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皇后收徒。”严止乐呵呵地说道:“这位小公子长得俊,人也机灵,前途不可限量。”
“严将军一直会说话。”云长安拿起白羽扇轻轻摇动。
严止摆摆手,“不敢,臣这是实话。”
花园里严伊恒还在往前走,不过已经走偏了道,到了死路上。
云长安与慕长情联手布的阵,若是轻而易举能走通,那才叫笑话。
绢画上的水渍很快就干了,图又变成了透明的薄纱。不细看,很难发现桌子上方悬着这么大一幅画。
“严将军喜欢?那就拿一匹宴竹绢回去。”云长安看了严博重一眼,笑着说道:“如今宫中这些新鲜玩意儿太多了,若将军留的日子长,本后带将军一件一件地看。”
“微臣谢过皇后。”严博重诚惶诚恐地行礼。
“不必谢,都是好玩的东西而已。我这里还有好多幅画呢。”云长安拿扇子往前指,侍卫长连忙舀了一瓢水,往半空中连泼数下。
十多幅画卷徐徐展现在众人眼前,水墨山川,飞鸟走兽,各不相同,最大的一幅画是大漠,中间有绿洲,绿意盎然间,一队骆驼正缓缓爬过沙丘。
严博重看着看着,额上开始冒汗。
这里面有一幅图正是严家阵!他们的驻军排布画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他的视线从画卷上扫过,停到了右侧的一幅画上,拱着拳说道:“皇上,皇后,今日臣真是大开眼界,深感震撼。盛元有皇上皇后,臣断定,不出五年,定会成为当今最强大的国家。”
“本后也这么认为。”云长安笑着说道:“所以严将军不必担心再有人敢随意侵犯我盛元疆土。谁敢来犯,皇上与本后定会让他们永无回头之路。”
严博重背上的衣已全汗透了,连称了几声是。
“皇上,大漠城那里出事了。”周玮从软梯处攀了上来,扫了一眼那三人,大步走到了慕长情身边,俯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严博重见状,赶紧请退。
慕长情挥了挥手,让太监带他们下去。
“三位将军慢走,会有人带将军去驿站。稍晚,赵相与步相会去驿站见三位将军商谈兵符交接之事。”太监带三人到了宫门口,作了个揖,满脸笑容地说道。
“有劳公公。”严博重抱了抱拳,接过随从递上的马鞭,大步往宫门外走。
“将军,这帝后二人确实不一般,依属下看,把兵符交了也成。”严止扭头看了看后面,小声说道:“当年在河阳,属下就觉得他非池中物,那云皇后更是令人惊叹,如今一切都成真了,咱们严家军还是归顺的好。”
“你觉得呢?”严博重看向严伊恒,眉头紧锁。自打进城起,严伊恒就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见到云长安后,就更蔫了。
“我没啥感觉。”严伊恒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想去见一下云三公子。”
“不要去了,四处乱跑引来猜忌,你随我回客栈,晚一些两位丞相还要来见我们。”严博重神色严峻地说道。
严伊恒只好上马,跟着他往客栈走。
“对了,严将军,你有没有看到一张特别美的图,我看到上面写的字是大华城。这地方可不一般哪……”严止跟上前去,兴奋地说道:“听说皇上和皇后一直在找大华城,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东西。”
“好了,隔墙有耳,这可不是严家城,说话注意一些。”严博重制止住了他,扬鞭就走。
严止挺了挺腰,招呼了严伊恒一声,上前追赶严博重。
——
栖云宫。
云长安让人把画收起来,小声说道:“一次用掉我这么多宴竹绢,心疼死我了。”
“摆阔气还怕心疼?”慕长情坐回原处,挽起袖子给她切茶糕。
云长安整理完丝绢,想了会儿,轻声说道:“反正只有最后一块丝绢了,拿过来,本后要画画。”
“去拿。”慕长情二指捏着茶糕喂到她的唇边,笑道:“干脆用光了,以后不惦记。”
“皇上,这丝绢多珍贵啊!一尺万金,这一天下来,就用掉了万万金啊。”和玮有些心疼,捧着最后一块丝绢不愿意放下。
“和玮自打娶了罗裳,就越来越抠门了。”云长安瞪了他一眼,让他把丝绢放到面前。
“万万金能让我长安展颜一笑,值得。”慕长情又给她喂茶糕。
和玮打了个冷战,放下丝绢,直接从高台上跳了下去。
这等肉麻的场景少看为妙!
