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任何指教臣妾都愿意洗耳恭听，只是现在臣妾有急事，请容臣妾先行告退。”
苏九歌从管统领的神色中早已察觉事情有变，翠雪可能出事了。
偏偏皇后不依不饶，一直废话叨叨叨，她耐心耗尽，说出来的话虽不失礼数，语气却明显不耐。
听她这般说，皇后才作罢。
不过在管统领带着苏九歌等人离开时，她亦同赵莲珊以及桂嬷嬷跟在后面。
管统领并没有带领他们走多远，穿过御花园，绕过一座假山，来到一个湖边。
湖边栽着三三两两的柳树，长长的枝条随风摇摆，树叶已经开始枯黄。
在这没什么人的夜晚远远瞧过去，竟有些萧索。
有几个侍卫及太监围在树下，不知在说些什么。
透过他们脚下的缝隙，苏九歌隐隐瞧见一双绣着芙蓉花的薄靴。
心中大惊失色，忙挣开顾庭轩的手，向那边冲去。
却见有一人比她更快，飞速掠过众人，眨眼间便来至人群外。
拨开人群，玄武整个人如化石般僵住，连呼吸都不会了。
那围在一处的侍卫和太监们见到苏九歌等人，纷纷行礼，然后识相的站到远处。
地上那个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无半分生气之人，正是苏九歌牵挂多时的姚翠雪本人。
她多希望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那不是翠雪，翠雪还在听雪苑里，在喂少爷吃松子，在唠叨她吃饭时喜欢脱鞋，在拍玄武的后脑勺……
翠雪还在等她回去一块儿吃月饼，对，一定是这样。
苏九歌转身便走，嘴里念叨着：“雪儿还在等我回去，今晚厨房要做烤月饼，她还在等我……”
“她说过就在那里等我的，她说过的……”
顾庭轩一把拉住她，无言地望着她，漆黑的双眸中满是担忧。
还僵在原地的玄武依旧没回过神来，只愣愣地盯着地上的黄杉姑娘。
管统领上前对顾庭轩和苏九歌道：“陛下中毒一事已经查明，与此女有关，陛下说既然人已畏罪自杀，便不再追究。”
“请王爷和王妃把人带回去好好安葬吧，原本按律例她应该直接丢去乱葬岗才是。”
“是陛下仁慈，所以……”
不等管统领说完，苏九歌如梦方醒，骤然怒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双目通红，眼中满是肃杀之意，饶是管骏这种浸淫皇宫多年，见惯了生死之人，亦被她唬得心头一跳。
旋即改口道：“请王妃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谁说她死了，你闭嘴！”
苏九歌冲上前就要对管统领拳打脚踢，顾庭轩一把抱住她，将她用力按在自己怀里。
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小九，冷静一点。”
苏九歌在他怀里使劲挣扎，无奈他抱得太紧，动弹不得。
皇后赶到时，正好听见管统领对他们说皇上中毒之事与翠雪有关。
顿时来了精神，上前看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又抬头看向顾庭轩怀里的人。
随后对苏哲道：“本宫说什么来着？丞相爱女心切也要注意分寸。”
“煜王妃的婢女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丞相还有何话说？”
苏哲从未把翠雪当下人看待，她自小长在丞相府，吃穿用度从不比苏九歌差。
虽然嘴上叫着老爷夫人小姐，可是他们都当她是一家人。
丫头性格开朗，做事麻利，忠心护主，绝不可能做任何对煜王府和丞相府不利的事。
此刻心中正难受着，听皇后如此幸灾乐祸，顿时怒上心头。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应当慎言，翠雪这丫头乃是老夫丞相府的人，遭此大难，老夫不许任何人诋毁她。”
这话不仅回怼了皇后，亦是说给管统领听的，上下两瓣嘴，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
丫头的死因尚未查明，就给她定罪，天下没有这种道理。
管统领听完苏哲的话，面无表情，默默站在一旁不语。
在顾庭轩的安抚下，苏九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子飞快的转动，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在飞快地回想一遍。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参加宫宴的正常流程就是主子入宫，随从们在宫门口等候。
由于等待时间较长，宫中一般会安排一处偏殿供他们暂时休憩。
亦会有茶水点心等吃食，直到主子们结束宴席，离宫。
皇上中毒一事无论如何不可能与翠雪扯上关系。
如今这顶帽子却扣在她头上，说她畏罪自杀，分明是栽赃陷害。
或许是雪儿无意中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所以被人灭了口。
会是谁呢？
苏九歌心中乱成一团麻，没有半点头绪。
但是有一点她很确信，那就是——她绝不会让雪儿蒙受不白之冤。
她才十六岁啊，花一般的年纪，不过是陪她入宫一趟，却惨遭陷害，死于非命。
“请问管统领，陛下所中何毒？”
“不是什么稀奇的毒药，是砒霜。”
若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倒还罢了，一个小小婢女不可能有那财力和渠道弄到药。
偏偏是砒霜，随处可见，随处可买，且不值钱。
“那管统领又是如何认定此事与我的婢女有关？”
据管统领描述，他们最初搜查时原本一无所获。
后来御膳房有个小宫女突然说见过下毒之人。
皇上的药膳平日里都由专人负责熬制，今日宫宴，御膳房格外忙碌。
所以管事的便将看管药膳一事交给这个小宫女，中途她有事离开一会儿。
回来便见到一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动过药膳，不过当时并未在意。
只当是御膳房新来的宫女。
直到皇上中毒，禁卫军搜查，她才想起此事。
再后来，便是禁卫军从湖里打捞出翠雪的尸体，并从她身上搜出了用手帕包着的未用完的砒霜。
……
苏九歌听完这疑点重重的描述，恨不能当场把那造谣之人找出来剥皮抽筋。
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便是！
就凭一个小宫女的一面之词，便给雪儿定了罪。
在这皇宫里，人命真是贱如草芥。
可是她偏不认！
“管统领，我想见见你方才说的那位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