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云长安又心慌了,飞快地退开两步。
“想看。”慕长情握着面具,往前走了一步。
“你站住。”云长安捂住嘴巴,警惕地看着他,“你给我说句实话……”
问他是那个白衣人吗?
不,说不定附近有耳目……
“你……你去和闲妃摇床架子去。”她说完掉头就跑。
慕长情刚要继续跟过去,突然听到了身后有动静。
“王爷,宸王正找你,回去吧。”和玮找过来了。
慕长情拧拧眉,戴上面具,捏着一根树枝摇了摇,沉声道:“去陪她。”
小白狮蹭地一下从树上跳下来,飞快地追向云长安。
“又不是一只猫,为什么还爬树?”和玮错愕地看着那团白茸茸的身影。
“谁说只有猫才可以爬树。这世上,从来没有应该和不应该,做得到和做不到,只有想不想,愿意不愿意。”慕长情淡然回道。
“是。”和玮赶紧抱拳,“属下受教。”
“下一回……”慕长情扭头看向他,语气有些冷酷,“别出来这么快,眼力见跑哪里去了。”
“是,属下记住了。”和玮咧嘴,尴尬地说道:“天太黑,属下没看清……属下要是看到王爷把面具取了,肯定明白王爷想干什么……真没看见啊!”
“闭嘴。”慕长情走得更快了。
和玮一路紧跟,满林子嘎吱嘎吱的响声。
云长安走了会儿,累得实在不想动弹,于是尝试着想坐到小白狮身上。
“你愿意我骑一会儿吗?我给你好吃的。肘子怎么样?你别看我的胳膊,我这不是肘子,是胳膊。还细,没肉,不好吃。我给你吃猪肘子。”云长安轻轻地抚摸它的背,小声说道:“你让我骑一会儿,就一会儿!”
小白狮瞪着大眼睛,凶悍地看着她,半晌,咧嘴露出满口尖森森的牙。
云长安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一头畜牲啊!是凶猛的兽王!现在慕长情不在这里,若它凶性大发,真的把她的胳膊当肘子啃了,她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她身上一点药都没了,全用光了。
“我不骑了……你要是累了,可以骑我。温柔一点,不要咬我。”云长安慢慢缩回手,继续往前走。
小白狮时而冲到前面,时而又冲回来,像阵狂风,卷得四周不安宁。鸟飞兔跳,猫叫鼠逃。
不管是人还是兽,有本事让人害怕,才活得安全。
云长安有时候挺想当个男人的,起码男人堂而皇之的坏,别人也不会说他,只说有城府,有计谋。而女人坏,就是恶毒,有心机,最毒妇人心。不公平!
“不就是多长了一个东西吗?怎么就能比女人高贵,比女人狂?”她嘀咕着,看向月光下的小竹楼。
若她是男人,现在也能封王拜相吧?就算是去行侠仗义,那也比女人行走江湖来得洒脱。
她站在竹楼下,突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想在死前去自由奔跑的冲动!若今天她没能拿出凝冰之法,慕正曦和严止不会让兵士帮忙去运来药物,她今天死定了。就算慕长情愿意护着她,帮她,那也不能拿着整个河阳城给她陪葬。她相信她还没有那个本事,能让慕长情为她做到这样。
更可怕的是,她觉得她对慕长情的感觉有些古怪。她居然会心跳,会期待他过来找她……
怎么能这样?
明明两个人不是一路人!
他对她也不怎么好呀!
不对,分明是对她很不好!
云长安的呼吸越来越急。她在河阳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原本是想找回遗失的书。现在非但找不到,还惹了这么多麻烦事。那本书她已看过,只是没能参透。她就凭记忆全写一回算了吧。若那本书真的落到敌人手中,早晚她会找回来。
那么,云长安赶紧走吧!
