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脚步顿住,回转头,笑了笑,“王公子,不至于给人治个病我就连路也走不了的地步。谢谢你的好心,不用。”
毕竟她和王松弋的身份有别,皇上赐婚的事情,那样伤害了王松弋,萧婵始终放不下,她不能再利用着王松弋,不能再欠了王松弋,今日的事情,他已经是帮了她大忙。
“你给人治的不是普通的病,是血毒。就算我没亲眼见到,但也是救人一命,你自己想必也被反噬了。”王松弋看着她,黑暗里,似乎她的眸子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坚决地道,“我背你。”
萧婵站着不动,眼神灼灼的看着王松弋,他的坚决让萧婵不知所措,尹泽锦已经那样了解她,萧婵已经再三的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把心都交付给了尹泽锦,这王松弋也是这样,萧婵却没有什么再给他了。
“你放心,我不是要对你如何,只是这南府的密道看起来甚是复杂,我们怕是要在这里走很久才能走出去。你受伤了就是受伤了,况且一日没进食,怎么能强撑着?”王松弋弯下身,对她从后背伸出手,“这里没有人,也不会污了你的闺誉。”
黑暗里,萧婵看不到王松弋的神色,但也能感知他的坚决。她忽然一笑,“王公子,你若是对我有企图也就罢了,若是没有企图你追随我来此,如今又这般作为,我竟是不敢用了。你知道的,有时候无利不图才让人拿不准。”
王松弋一怔。
“人情不好还,不是吗?再说了我已经欠你很多了。”萧婵上前一步,语气轻松地说了一句,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王松弋呆了半响,感觉萧婵趴在了他的后背上,他才回过神来,将她背起,失笑道,“不用你还人情,我们如今不是老夫老妻吗?照顾你是应该的!”
“但也没有老妻背老夫的道理,不是吗?”萧婵轻笑。
“反正没人看见。”王松弋背着萧婵向前走。
“也是!”萧婵泄了支撑的力气,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王松弋的背上。若不是意外在京城街道上碰到王松弋,他非要尾随跟来,那么她自然也不会自己一个人来汶河,毕竟现在武昊还在府外,忙另一件事情。如今嘛,她再没有力气,送上门的人用了也就用了吧!
王松弋脚步沉稳,背着萧婵一步一步地沿着密道的路走出。他虽然是出身诗礼传书的文人之家,但自小聪明,对奇门机关之术也有涉及,所以,密道的路虽然有很多死口,但他都能一一避开。
萧婵实在困顿,密道安静,她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王松弋发觉萧婵睡着了后,脚步放轻放缓,她也应该累了,不然王松弋才是应该感觉神奇了,这女子能是什么钢铁之躯,她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透彻,就敢这样长途跋涉,萧婵解毒的方式方法,他也是见识过,听说过的,这般不要自己的性命,让人不知该说是大义,还是愚蠢。
两个时辰后,王松弋背着萧婵走出了密道,王松弋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密汗,他悄悄的擦去。
出来后天已经黑了,夜晚一阵凉寒的风从密道出口处吹来,北风卷着穴,将冷意扩大了两倍。
萧婵打了个寒颤醒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四周是荒郊野外,她轻声问,“出密道了?”
“嗯!”王松弋点头。
“将我放下吧!你也累了。”萧婵才睡醒,声音有些沙哑。
“我总归是自小习武,无碍的,这里冷,不宜久留,否则你如今身体亏损正虚弱,若是引起寒症发热就不好了。”王松弋摇摇头,“你的身体不宜再回京奔波,若不然我们还是进城休息吧!”
萧婵摇摇头,“不行,必须要赶回去!尹泽锦的昏睡药只管两日。”
王松弋闻言蹙眉,“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经过他的同意悄悄出了宫,又离开了上京城,他的手臂被我给砍伤了,惠贵妃娘娘不知道,他如今昏睡在青竹苑东院,有人看着,最多能避惠贵妃和青竹苑内的人两日不见。若是两日后再不见他出门的话,那么惠贵妃势必要再闯进去,那个小太监定然拦不住。”萧婵平静地分析,“就算我被发现,被他们怀疑,也没什么。但是我答应了那个小太监,两日必须回去,不能将他的命置之不理。他总归是皇宫的奴才,已经很不容易了。”
王松弋闻言犹豫,“若是明日回到上京城的话,以你的身体,再不适合骑马,只能坐车。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得赶回京。而且沿途一步也不能停歇,你能受得住?”
萧婵挣脱王松弋的手,从他后背下来,伸手扯掉面上和头上受伤的易容,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扔进嘴里服下,“我没有太虚弱,还能骑马!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启程,先慢慢走一段路,在下一个城池休息半夜,明早再启程,明日晚上总能回去了。”
王松弋无奈,“既然如此,就依你吧!”
