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格外喜爱晨晨,等她要睡觉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儿的接着晨晨的手不放,眯着眼睛笑着对陈文霍说:“洋洋,记得待会儿打电话给你哥哥呀,让他也早些结婚别就顾着工作,快点生个女儿,妈就算死也瞑目了呢。”
沈初心见惯了这样分不清人的老人,但这时候还是心莫名的揪了下。
晨晨回去的路上还在问她:“妈咪,为什么奶奶喊陈叔叔洋洋爸爸呢?”明明就不是一个人呀。
沈初心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说:“就和敬老院的那些老奶奶一样,她忘记了一些事。”
“是老年痴呆吗?妈咪,如果你将来老了,会把晨晨当成其他人吗?”孩子纯真无邪地仰起脸看着她问。
不知为什么,沈初心张了张嘴,怎么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来。
“会吗?”晨晨很失落地看在了她的腿上,打起了哈欠。
前面开车的陈文霍笑着说:“你妈妈就算牙齿掉光了,也不会把晨晨当成别人的,因为晨晨比陈叔叔惹人喜欢。”
晨晨瞬间开心起来,可是又立马的把一张小脸都皱成了小包子:“陈叔叔是好人啊,和洋洋爸爸一样!”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还扭头问沈初心:“妈咪,陈叔叔很好对不对?”
“对,陈叔叔很好。”沈初心抱了抱他,轻轻地朝前面的人也露出个笑容来。
等晨晨回去听完陈文霍讲的故事睡了之后,沈初心的衣服也正好洗完,晾了衣服后就想起了那五万块钱来,去翻出来打算去还给舅妈,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起初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这些天事儿多记错了地方,可是把病房里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圈后还是没找到,沈初心就跌坐在了椅子上,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起来。
陈文霍给晨晨掖好了被子就看到了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指了指外面示意她他找她有话要说。
沈初心双腿发软怎么想想不出,到底钱去了哪儿?
她回来没有第一时间找,是因为看到门是锁着的,完好无损,病房里也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她是完全没有想过这钱会丢。
会是什么人偷了这钱?
“初心,晨晨的手术费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凑够了。”陈文霍说着话将一张卡递了过去。
沈初心神情有几分呆滞地缓缓地抬头看着他,皱眉看着他。
“今天下午我看你有心事,如果是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早答应过你,晨晨手术费的事我来想办法,这是我凑的三十万。”陈文霍以为她一天的心不在焉,是为了钱在担心。
毕竟,晨晨的手术已经有国外的专家团下周四就安排好了的,可是他也知道她舅舅一家惹的事。
沈初心那晚的事并没有告诉他,但他有些朋友可以去查,一查之下就知道了大概。
舅妈有个不成气的弟弟,这些年将家里败得不成样子,又见前段时间家里把郊区的老房子卖了,就每天在家里闹着要钱做生意。
他爸爸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就把这些钱偷偷的存了起来,然后交给了郑欣宜保管。
哪知道被那个不成气的儿子知道后,把老人打到住院后就去找姐姐要钱。
郑欣宜见他为了钱六亲不认,一气之下将钱都取了出来付了爸爸的医药费剩下的钱就都扔给了弟弟。
没有想到的是她弟弟拿着这几十万块钱就去赌得输了个一干二净,又被人下了套套了进去,越陷越深还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然后高利贷找不到他本人就开始找他亲人,父亲去了敬老院不好找,但他姐姐郑欣宜可是有家有口有个不足四十平的房子的人,那天好巧不巧地她从沈初心婚礼上回家后,就遇到了上门闹事讨债的人。
舅舅下楼买菜正好接到舅妈打来的电话,让他不要回家,哪个男人听了这话会不回去?
却在半路遇到那些拽着舅妈的男人,再后来就是舅舅死活不承认那笔巨额高利贷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讨债的就将他打成了那样……再后来,就是沈初心花了钱将人打发了。
陈文霍打听到的,只有前面的,他并不知道,后面沈初心还拿刀伤了想占她便宜的一个男人,而那剩下的事,当然是后来去找她的盛睿禾让人又给摆平的。
沈初心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对他说:“以前我们之间说的那些,你就当没听过吧,晨晨的手术费我会想办法的。”
话虽这么说,她却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办法可想。
她的那些钱是不可能要回来了,舅舅如今还躺在医院里,舅妈也不知道从哪儿弄的五万块……可现在是那钱却在她的手里不翼而飞。
陈文霍叹了叹气,没有坚持,只说:“这钱先放我这儿,你也不要太担心。左右我们要做一家人,为晨晨做这些,是我应该的。”
应该的?沈初心在心底摇头。
为晨晨治病的人,是别人,怎么能让他这么操心。
他那个两百多平的复式房子,每个月要还一万多的贷款,他又能从哪儿弄这么多钱,不过还是和别人借的。可这么多的钱,他每个月要还银行贷款,再加上这些……沈初心一晚上没合眼,在想着到底怎么弄手术费。
还有,那五万块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丢了的?谁有这个能耐,能在医院护士的眼皮底下连锁都没有弄坏,就拿走了这些钱?
