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被惊醒的赵莲珊，能清晰感受到颈间的寒凉。
“若不想让你这纤细漂亮的脖颈开一个洞的话，就别出声。”
苏九歌的话语中带着她不熟悉的森寒。
后背紧绷，瞪大双眼，额头薄汗浮起，喉间发不出一丝声音。
房内亮起灯火，赵莲珊被结结实实捆在一把太师椅上。
身上只穿一件水红色鸳鸯肚兜和白色亵裤，如瀑青丝垂在胸前。
若没有眼前之人手中那把明晃晃泛着冷光的匕首，那场景还蛮香艳的。
像是采花大盗夜探女子香闺，即将开展一场旖旎情事。
手里的匕首在赵莲珊身上隔空上下比划，似乎在思考怎么划开她的胸膛。
赵莲珊脸色苍白如纸，眼中的惊恐无法言表。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苏九歌，冷漠、嗜血，还带有一丝阴狠。
很想开口问她为何深夜造访，喉咙却像被胶水黏住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这个中秋节，令人心惊胆战。
“赵氏，深夜安枕，心中很欢喜吧。”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
今夜不太平，整个煜王府除了下人们，想必只有她一人心安理得地熟睡。
见那把匕首没有下一步动作，赵莲珊才鼓起勇气答话。
“王妃的意思是今夜不许睡觉吗？”
“当然不是，皇后娘娘的义女，谁敢阻止你睡觉。”
苏九歌皮笑肉不笑地翻转手腕，匕首柄上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刺得赵莲珊别开眼。
匕首是顾庭轩在小昆山用来削树枝的那把，后来便赠予苏九歌。
玄铁打造的匕首，削铁如泥，用来削树枝多浪费啊。
匕首尖尖落于赵莲珊的脸颊，无需用力，一道血珠已经溢出。
“说，你做过什么？”
苏九歌的眼中倒映着赵氏的身影，那影子后面压抑着一簇火苗。
一团想要将此人烧成灰烬的怒火。
“莲儿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赵莲珊僵着脖颈，脑袋微微后仰，试图离匕首远一点。
“装蒜是吧，赵氏。”
“你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今日若不从实招来，想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么？”
“上回，有几个狂徒想要糟蹋雪儿，他们的下场想必你也知晓。”
苏九歌一字一句说得不疾不徐，像是在跟赵莲珊闲话家常。
那几个大汉从王府抬出去时，赵莲珊恰好见过，他们身体血肉模糊的部位深深刻在脑海。
经由苏九歌这么一提，脑中顿时有了画面，不由地浑身绷紧，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下。
她强自镇定道：“王妃心情不好，所以来找莲儿泄愤吗？”
“凭你也配？”
“我这个人，生平最恨人暗中搞小动作，尤其是动我身边的人。”
说话间，她手里的匕首从赵莲珊的左脸划到右脸，停在鼻翼处。
赵莲珊顿时屏住呼吸，生怕下一刻那匕首便割掉自己的鼻子。
“王妃又要仗势欺人吗？王爷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我……我现在可是皇后的义女，你敢伤我，便是与皇后作对。”
她双眼通红，喊出这番话，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
“今夜我敢来，便敢承担一切后果。”
“赵氏似乎记性不太好，需要我提醒你吗？”
说罢她迅速翻转手中的匕首，只见寒光一闪。
“啊——”
赵莲珊发出凄厉的惨叫，地上躺着半截小指，匕首上不沾有一丝血迹。
疼痛使得赵莲珊整个脸上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呼吸急促，脸上的皮肤几乎扭曲变形。
“现在赵小姐想起什么了吗？或者还需要我再提醒一次？”
她似笑非笑的脸猛地凑近赵莲珊的脸，两人相隔不到一寸。
“夫人，发生何事？”
门外传来一个丫头焦急的声音。
应当是被刚才的惨叫声吵醒，过来询问。
赵莲珊多想叫一声救命，低头看一眼重新抵在喉咙上的匕首，终于还是摇摇头。
对外面叫道：“没事，起夜不小心磕到，你回去睡吧。”
那丫头应一声后便离开了。
太师椅背后的地面上已经淌了一小滩鲜血。
赵莲珊那失去半截小指的左手已染满鲜血，瞧着怪吓人的。
苏九歌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顾庭轩杀人时的样子。
地上那具尸体差点让她失控。
如今不到三个月时间，竟能平静地削掉赵氏的半截手指。
两人眼神对峙许久，许是不堪忍受手指的疼痛。
赵氏终是松了口，“我说。”
“砒霜，是我让人干的。”
“什么时候？”
“翠雪受伤的那次。”
“派去我院里照顾她的丫头是你的人？”
“不算，不过是拿钱办事。”
呵，有重锤在敲击心口的感觉又出现了。
苏九歌抬手使劲按住心口，那里面是愤怒且迅速跳动的心脏。
她需要极强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没有举起匕首割断赵氏的喉咙。
真的是赵莲珊干的！
能把砒霜放入翠雪贴身佩戴的暗器瓶中，只能是煜王府里的人。
雪儿性格活泼开朗又热心，平时与府中众人关系都不错。
唯有一人，她只得罪过赵莲珊。
这也是她深夜来观雨轩的原因，心中有了猜想，必须得到证实。
如今得到证实了，心中的疼痛感却愈发剧烈。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雪儿是为自己出头才会得罪赵氏，才死得这么冤。
她想起翠雪曾信誓旦旦说要扮鬼吓死赵氏……
“宫女芳儿也是你的人？”
赵莲珊连连摇头，“做过的事我认，但是王妃也不能乱扣罪名。”
“那雪儿是怎么落水的？皇宫里你的内应是谁？！”
“没有内应。”
匕首滑至赵氏的眼眶，“还想耍花样？失去半截小指尚可掩藏，要是少一只眼睛，你说会如何？”
“我说的都是事实，宫里发生何事我也不知。”
“我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谋害皇上，这一切只是巧合。”
好一个巧合！
就因为赵氏在雪儿身上藏了砒霜，使得她在死后还被人诬陷。
宫女芳儿又为何说她见到黄衫女子动了药膳？
看她当时的样子并不是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