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安原本不想和关宵瀚正面接触,但是这人脾气太急燥了,压根不给你缓和的机会。加之钟睿瑶突然到来,让她和慕长情的隐藏失去了意义。
她转过身,抹掉脸上的伪装,转过身朝关宵瀚行君臣礼,“盛元观星台大执事,云长安,见过天晋陛下。”
“什么?”关宵瀚楞住了,半晌,绕着她走了一圈,冷笑,“盛元没人了吗?居然让女子入朝为官。”
“观星台只是观测星象而已,不涉及朝堂之事。我盛元国皇帝用人不拘小节,用其所长。小女虽不才,但出身云家,天文地理略通一二,能为吾皇分忧解难,所以皇上才破格录用小女。”云长安抱拳,笑吟吟地看向关宵瀚。
关宵瀚明显对她这种女儿身,男儿志的女子很反感,扫她一眼,视线回到了钟睿瑶的身上。
“这么冷,你跑过来干什么,有事传句话,孤王会替你办的。这是孤王曾经答应过你的。”
哎呀,多么明显的关怀!
云长安觉得有点意思,慕长情还在这里呢,这是慕长情的老婆,关宵瀚还真不把他放眼里。
“谢陛下关心,只因夫君在此,我心中放心不下,所以过来伺候夫君。”钟睿瑶扭过头,温柔地看着慕长情。那眼神哪,能融化积雪,温暖天地。
慕长情唇角扬了扬,拿出面具往脸上一扣,淡然说道:“见谅,本王不能以真面示人,以免累及众人倒霉。”
“呵……”关宵瀚冷笑。
慕长情和云长安都是他讨厌的人,尤其是慕长情,不仅盗天晋的兵符,还娶了他想要娶的女人。堂堂天晋国的皇帝,被一个天下人都说倒霉的慕长情弄得灰头土脸,他能不愤怒吗?
“能否请闲妃移步,到菊园走一趟?”云长安想验证一下,棋局是否真的只对女子有作用?若如她所想,那布局之人就失策了。他可能万万不会想到,在九年后,会有一个能识破棋局阵法的女子出现!谁说女子不如男?她要为天下女子长脸了!
“好。”钟睿瑶不问原因,温柔地朝她笑了笑,“大执事带路,一切听从大执事的安排。”
“睿瑶,你别去了,园中有古怪。”关宵瀚拦住了钟睿瑶,关切地说道。
“别怕,就算有古怪,还有比菊园更古怪的人在这里呢。”云长安看了看慕长情,大步往前走去。
“请。”慕长情朝关宵瀚抬抬下巴,退开一步,很难得地谦虚了一回,让关宵瀚先走。
关宵瀚在美人面前,自然不能后退,于是甩甩袖子,紧跟上了云长安。
仅是一个花园而已,关宵瀚如此紧张,说明他刚刚破局之时一定遇上了什么事,不便与外人说。
云长安进阵之前,先屏住了呼吸,她得让钟睿瑶在没有防备情况下产生幻觉,这样才能印证她的猜测。
走了一段路,钟睿瑶突然停下来了,弯下腰,轻扶一枝花,眯着眼睛闻了闻,露出了平常她脸上不曾见过的娇媚模样。
“夫君,这朵花可配我?们大婚的晚上,你说我比花娇,我一直记着呢。夫君待我如明月,我待夫君如朝阳。”
太肉麻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这些吗?
云长安心里突然变得极为难受,她盯着钟睿瑶看了一会儿,慢慢转头看向站在棋局外等着她们二人的三个大男人。他们应该听不到这里的声音,若是听到了,肯定会心痒吧。毕竟钟睿瑶的声音又软又娇气,云长安捏破了嗓子也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她抿抿唇,继续等钟睿瑶的反应。
“嗯,夫君,请疼惜瑶儿……”她突然抱住了双臂,脸颊绯红,娇羞地转开了头。过了一下子,突然上前来,紧紧抱住了云长安。
云长安想,钟睿瑶的幻境到底是发生过的事,还是她期待发生的事呢?
“夫君你这里的疤痕,很有男儿气概,我很喜欢。”钟睿瑶的手慢慢下滑,到了云长安的腰上,捂住了后腰的位置。
这地方在腰以下,平常都有裤腰挡着,云长安没有见过。
“怎么了?都在干什么呢?”慕轲寒的大嗓门突然响了起来。
这家伙一身绫罗绸缎,大大咧咧地闯进了园中。一群和尚紧跟在他身后,满脸无奈。
这混帐东西,反正到哪里都撒浑。
“陛下也在。”慕轲塞看到了关宵瀚,眼睛一亮,立刻抱拳,一脸堆笑地走过来,“陛下,请受小王一拜。上次一别,小王甚是挂念陛下。”
“他又不是女人,你挂念什么?”慕长情不客气地嘲讽道。
“老七,陛下面前,别乱说话。”慕轲寒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园子里的两个女人,眼睛一亮,“睿瑶妹妹来了,她抱着云长安干什么呢?”
