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弋淡淡一笑,给了她一个“你还嫩”的眼神儿,语气柔柔地笑,“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尹泽瑞的阴险狡诈你知道几分,我是从小到大和他一起长大的,现在他一旦知道了你在这里,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能够马上扼住皇上咽喉的机会,你觉得他会轻易放弃吗?这里即便再多士兵看守,却也并非铜墙铁壁,不然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到时候一旦你有任何的意外,你还能不知道皇上吗?为了你他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到时候他可以很轻易夺去皇上手中的一切。身份,声誉……到时候,一无所有的他,你还要吗?”
心里一怔,萧婵抬头看着他,牵起唇来,“一无所有,他还是尹泽锦。”
王松弋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多了一丝古怪的情绪,或可以称之为怅然若失,或可以称之为失魂落魄,或可以称之为难得的失态。相视了片刻,他突然勒住她的腰,一只手紧紧扼住她的下巴。
“萧婵……”
萧婵心脏紧缩一下,伸手就要推他,“王松弋你做什么,放开。”
王松弋眸底一暗,语气仍然带着笑意,“婵儿你真是一个可人的姑娘,我都想念你的滋味儿了……吻起来,真的很美……”像是在低低的喃喃,他的眼睛里柔情满满,却把萧婵骇得慌乱不已,死劲儿的推他。
王松弋以为自己能够放得下,在萧婵嫁给尹泽锦的时候,他都能安抚的住自己,这个人他已经无法得到了,但是这只要她幸福,无论怎样,它都不会再去打扰了,尤其那个人是尹泽锦。
那时候王松弋,一心的祝福萧婵,一心的为元照国卖命,这一次上战场也是他自己亲自提出来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着萧婵义正严辞,毫不退缩的样子,他无法控制自己,无法自拔的想要得到,或者毁灭。
“王松弋,你放开……这是在尹泽锦的大营中,容不得你放肆。”
王松弋喉结滚了滚,微微低头,声音是喑哑的,柔美的,像是有些艰难,又像饱含了一腔深情,“这么说,不在这营中,你便可以容我放肆了?那我们换个地方就可以了吗?”
“你少胡说八道!”
萧婵气咻咻的吼着,生气得不行,却挣脱不开他的拥抱,这时,王松弋搂住她一个旋转,便将她压在墙上,却没有吻她,只是看着她,眼神儿复杂地看着她。她正自诧异和挣扎,却听见被王松弋高大的身子挡住了视线的地方,传来尹泽锦冷冰冰的声音。
“王大人,遣开侍卫做事是方便,可却防不住人。”
尹泽锦的声音里,带了一种淡然而冷漠的嘲弄,却并无愤怒的情绪。萧婵心里猛地一沉,越过王松弋的肩膀,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还有他冰块儿一样的脸孔,喉咙里顿时就涌上一股想要解释的冲动。
前段时间他们两人配合默契,关系融洽,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了什么,总是有很多误会,总是想要剑拔弩张,总是又很多分歧……
萧婵不先让他们两人这样,就像现在的这个情况,她不想让萧婵误会。不想让尹泽锦生气,便想要解释。
可他却一把掀开王松弋,却冷冷说了一句,“小手段,太拙劣!”
一袭甲胄戎装在身的他,仍是雍容高冷无双的皇上尹泽锦。正如萧婵先前告诉王松弋那样,不管什么样子的他,都是尹泽锦。不管他身处朝廷,是王侯将相,是天之骄子,还是平凡百姓,他都是一个风姿清贵的男人。她想,她不必解释了。
“殿下,我与故人相见,随便聊几句而已。”王松弋的笑声很是迷人,还轻松地掸了掸被尹泽锦扯皱的衣裳。
尹泽锦没有看萧婵,只是盯着王松弋,视线很冷,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或者说,在这一刻,她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让人心颤的戾气,是一种雄性动物对于领土的本能捍卫。
“往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许靠近她。”
“陛下知道的,我是为了她好。”
“朕的女人,无须王大人的关心。”冷冷说出这一句,尹泽锦迈开步子,走向萧婵,然而拽了她的手腕,大步而去。入了营,一路到他的营房,他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可萧婵却明显地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杀气一阵阵弥漫。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还是说了。
他没有看她,淡淡地问:“那是怎样?”