对他笑了笑,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打了个口哨。
王松弋看着她的动作,刚刚一皱眉,感觉到后颈被人打了一下,力道很大,便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婵在黑夜中,看着扶着王松弋的那个身形,知道了武昊。八壹中文網
“怎么现在才出来,可是出什么事情了?”武昊着急的询问道。
“那孩子的病我也是轻估了,再加上尹泽一和一个皇上的亲信幕僚叫莫言突然去了,我便躲起来听了他们说话,才从南府的密道走出来,让你担心了,普世大师呢?”萧婵连忙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明。
武昊点点头,把王松弋抗在了肩上,“我也是后来发现五皇子他们的,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盼着你早些出来,想到南家这密道之长有复杂,你一定体力不足,要是王公子走,一定是越接近上京城越好的,赶紧带着普世大师到这里等你们,也不算久等,普世大师在多么等你,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不过他要等你来了,才告诉,所以你快些与他续话,我们要马上赶回上京城了,你不是还药回宫,太子殿下明日一早可是要上早朝的。”
武昊赶时间,很快把他这边的情况交代,说道尹泽锦的事情,萧婵心里不由的着急,确实是要抓紧时间了,现在有武昊,赶天亮一定是能回去的了,现在只是要见到普世大师,知道她想要知道的话。
武昊一手扛着王松弋,一手拉着萧婵,两人很快就到了普世大师等待的地方,武昊把吴珂成安置在一处岩石上,距离普世大师不远,却也不近,以防这期间王松弋醒来听到什么。
“普世大叔,在下萧婵,今日实在是无礼了,让您在这里等待了一整日,萧婵那日在皇宫中的时候,就知道您已经看出来了我的身世,想必武昊也说了,就请您告诉我吧!”
萧婵走到普世大师的身后,恭敬的说道,普世大师背着手,站在一处山崖边缘,昂首眺望,等到萧婵说话的时候,才转过身,看着萧婵。
“你确实不凡,只几个眼神,便已经明了我知道了什么,确实那日老衲就已经看出来了,萧婵小姐是活了两世之人,不过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那日,是在三年前,老衲夜观天象,就发现了异常,这几年一直在找寻那异常星宿的秘密,两个月前才找到答案,这才回到上京城的,那日是萧府的嫡女和王国舅家的嫡子交换庚帖之日,结果皇上的圣旨打断,倒是把萧家的嫡女许配给了大皇子,老衲心知这上京城实在不太平,还是不趟这浑水了。”
普世大师说的时候,那深深的眼神一直看着萧婵。
萧婵看着武昊,没想到普世大师是三年前就发现了的,想来三年前是她刚刚重生在萧府西苑,那时房间里还陈旧不堪,西苑还没有其他的人,她还被所有人绕着走。
不过普世大师说到他来上京城的事情,萧婵看着远处的王松弋,自觉自己这段时间还真的是做了不少的荒唐之事,自己沉浸其中,还无法知晓,现在让普世大师这样一提,才意识到荒唐。
武昊在萧婵身后抚了抚,萧婵这才静下心来,“那么普世大师您现在已经都知道了,可是三年前生星宿异常,是吉象吗?那您可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武昊都是,而若说是投胎转世,只是我们醒来并不是从婴儿开始的,我们依旧是上一世的身份,最主要的是我们依旧有上一世的记忆。”
普世大师说道,“是吉是凶,老衲无可奉告,只能说这是上一世受到了极大的冤屈或仇恨,亦或者是上一世离开人世时悔意感天动地,你们亦不是转世投胎,应该说是这个世间时间退转,你们被改过天命。”
普世大师并未说太多的事情,但是却让萧婵和武昊深深震撼了。
萧婵自然明白了,她便是那个离开人世时有极大冤屈和仇恨的人,但是武昊呢,他也是冤屈和仇恨吗?或者他是那个离开时悔意感天动地之人,他在后悔什么,那是怎样的一种后悔莫及,才能让他这样的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才能够感天动地,让他再有一次弥补的机会。
萧婵看着武昊,但是武昊并没有看萧婵甚至在身后的那只手也慢慢的落下,萧婵心中疑惑,却也心疼武昊,他总是这样,沉默着不语,把自己的心事一个人扛着,这段时间萧婵与尹泽锦的事情,让她自顾不暇,再加上尹泽瑞的事情,萧婵在知道了武昊和她一样,是活了两世的人后,愈发的开始依赖于他,却从来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这一世究竟有什么使命。
武昊躲避着萧婵的眼神,他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出口,这一世只要在萧婵身边即可。
普世大师看着这两人,摇了摇头,“纵然天命被改,恐怕却也无法全美的过好这一世,人生当如此,总是有这般困苦与那般喜乐,你们二人无法说是幸运者,亦或者是不幸的人,那痛苦之事,再一次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一幕幕重现,但是他们不知道,你们亦无法诉说。”
萧婵转过头,悲从中来,普世大师的话深深的刺在她内心的最深处,这确实是她这么长时间最难过之事,深夜寂寥,每每难以入睡,这样的心境便一一跑出来,让她不知所措。
“普世大师,我萧婵在重生是发下的毒誓,有的已经实现,而且不择手段,有些却没有坚守的住,会不会,我萧婵这一世会成了那大魔王,不被这天所原谅。”
天命被改,萧婵知道或许是因为上一世她的冤屈和仇恨太心切,她不知道是谁改的,也不知道她这一世所做的事情是不是没有达到那个给她改命的神的意愿,萧婵不想辜负了所有的人。
“天意就是老衲也不可揣测,这一世你也并没有背负怎样的期许,你依旧是那个你,现在所掌握的技巧,都是你自己努力习得的,是你自己的本事,所以你依旧是一个普通人,你所做的事情,现在看来并没有残害天下苍生,甚至是为了元照国选择了一位明君,又何不是大功一件,老衲掌握不了你的命数,只是做任何的事情跟随自己的内心便可,你们二人皆是如此。”
普世大师受伤的念珠不停,温和的看着萧婵,看来这重生一世的优势也并没有让他们为非作歹。实为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