云长安拉开钟睿瑶的手,快步往棋盘外走。
“王妃……”钟睿瑶的侍卫赶过来了,见钟睿瑶一人在里面站着,赶紧往里面跑。
“谁的王妃,谁进去接她。她说的话,外人不便听。”云长安拦住了侍卫,笑嘻嘻地看向慕长情。
“唷,要说体已话呢?”慕轲寒打着哈哈,拍慕长情的胳膊,“七弟好福气,睿瑶妹妹不远千里赶来陪你。又有长安妹子对你鼎力相助,你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他抱你了?”云长安反唇相讥,“三王爷管好自己的嘴,这里的花儿都有毒,说多了,嘴巴会变绿。”
慕轲寒果断闭嘴。
云长安想了想,大步上前去,掀开慕长情的袍子,手指直接摸进他的腰带下。果然有疤痕!
她垂着眸子自嘲,有什么想不通的,他们本是夫妻,有肌肤之亲有何奇怪呢?
“怎么?”慕长情反手摁住她的手,眸子微缩。
“陛下,方园主持请跟我来。闲王殿下去把闲王妃带出来吧。”云长安抽出手,面无表情地抬步就走。
关宵瀚又往园子里看了一眼,才跟过去。
云长安在亭中坐下,环顾一圈,轻声说道:“这棋局和天星阵太像了,这些花里肯定种着不一样品种,能散发出迷香,让女子产生幻境,而男子阳气正盛,对男子无用。”
“你真能看出来?”关宵瀚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圈,不解地问道:“你会破局?”
“试试!慕……”她本想叫慕长情帮她,但转头一看,慕长情正站在花丛中和钟睿瑶说话,于是转头看向了慕轲寒,“三哥帮我。”
慕轲寒虽不喜欢云长安,但是小娇人叫一声三哥,还是心里挺受用的。于是大步上前来,笑呵呵地问:“长安妹妹,想让三哥如何帮你呀?”
“三哥与我进去,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若我有不对劲的地方,你把我带出来。”云长安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犯嘀咕,这人靠谱吗?
“长安妹妹放心,交给三哥。”慕轲寒轻挽袖子,比云长安还快一步走进了园中小径。
纵横阡陌的小径组成了棋盘,种在棋盘格子里的花就是棋子,原本一共有361颗棋子,此处用了298颗。园中的两种菊各代表一方,紫龙卧雪是黄红相间,瑶台玉凤通体雪白,加上碧色的叶片,深色根茎,地里钻出的其它种类的小花,数种颜色掺杂在一起,若不细看,真看不出这是一盘棋。
“白色是贫僧所执,黄棋是千面宫主。”方园跟进来,垂着眸子,轻转佛珠,小声宣着佛号。
十年前千面宫就毁了,九年前宫主怎么会来这里呢?是别人冒充的吧。云长安看了一眼方园,轻捂面纱,小声说道:“他没给你看到他的真面目吧?”
“他喜欢穿红衣。”方园抬眸看她,唇角微抿。
红衣?红衣九太子?
云长安猛然想到了客栈里的红衣九太子,那张美得让人眩目的脸,看一眼让人终身不得忘。
会是他吗?
白袍人眼神冷锐,红衣九太子却满眼戏谑,虽不知白袍人的脸长何样,但她怎么都难以将那两个人重叠起来。有人可以连眼神一起伪装?若真是他,按年龄算,这人现在应该有四十多了吧?怎可能还那样年轻美好。
“云长安你到底行不行,怎么站着不动了?”关宵瀚不耐烦地催促她。
云长安定定神,拿出小刀,挖掉了眼前的一株紫龙卧雪。这是一种黄红相间的菊,十分名贵。她父亲很喜欢这种花,曾经种过几株,但是他技艺不精,把菊给种死了。
淡香从花的根处往外冒。
云长安把带着香气的土壤用手帕包上,递给了慕轲寒。
“三哥就替你拎东西呀?”慕轲寒有些不情愿,用袖子隔着手,捧住了这包土。
云长安没理会他,他得集中精力,才不会再度陷入幻境中。
嗡,几只白色小虫突然从土里钻出来,扑着翅膀射出好几线红液。
冬巴虫!
云长安飞快闪身躲开,慕轲寒不知道,被红液给喷中了,袖子楞是被灼出一个大窟窿,嗷地一声嚎叫,丢开了帕子,抡剑就砍。
糟糕……
就知道这人不靠谱!
云长安眼前一花,和慕轲寒、方园一起陷入了阵法深处。浓雾四起,只闻人声,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