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愣了一会神儿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里。待她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吃了一惊,急忙坐起来走出卧室。看到正在厨房忙活的威廉·安就问道:“你不是到别处去住吗?怎么?又出尔反尔了?那我就不在这里住了。”说完,转身去沙发上拿了包就走。
威廉·安赶紧过来阻止,对铠伊说:“我给你买了些衣服和用的东西,怕你不吃饭,本来想带你出去吃,看你睡着了,我买了些东西给你做吧,等你吃了饭,我就走。”
铠伊看了看他的神色,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不骗你,等你吃完饭我就走。”威廉·安一边试图从铠伊把包接过来,一边指着厨房说:“你看,汤要冒出来了。”威廉·安拿着铠伊的包进了厨房,他认为,留下铠伊的包,也就留住了铠伊的人。
铠伊看着这个以前十指不染阳春水的男人,国外知名学府的教授,如今扎着围裙,在厨房给自己煲汤,心里既有些好笑,又有些凄凉。为什么要有那场相逢呢,如果不曾遇见,冯若薇也不会祭献了自己的青春与生命,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威廉·安手忙脚乱地把汤盛在一个青花瓷的汤碗里,嘘着气端了出来。他这人很奇怪,虽然生活已经西化,却还喜欢一些中式的餐具。厨房里摆放着很多中国风的瓷器和器皿。
铠伊叹口气,走到餐桌旁坐下,默默地看着那碗汤。那是用虾仁豆腐和青菜炖出来的汤,虽然是个普通的汤,但是营养价值高,而且做起来非常繁琐。铠伊曾经说过好喝,如今威廉·安炖了这个,看来是还记得自己的喜好。
威廉·安解下围裙,也在桌旁坐了下来,说:“喝吧,你胃口不好,这个里面有青菜,好消化,蛋白质含量还高,发烧的时候,要补充营养。我尝了,也不咸。”说完,像看一个孩子那样,满眼的宠溺。
如果他知道有暖暖这样一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像对自己这样对待她呢?如果,自己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暖暖交给他,他会不会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呢?铠伊想着这些,一时有些愣神。但很快又从臆想中清醒过来,他现在对自己好,不代表会对一个孩子负起父亲的责任。暖暖还是跟着外公外婆吧,即便是没有了自己。
“铠伊,你怎么了?现在还是不舒服么?下午就那样不盖被子睡过去,是不是又着凉了?你现在越来越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威廉·安把汤盛在一个小碗里,小心地吹了吹,递到铠伊的面前。
铠伊心里冷笑,想起在那座沿海的小山村的经历,说道:“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威廉·安一时揣摩不透铠伊的话,就说:“这还不算什么?现在本来就病着,再着了凉,可真是火上浇油了,来快点把汤喝了。”
他也会像江春平那样的婆婆妈妈,看来,男人在讨好一个女人的时候,都会使出这样的招数。铠伊又在心底发出冷笑。
威廉·安对铠伊阴晴不定的神色给搞的有些凌乱起来,他看着铠伊的眼睛,说:“你能不能给我说说,那位他怎么了?如果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可以去帮你讨回公道。”威廉·安表情严肃地说道。
铠伊心里又冷笑:“怎么了?还不是我倒霉,尽遇到这种货色。”但是嘴上却说道:“他怎么了,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这次我出国看病的花费,我会还给你,虽然现在我手头钱不多,等到了国外,我会找工作挣钱还你。”
威廉·安噎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慢吞吞地说道:“铠伊,我之前是对不起你,可是我是真的爱你,从未变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别再说这样的话。你跟我算这么清楚,有种把我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如果不是我之前做了那些糊涂事,现在,我们大概在澳洲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我错了,懊悔不及。”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折磨你?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这次我出来的匆忙,银行卡忘记带,如果看病花了你的钱,我会找份工作。”铠伊说道,心里盘算着自己将来如何在国外立足,将来能把父母和暖暖接出去,远离这块与自己八字不合的地方。
