿子的命,便给予十万黄金。但是几日下来,无人上门。我已经绝望之下,昨夜来了两位老者,说能救我的儿子。我燃起了一线希望,只能相信他们,既然人家不告诉身份来历,我哪里还会逼着问?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你说是两位老者?”莫言抓住关键。
南老爷点点头,“是两位老者。一个老丈,一个老婆婆。像是一对老夫妻。老丈在这帷帐内救我儿子,老婆婆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入书房,也不准我出书房一步。在他们救治我儿子期间,任何人都不见。否则就不救了。”
莫言看着南老爷,见他神情不像是说假,他道,“你可是看清他们的样貌了?将他们的样貌给我现在就画下来。”
“这……”南老爷想起萧婵临走时的话,没想到这个也被猜到了,有些心惊。
“父亲,您就画下来吧!这等隐世高人夫妻,尤其是还能解得了血毒,皇上自然是要追查的。”南溧阳提醒道,“反正如今弟弟的血毒也解了,有了画像皇上才好追查这两个人。”
“好!”南老爷闻言咬了咬牙,走到桌前,汶河南氏是贵门世家,南老爷秉持南氏诗书门第的遗风,自然书画皆是上等,不多时,两幅人物画像便跃然纸上。
莫言和尹泽一立即过来看,见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从未见过,根本就不认识。
南老爷画完两幅画像站在一旁打量莫言和尹泽一的神色。
南溧阳也走到桌前观看,两个老者白发苍苍,七旬古稀的年岁也是有的,的确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说过天下有这等模样的神医。他看了片刻,也看向莫言和尹泽一。
“莫言先生,现在该怎么办?”尹泽一低声问莫言。
这一次,皇上派他来,也不过他有这个皇子的身份,皇上相信的还是莫言的话,昨晚他刚刚到霁风酒肆,就被宫里的人叫了回去,得到皇上的命令,便马上和莫言起程,现在也才弄明白这件事情,来这里听说有高人救了南二公子,尹泽一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昨晚萧婵那般匆忙的离开,还有王松弋,不过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他们,他的心也就当下来了。
莫言抿了抿唇,忽然将画像一收,对尹泽一道,“我们立刻回京,将这两幅画像呈现给皇上,由皇上来做定夺!”
尹泽一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最好是让皇上看了画像,尹泽一现在也怀疑父皇是得到什么消息了,这便是最好的证明,希望能就此打消了他的怀疑。
莫言说走就走,不再耽搁,转身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