难道是……她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的脸,他神情间显着几分强势与霸道,告诉她:“你没得选择。”
当下眼睛都气得通红,下床给晨晨掖好了被角,她到卫生间里捂着嘴默默流泪,以图发泄愤怒和怨恨。
盛睿禾,你又何必这么逼我?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晨晨的状态一直保持得很好,但沈初心的心事却越来越重,这几天的时间里只要晨晨睡了之后,她把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一遍,甚至连这七年里不联系的同学都打了很多。
可是,没有谁愿意借给她一分钱。
连理由都不问就匆匆挂断电话的不在少数,一听说她有个父不详孩子还生了这种砸钱的病,连安慰都没有就关机的人更多……到后来,好像连绝望都变得麻木。
主治医生席医生却并没有问过她有关手术费的事,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沈初心整晚整晚的失眠之下,脸色和身体也撑不住,终于在周一的时候昏倒在水房里,幸亏被别的家属发现的及时才没有出什么其他事。
而同住一家医院的盛睿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出院,默默离开。
沈初心更觉得他是蓄谋已久,现在只等着她走投无路之下去求他出手……
可是盛睿禾,沈初心这辈子唯一不想再见的人,只有你一个。
在休息室里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那位席医生,正和一个漂亮又冷淡的女人在说话,眉宇神采飞扬又带着几分任性,“反正我不去,要我妈再给你打电话,你告诉她,那么喜欢媳妇,让她自己去娶一个回去得了!”
“宝宝,你今年到底是二十四岁还是四岁?”
沈初心睁开眼睛就听到他们这几句谈话,她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那个漂亮的女人正好朝她看过来。
很精致的脸,但那神情实在是冷淡得让人不敢多看。
“沈小姐,你醒了?”席承乐扭头间神情已经又变成那个医生里非常稳重的外科医生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沈初心努力的想到了自己昏倒前的事情,应该是在水房里打水才是,却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位席医生的办公室里的休息间。
“你在水房里晕倒了,有家属发现后我姐被人拖去扶你,晨晨这几天心情很关键,我怕把你送回去让他状态不好,不利于周四的手术。所以就把你带过来了。”席承乐晃着腿给她解释道。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姐,辛然。”伸长的手指指了指对沈初心表示出好奇心的人。
沈初心有些不自在的朝那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但眼底竟然也有些不属于她们这个年龄该有的沧桑的女人看过去,感谢道:“辛小姐,你给添麻烦了。”
辛然淡淡地说:“不麻烦。”
沈初心觉得莫名对她有几分好感,自己心里正觉得这感觉好笑时,就听辛然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失眠多久了?”辛然问。
沈初心一怔,目光就往辛然的双手看过去,非常漂亮的一双手,又长又白,而她肤色也有着与正常人不同的白,她便知道,这个怕也是位医生了。
只是,很奇怪她的手不像经常手术的医生。
“两三天吧。”
后面沈初心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就见她站起来从包里取出一条浅绿色的真丝披肩和墨镜,一边对席承乐说:“左右都要结婚的,你这个年龄大家都谈过恋爱了,今晚这个是舅妈特意安排的,你好歹去见见。”
然后在席承乐垮了脸的时候抬手摸了下他的头,那动作……沈初心怎么看都不像是她摸晨晨时候的神情,倒真像——
“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还有人在呢!”
沈初心忍不住,扑哧地一声就笑了出来。
对面站起来也与她身高相差不大的辛然回头冲她微微地一笑,虽很浅的笑容,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般,让沈初心倍受折磨的心情莫名的就轻松了些。八壹中文網
“沈初心,有空可以到我店里喝咖啡。”辛然从包里取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在沈初心伸手接过的时候,又说:“我请客。”
说完这话之后,然后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