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歌低头舀起一只馄饨送到嘴边，刚吃下去，大颗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往碗里掉。
这眼泪直接把顾庭轩弄懵了。
有这么难吃？不应该啊。
忙自己尝了一口，疑惑地看着眼泪止不住的苏九歌。
这还不算什么，下一刻苏九歌做的事才更令他无措。
只见原本正在一边掉眼泪一边吃馄饨的人，丢下调羹，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
低低的抽泣声传到耳边，他双手摊开，好半晌才轻轻落在她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也不怪他手足无措，从大婚到现在，这还是苏九歌第一次主动抱他。
他甚至没弄明白她为何哭，是伤心翠雪的离开，还是别的什么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能哭出来就好。
她愿意在自己面前哭，至少说明他是她信任的人。
大约过了半刻钟，苏九歌终于停止哭泣，吸吸鼻子，放开顾庭轩。
拿起那只碗递给他，声音沙哑道：“再来一碗”。
顾庭轩不敢置信地眨眨眼，这又是什么操作？
他只煮了一碗的量，现在听她说还要吃，便将剩下的馄饨下进锅里。
“是因为馄饨太好吃了所以哭？”他有些好笑的问她。
苏九歌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的失态，用衣袖擦一把脸，点了点头。
这鸡汤馄饨跟外婆做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她一时没忍住，所以才哭成那样。
自从外婆离世后，她已经五年没吃到这熟悉的味道了。
来天齐之前，她几乎每个星期都去不同的餐馆吃馄饨，这几年她去过大大小小几十个城市。
却从未吃到一次相同的味道。
不是没试过自己做，但是她不擅厨艺，这玩意儿对她来说比做机器人难多了。
从小到大刻在记忆里的味道，是外婆的爱，她没有妈妈，外婆做的饭菜便是属于她的“妈妈的味道”。
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吃到了。
顾庭轩一边拿长柄铜勺在锅里搅动一边笑道：“你喜欢吃，下次再给你做”。
“这都是你做的？”
“不然呢？府里的厨子早就睡下了。”
“那上回的鸡丝凉面……”
“是我。”
原来如此，难怪他做这些看起来如此熟练。
谁能想到堂堂煜王竟然是个隐藏的大厨。
一口气吃下两碗馄饨，苏九歌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舒坦多了。
见她像一只吃饱喝足发懒的猫儿，顾庭轩眼中染上笑意。
摸摸她的头，“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睡醒再说”。
苏九歌摇头，她还要处理翠雪的后事，得先让她入土为安。
“王爷方才说可以帮我，要怎么帮？”
知道拗不过她，顾庭轩无奈，只得认真道：“你不是发现了关键证据吗，就从它入手。”
哦，对，苏九歌猛地一拍脑袋，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当时在宫里，她握住翠雪的右手，无意中发现她手里紧紧攥着一物。
当时人多，她悄悄把东西藏起来了。
她以为自己做的隐蔽，结果还是没能逃过顾庭轩的眼睛。
后来只顾着伤心和处理赵莲珊，这么重要的事她竟没想起来。
把那东西拿出来，是一小块撕裂的布料。
白底紫花，绣工精美，一看便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会是凶手的衣服吗？
雪儿攥得那么紧，就算不是凶手，也一定与此人有关。
顾庭轩看一眼那料子，凝声道：“这是云锦，京城里只有云锦阁才有。”
云锦阁吗？
苏九歌没去过，却有耳闻。
传闻这云锦阁的云锦，极其名贵稀有，京中只有顶顶有钱的人家才用得起。
因其工艺繁杂，工序冗长，每年可供外销的布匹极少，且都需要预定。
既然知道这布料的出处，事情便好办多了。
只要去云锦阁查一查买家信息，再逐一分析便可知晓答案。
有了突破口，那栽赃污蔑翠雪的人要怎么查？
显然皇上并不想深究此事，无疑是给此事增加了难度。
她将自己的分析和担忧告诉顾庭轩，想听听他的意见。
她能想到的事，顾庭轩不是没想过。
只不过在听说砒霜之事与赵莲珊有关时，脸上的神情很是惊讶。
苏九歌拿出那把匕首在手里把玩，云淡风轻道：“我对赵氏做了什么，想必王爷都知道吧。”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王爷会不会觉得我太狠。
不过犹豫多时还是没问出口，事情做都做了，木已成舟，王爷怎么想已经不重要。
她不可能跟赵氏道歉，更不能把她的手指缝回去，脸上的伤痕也抹不掉。
早在来听雪苑时，顾庭轩已经听暗卫禀报过观雨轩内发生的所有事。
原本他只是不放心苏九歌，所以安排暗卫悄悄跟着她，暗中保护。
此刻听她这么问，他心中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有今天的下场，也是赵氏咎由自取。
也许是时候该解释一下他与赵氏的关系了。
“莲儿……赵氏是我乳母之女，你应当都知道。”
他想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解释他们的关系。
苏九歌看他一眼，没说话。
“她之所以会在煜王府，乃是因为我曾答应乳母，会好好照顾她，让她衣食无忧。”
“嗯，成为王爷的侍妾，的确衣食无忧。”
苏九歌说的淡然，顾庭轩却从里面听出了嘲讽之意。
“你在意？”
他突然话锋一转，问她。
苏九歌轻哼一下，“我在意什么？这是王爷的自由，等雪儿的事结束，王爷纳侧妃的事也该提上议程。”
顾庭轩气结，他就不该问她这个问题，想也知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她对下人都比对自己好，在她心里怕是玄武都比他这个夫君地位高。
抬手捏住苏九歌的脸颊，心中有气，手上却一点没用力。
自己娶回家的女人，能怎么办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赵氏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你在府中这么久，可曾见过我去观雨轩？”
这倒是没有，苏九歌也曾疑惑过，却从未想过要向顾庭轩证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