威廉·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了声:“好吧!”他知道铠伊的倔强,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如果再坚持,说不定弄巧成拙,事情会朝着相反的地方发展。
铠伊端起面前的那碗汤,默默地喝着,昔日自己最喜欢的,已经味同嚼蜡。威廉·安没有食言,他看着铠伊喝完,又把药物帮铠伊摆在桌上,嘱咐她在半个小时后服下,就离开了。
铠伊把门从里面反锁,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白天发生的事情这时都完完整整地涌了上来,让她的心慢慢疼到麻木。她把头搁在沙发的靠背上,透过落地窗看着都市的夜空,那里只有被灯火映照出来的斑斓,并没有星光,目尽之处,不过是无边的暗沉。
暖暖还好吗?铠伊看着夜色想到,她不敢给母亲打电话,生怕自己会向以前那样痛哭失声,那样会让帮自己照顾着小暖暖的母亲顾此失彼,分身乏术。自己已经是做了妈妈的人了,不能再给母亲添忧,她已经够忧心的了。
铠伊心里的懊悔又涌了上来。她无数次对暖暖对母亲都充满愧疚,觉得自己亏欠她们太多,想将来安定下来慢慢补偿她们,可是现在,自己都不知何去何从了。
她转过脸,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几个胶囊,端起水杯走了过去。本来想自生自灭,可是父母和暖暖怎么办。铠伊苦笑着摇摇头,真切地体会到那句身不由己的话的含义。
第二天一早,威廉·安就买了早餐过来,看到铠伊的气色比昨天似乎好了点,有些高兴地说:“看看想吃哪种,多吃点,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会很累,我很担心你会撑不住,今天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晚上的飞机。”
经过一夜的权衡,铠伊也决定好了自己未来的打算,前途一旦明朗起来,也就不再那么迷茫忧虑了,胃口也比昨天好了些。她看到威廉·安把自己以前说爱吃的小吃买了很多种,一样样摊放在桌上。
“买这么多,不怕浪费。”铠伊看到这种阵势,脱口而出。
威廉·安听到铠伊跟他说话,愈发高兴的脸色发红,激动地把碗筷摆放好,又殷勤地帮铠伊把椅子调整好。搓了搓手说:“不是还有我么?吃不完我可以拿到街上,送给那些流浪狗流浪猫。”
铠伊听了,不由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有洁癖的人,向来不喜欢那些小动物,嫌弃它们拉屎,掉毛,可现在竟然要拿吃的去喂它们。
威廉·安被铠伊那样一瞅,顿时意识到了那眼神的含义,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以前,你爱做这些,后来,我试着学着你的样子去喂它们,发现,帮助小动物,和帮助人是一样的,有一种幸福和满足感。”
铠伊听了,笑了笑,说道:“万物有灵,它们会感谢你的。”
“是啊,我感觉到了,我住的那边,几只小猫,见到我就跟着我走,还会绕着我的脚蹭来蹭去。”威廉·安语速很快地说道,并且还用手比划了几下。八壹中文網
铠伊彻底惊讶了,猫在他的裤脚蹭了蹭去,难道不会黏毛么?何况是那些从来不能洗澡的小流浪猫。
威廉·安对着铠伊笑了笑,由于激动,他一向白皙的面孔一直是涨红的。不停地腾挪着铠伊面前那些食物,那卑微讨好的神情,好像在伺候宫里的老佛爷。
铠伊在这种殷勤的煎熬中好不容易用完了早膳,并且按照威廉·安的嘱咐吃了药,走到沙发旁坐下。
威廉·安不知道铠伊是不是还会让他赶紧离开,有些忐忑地也跟着在铠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铠伊的脸色说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早晨试了体温没有?还有,那些衣服你试了没用,合适不合适,不合适我再去买。”
铠伊点了点头,说:“衣服都很合适,你费心了,我昨天吃了药,现在体温正常。”说完,扯了扯嘴角,算是微笑。
威廉·安又激动的搓了搓手,在沙发上左右张望一下,说:“等到明天下午,我们提前一会儿去机场,那里有一家西餐厅,里面的几道菜不错,咱们去尝尝。知道我为什么选晚上的航班么?因为夜景漂亮,你喜欢。”
铠伊看着威廉·安,心里忽然觉得好笑,自从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之前的优雅从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