“没怎样。”
“那就好。”
被他冷淡得不带感情的声音回了一句,萧婵被呛得涨红了脸。尹泽锦有许久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了。这感觉就像前段时间他们刀剑相见时的样子,那是一种不屑的,不愿理会的姿态,哪怕他仍然拽着她的手,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人远在天边。
营帐门口,他停住了脚步,“你先休息,我还有事。”
萧婵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脸上热热的,烫烫的,一直烫到了耳根。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明明她想问王松弋的事也是为了他好,明明他也没有责怪她,可她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偷情”被男人抓住的女人,脸上被男人给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很难堪,很难堪,难堪得她都来得及告诉他,她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
萧婵随北伐军发兵前往大宁时,大多数时候待在武昊,进行军械的研究、保养和维护,同时她还身兼尹泽锦的贴身丫鬟、左右手、随身大夫等职务。干得很是辛苦,却也自得其乐。
那天在沙群塞两个人闹了一点小别扭,尹泽锦离去后半个时辰,除了守塞的兵将之外,北伐大军就开拔了。从开拔那时开始,尹泽锦整个便忙得像一个转动的陀螺,她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还关心儿女情长,更没有办法追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太忙,忙得都没有过问她。她心里有很多疑惑,可面对这样的他,除了面带笑容地默默陪伴,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一直持续到过了中秋节,立冬也过去,北方开始飘起雪花,时间推移到了泰平一年十月初八。
元照国军驻扎的地方在大宁城外一个叫大营子的地方。
从八月初一发兵到如今十月初八,已经两个月过去了。听说尹泽锦还在大帐里,但今天晚上营里没有“军事行动”,萧婵的心思活络了。搓了搓手指,她顾不得时下的温度,飞快地找温水洗了个头,舒舒服服地擦了身子,把湿漉漉的头发烤了个半干,就往营外跑。
作为尹泽锦的贴身侍卫,她的待遇还算不错,单独有一个小帐篷。因了她是女儿身,平时洗洗漱漱尹泽锦也给了她许多的便利。尤其不容易的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尹泽锦还给她置备了火碳。行军在外,这些东西都是奢侈品,她平素都有点儿舍不得用。也就是洗完身子烤一下,顺便烤干头发。
“小齐去哪儿?”
出门就遇到了武昊。有旁人在的时候,他也与别人一样,默认她在辎重营的那个行伍身份,也叫她“小齐”。萧婵瞄他一眼,指了指尹泽锦的大帐,递了个眼神儿,“还在里面?”
“是啊。”武昊点点头,眼睛里满是不解,凑近了她才低低说,“婵儿,我怎么觉得你俩最近不对劲儿呢?”
“什么不对劲儿?”萧婵瞪他。
“什么都不对劲儿。”武昊半眯着眼,很专业的分析,“最近一直在研究你说的‘爱情’,你不是说什么骨啊肉啊的吗?我看你俩表面上挺好,可再不像往常那么腻乎了,肯定出了问题对不对?”
“谁告诉你的?瞎说!”萧婵无辜地瞥他,咂了咂嘴,“我们这叫进入了爱情持久战的攻坚部分。就像咱们行军是一样的,中途肯定会遇到一些不太好打的仗,喏,比如尹泽瑞死守的大宁城,嘿嘿,只要攻破了,以后就一路平坦了。”
“不对!”武昊摇了摇头,“爱情就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它应该是充满坎坷的,暴风雨的,泥泞的……你看看你们两人,什么时候平坦过,哪一次不是说过这一段就好了,可是往往会有新的困难摆在你们的面前,我都替你们二人操心。”
“噗哧”一声,萧婵没有忍住,瞥得脸上有些扭曲,才止住了笑意,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武昊如此一本正经的谈论她和尹泽锦的爱情,她更是没看出来过,一直以来都很冷面的武昊,给谁操过心,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几下,看着他,然后严肃地拱手告辞。
“你现在一点也不务正业,不给别人看病,也不好好便武功保护别人,开始弄什么武器,这到好又开始操心我了,我看啊您赶紧回去研究爱情,我去实践爱情,我们两个分工合作,互不干扰,请你不要用你邪恶的爱情理论来污染我神圣幼小的灵魂,拜拜!”
说罢她像鬼撵路似的跑走了,背面传来武昊的叹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