趁着瑞帝还没拿定主意,离开这倒霉地方。去江湖,去草原,去大漠,去海上……
云长安,人生一世,不过数十载。死早死晚,总归要死。去看你要看的风景,去见你见的人,去做你想做的事,何苦浪费时间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随他们去斗,随他去争,她去找自由。再说了,她连凝冰之术都能找到,红灵算什么?一定有办法的。
她看了一眼停在原地的小白狮,朝它笑了笑,大步跑向小竹楼。等下先哄白茸茸离开,她经另一条路离开。
躲在窗后看到白茸茸跑了之后,她换上一身男装,把冬巴虫用小匣子装好,凭记忆写了一半的书揣进怀里,从后窗爬出去,往那日大夏兵马进攻的路跑。
那边是悬崖,只要想办法下去,沿着长河一直走,一定有办法离开。河阳城这边是走不了的,耳目太多,容易被抓。
胖喜在前面探路,云长安一路急行,很快就到了悬崖边。
那天进攻留下的痕迹还在,断开的栈桥一东一西地横在半空,若能有东西搭上去,她就能顺着桥爬过去。
此处有士兵值守,换守的时间很短。她把银丝索拿出来,等到士兵换防的时间一到,马上溜到了断桥处,让胖喜叼住银丝索一头,拴到了另一端的断桥上。
云长安真的很会逃跑,这就是她这大半年保命最大的本事。从一城逃到另一城,在河阳这段日子,还真算是她最安稳的一段时光。起码还有丫头侍奉她呀。想到冬至和春分,云长安居然有点舍不得。若能带着她们二人一起跑,那该多好。
她爬到了另一端,扭头看向身后笼在月色里的大山,抿了抿唇,顺着山坡往下翻滚。
此处林叶茂密,驻守的人也是严止将军的人。胖喜已为她探好路,带着她往无人看管的小路一路跑去。
天渐亮了,她看到了天晋国的界碑。
从此地起,前面就是天晋国土。山下河水蜿蜒,林木葱葱。哪里都一样,村镇都是依山傍水而建,有水才能活人。
小镇外立着碑,上书:大羊镇。
有羊肉吃?这里人养羊?云长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顺手从别人晾衣的地方捞走一身衣裳,换好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镇子。
边境的小镇,要么荒芜无人烟,要么繁华到各地客商云集,全看国家是否强大。天晋国这些年国富民强,国力充足,皇帝挺会治国。所以这小镇虽不比河阳大,但很是繁华。
云长安身上银两不多,但买几只包子钱还是够的。她捧着用油纸包好的两只大肉包,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自由的空气真新鲜,闻起来就像手里的包子一样,舒服透了。
她早早就该跑掉的!
当然,若不知道这条路,她不会跑得这么顺利。
咬一口包子,满嘴油。好吃啊,真好吃!她眯了眯眼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再大口地咬下包子。
“冬至也一直想走的,若给我一点时间准备,把她们姐妹带出来就好了。”她有些遗憾,冬至憨厚老实,春分傻到可爱,是能一路相伴的好人选。
可能,她命中注定就要一个人走万里路?
不,不,不,她要去找大侠,生一大堆孩子,为云家开枝散叶!这是云长安的责任哪,云家只要还有一人未死,就要重振云家门楣。
她抹了把嘴唇,大步往前走。
大羊镇和河阳城隔着两座高山,风俗人情完全不同。盛元国崇尚黑色,黑色为至尊。天晋国却以明黄为至尊,民间不可用。酒肆客栈皆用红色旗幡。衣裳款式倒是差不多,但因为此地也是各地客商爱来之地,所以什么服饰都见着。
走了一圈,云长安发现了客商来此地的原因,香料!
大羊镇盛产两种香料,檀香,丁香。二者皆可入药,也能做香料。云长安以前也用过天晋国的香料,不过都是天晋国白石郡的。没想到大羊的香料不比白石的差,价格要便宜一半。走在路上,她还听到有几个客商炫耀,把香料换成白石郡惯用的天蓝色织锦香包,就摇身一变,价格翻倍了。
奸商!
云长安顺手把这几个人的钱袋子统统捞走,反正赚的都是黑心钱,就当是他们贿罪。有了银子,云长安买了身新锦袍换上,给自己画了几点麻子,贴了两撇胡子,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街上。
她不能在这里久留,等那些人发现她不见了,慕长情说不定很快就能猜到她是从哪里离开的。
村头有卖马的贩子,还能雇马车,云长安豪气万丈地雇下一架马车,刚说出目的地,车夫就从马车上跳下来,连连摆手。
“那边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云长安惊讶地问道:“青州不是天晋最繁华的地方吗?”
“是最繁华,但从我们大羊去青州,要过五凉山,那地方土匪横行,谁去谁死。官府打了好几回也没能打下来。”车夫的头摇得更厉害了,把收的银子往她手里塞,“公子快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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