“帝后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能如此肉麻呢?”落地后,他仰着头,不解地挠脑袋。
“和玮小心你的牙。”慕长情往下面掷了一块茶糕,正打在他的额头上。
和玮抹了抹额头,遁了。
云长安满脸笑容地在丝绢上落下几笔,小声说道:“严博重这老狐狸亲自来这里打探情况,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他怕你拿他兵权,又怕关宵瀚进犯严家城,咱们袖手旁观。严伊桓是凤鸣族之后,方园一定也派人与他接触过。这老狐狸之前一直与慕轲寒在一起打金矿的主意……”
“让严伊桓和严止去守河阳,严博重继续留守严家城。朝廷上下还真难以挑出一个可以压得住严博重的人物。”慕长情握着茶刀在桌上轻敲了几下,小声说道:“你觉得何人可以未胜任?”
“没人。”云长安平静地说道:“严家在那里扎根已久,百姓也不会轻易接受外人成为新的城主。”
“但是兵符一定要收,兵权外落始终不是好事。”慕长情洗干净手,绕到她身边坐着,看她画的图。
“那就派城官进去。严博重依然是城主。由城官管理城中之事,并且手持河阳铁骑的铁龙符,必须双符合一,才能调动兵马。”云长安笔头抵着下巴,轻声说道:“帝君觉得如何?”
慕长情思考半天,沉声道:“严家城以后军政分离,城官为郡守,直接听从皇上指令,但他不得擅自干涉军中事务。同理,严博重也不能干涉城中事务,不得擅自断人生死。”
“那就拟旨吧。”云长安把丝绢翻过来,把笔递给他。
慕长情挽袖握笔,在绢上行龙走凤,把新城规写得滴水不漏。
“玉玺。”纪衡歌很机灵,早早捧来了玉玺,高托过头顶。
“衡歌以后就是云军师府的首席大弟子了,以后不得懒惰。晚一些,带着符令去见见你三师伯,记得要行大礼。”慕长情盖好玉玺,抬头看向他。
“遵旨。”纪衡歌垂着双手,小脸上神采飞扬。
“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呢,恭喜纪小军师。”太监在一边作揖恭喜纪衡歌。纪衡歌抿唇微笑,盯着脚尖不出声。
传旨太监拿着丝绢圣旨走了,纪衡歌去了军师府。
平台之上只剩下慕长情和云长安二人并肩坐着,看着远处渐斜的夕阳。
“去哪里算天涯,此处便是天涯。”云长安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方园大和尚此时已经走投无路了吧?断了他的去处,又断了他的财路,他只有一处可去了。东谷浮屠的夙染夫人那里。”
“我受够那和尚了,满脑子的歪理,搅得天下不宁。”慕长情拧拧眉,沉声道:“关宵瀚……”
他话音未落,侍卫长在高台下大呼道:“皇上,关宵瀚突然病重不醒,现在天晋京城大乱,储君之争越来越惨烈了。”
“这和尚手脚真快!”慕长情脸色一沉,猛地站了起来。
“若方园真的把控住了天晋,一定疯狂地对盛元用兵。得在他控制住天晋太后之前抢先一步,把他逼出天晋。这和尚骄傲,执念太深,目中无人,他从小听的学的,全是他才是天下的救世主的那一套。日子久了,他心中早就没了对错善恶之分,一直在曲解凤鸣之意,每输一次,他就疯狂一分,如今只怕早就狗急跳墙,不计一切后果了。我们当尽早除掉他才是。”
“我去一趟天晋,你留在京中……”慕长情扭头看向她,低低地说道。
“要去一起去。”云长安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说服太后,驱逐他出天晋!迫他与我们直面。我就不信了,一个和尚,到底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留云朵在京中,我怎么放心?”
“让步泠卿与我三哥看着她。我三哥厉害着呢。”云长安小声说道:“这和尚一天不死心,别说云朵了,天下难安。而且此行可让天晋与我盛元再结友邦,起码百年之内不会开战。”
“这个和尚天天念经,却天天害人,佛祖怎么不收了他?”侍卫长双手合十,往四周乱拜。
“佛祖可不管这些,心中有善才为佛,心中全是恶念,哪有佛的身影。”云长安拧拧眉,轻声说道:“可这时候严博重却在这里……这和尚是一早就算计好了!一旦严博重在京中出事,严家军不会袖手旁观。臭和尚,看我这回怎么打肿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