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安和慕长情在草坡上摆起了祭台,祭奠云家人。
淡烟中,天色渐晚,烟雨弥漫的山涧小河里,河水渐渐湍急。
城楼上。
温和楚和三位义弟一直看着云长安一行人。
“哥哥,你说他们真的是因为云长安要产子的缘故,才留在这里吗?”老二温和清撩起锦袍,坐了下来,“慕轲寒派人来了,说只要我们把云长安交给他,就赠我们三座城。我们东谷虽好,但毕竟太小了。自打上了岸,我才知道原来天地可以如此广阔。你我兄弟绝不比这些人差,为何要困在这小小东谷之中?老三老四,你们说呢?”
另二人点头附和。
温和楚一直沉默,直到这时才扭头看向三位弟弟,小声说道:“母亲并不想让我们四个成为继承人,你们打错主意了。”
“所以,若我们能拥有自己的城池,岂不快哉。到时候,一样可以辅佐母亲选出的继承人。再说了,我可不喜欢这里,像缩头乌龟一样活着。”老三温和沐不满地说道。
“老四也这么浮燥了?”温和楚扭头看向最小的弟弟,温和雨。
“哥哥,我都哥哥的。只要我们四兄弟团结就行。我都听说了,盛元和大夏之所以落到今日地步,全是兄弟不和,互相倾害的结果。我们兄弟四个只要团结一致,就能让浮屠小城,变成威风天下的浮屠大国。”温和雨兴致勃勃地挥了挥拳头。
温和楚拧拧眉,看向了几人身后。守卫握着长刀,正站得笔直。
“都是自己人,哥哥莫怕。”温和清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守卫,笑着说道:“哥哥,当初母亲大人一共挑选了二十名义子,至今,只有我们四个还留在母亲身边,说明母亲大人是满意我们的才干的!既然我们都是有才华的人,就不应该困在小小的城里,就应该挥剑指江山,去拼搏一把。”
温和楚的视线回到远处,看着慕长情一行人的身影,眉头拧紧,“别狂妄了。你看看慕长情,他是有才能的人吧?可是打了这么久江山,他打着了吗?高处不胜寒,你以为成为王者是那么容易的事?野心不是什么好事,先办好眼前的这些事再图其他的。”
“哥哥胆小。”温和清不以为然地撇嘴角,压低了声音,“慕长情是有本事不错!但是他有弱点,若不是为了云长安,他就不会在此停留,而是一鼓作气,拿下整个盛元国。他呀,儿女情长太多,所以注定是失败者。依我看,我们就该与强者合作。”
“别小看他,还有云长安。”温和楚提醒道。
“呵,她让人惧怕的是她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还有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的陷阱。可是现在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还有何可怕的?现在她只能坐在轮椅上当个糊涂虫,不会制毒药,连陷阱也不能亲自去布置,完全不必放在眼里。”温和清手指在桌上轻敲,有些焦急地说道:“哥哥,我看我们还是早做决定。趁云长安生孩子的时候拿下她……”
“异想天开,收起你这幼稚的幻想。”温和楚转过身,语气颇为严厉,“我不许你胡闹。若母亲大人知道了,一定会罚你。慕轲寒是小人,你不要被他所骗。”
“慕轲寒是小人没错,但这小人能在这些所谓的强者之中混得风声水起,说明他有本事。我们就应该与强者……”温和清继续劝说道。
温和楚听不下去,挥手打断他的话,指着老三老四说道:“别跟着他一起头脑发晕。慕长情是最不能招惹的人,且不说他来此的目的不明,是否另有谋算。再者,这东谷确实是得他二人相助,我们才得有安身立命之地。与慕正曦、慕轲寒相比,慕长情更值得交往。起码他是重情重义之人。人失去情义二字,定会被天地不容。”
“哥哥哪里听来的谬论?我们浮屠城讲求的是公平交易,情义都虚假的东西。总之,我定要实现雄主之愿望,不愿意在这里当一只缩在壳里的破乌龟。”温和清生气了,拍了两下桌子,起身就走。
“饭没吃上几碗,脾气倒是越发大了。不知天高地厚。你们两个看紧他,别让他闯祸。慕长情夫妻不可招惹,就让云长安在此好好生下孩子,送他们离开。以后,我们东谷若真有事,还能和他们攀上几分交情。慕正曦和慕轲寒那种人,是绝不可攀结的。”温和楚叫住老三老四,一番认真叮嘱。
老三一副不耐烦的情,胡乱凑和了几句,跟着老二走了。老四坐下来,有些担忧地看着温和楚,半晌才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温和楚问道。
“哥哥,母亲大人最近变得很奇怪,二哥三哥也天天与乱七八糟的人往来。我很害怕,我们兄弟四个也会变得像慕家的人一样,互相残杀。”温和雨沮丧地说道:“若真的会有那一天,我宁可呆在海上,任海水淹死我,也不愿意死在兄弟的刀剑下。”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会看着他们两个。”温和楚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说道。
“母亲为什么不愿意让你当继承人?”温和雨小声问道。
“可能觉得我才干不够,不能服众。”温和楚一脸坦然地说道。
“哥哥明明是最合适的。”温和雨抱怨道:“母亲大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不见人影,也不愿意和我们好好说话。半夜里总是悄悄不见了。”
“嗯?”温和楚拧拧眉,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母亲大人总是半夜出去,不知去了哪里。”温和雨小声说道。
“这样啊……”温和楚歪了歪脖子,又转头看向远处。慕长情那一行人正在收拾东西。
“哥哥,我先下去了。二哥要去喝酒,晚上他要去赌牌……你可别告诉母亲了。”温和雨整理了一下锦袍,一路快步追出城楼。
温和楚一直盯着远处看,直到温和雨的脚步声听不到了,这才扭头看了一眼。
“大公子,三位公子沉不住气,别到时候真的招惹上慕长情了。现在邺国奴突然出事,也不知道到底真相如何……此时的东谷绝不能乱啊。不如,我们如实禀报给夙染夫人吧,免得闹出大事,无法收拾。”随从走上前来,担忧地说道。
“你知道母亲大人半夜出去的事吗?”温和楚问道。
随从摇头,“长公子都不知道,属下如何能知?”
“母亲大人有情郎了?城中有何人是她看得上眼的?”温和楚又问。
随从又摇头,半晌,吸了口凉气,指着慕长情问:“莫非是想借他的种?夫人一直不愿意把继承人的位子给长公子,是不是因为她想生下亲生的儿子?”
温和楚怔了半晌,眉头再度锁紧。
——
云长安和慕长情上完香,念完祭词,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下来了。
雨雾之中,一只青雀又落到了枝头上,歪着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云长安。
“又来了。”云长安眯了眯眸子,突然间甩手丢了一把绿豆大小的药丸出去。这些药丸都是她以前做的,放置在轮椅的各个机关里。白日里从轮椅里翻出这些东西,还觉得稀奇呢。
绿丸在风里化成细雾,染了青雀一身。
“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和玮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呀。”云长安摇头,她哪记得?总之,她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你什么时候才能全想起来啊?”和玮在一边叹气,“若没有这档子事,说不定盛京城也不会被淹,现在就在盛京城好好生孩子。”
“王爷不急,你急什么?”罗裳站起来,拧着和玮的耳朵往一边拖。
“我是担心,浮屠里的人不靠谱。咱们人少,万一出什么事,伤到王妃和王子怎么办?”和玮捂着耳朵解释道:“再说了,若你没来,我还不这么担心。你又不会武功,又跑不快,这山里毒虫猛兽多……我也怕你受伤啊。”
“好吵。”云长安扭头看了他一眼,竖起食指压在唇上,“嘘……”
和玮和罗裳顺着云长安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青雀啄了啄羽毛,展翅往雨雾中飞去。
“我去看看。”和玮拔腿就追。
“回来,你追不上。”云长安叫住和玮,淡定地说道:“让它自己找主人去。主人一定会忍不住来找我。”
“这药到底有什么用呢?”和玮走回来,越发地好奇。
侍卫们不比和玮的好奇心浅,都看着云长安,等她说给大家听。
“我真不知道,要不然你试试?”云长安抓出一把绿丸,往众人面前递。
香甜的气味从绿丸里散发到细雨里,众人急步后退,催着云长安把东西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