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煜王府,沐王送裴汀兰回家,顾蔓萝则由公主府的马车接走。
回到府中,顾蔓萝坐在梳妆台前默默发了好一会儿呆,也不知父皇究竟如何了,宫里竟半点消息都没有,她派去探听的人什么也没打听到。
如今哥哥们的婚姻大事都有着落,唯有她的交给三哥做主,这分明带有托孤的意思,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不是一向最疼她这个宝贝女儿吗?难道真如传言所说父皇已时日无多?那为何还不召她进宫见面,难道是不想见自己?
她脑中闪过各种可能,最终毫无头绪,顾蔓萝对着铜镜长吁一口气,伺候她的常嬷嬷忙上前询问,“公主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无事,常嬷嬷你先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支走常嬷嬷,顾蔓萝突然想起景乔来,青雀把人送来后她便命人将他关在一间厢房内,再未过问。
若非时机不对,她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景乔,强迫他与自己成婚也好,关在府中日日戏弄也好,甚至霸王硬上弓也好,怎么都不会置之不理。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她哪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过若能找点事情做分分神也好,省得自个儿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三嫂失踪,景乔曾说他有办法,没准儿是真的呢,顾蔓萝心思微动,连忙起身去找他商量如何寻找苏九歌。
待她来到那间厢房外,只见房门紧闭,里头黑漆漆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怎么不掌灯?”她转头问管事的。
管事的忙回说:“禀公主,按您的吩咐并未给他松绑,但也没亏待人家,吃的喝的样样不少,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不掌灯便是这位公子特地要求的。”
顾蔓萝听完脸上一僵,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快,把门打开!”
管事的麻溜儿的开锁,两人进去一看,里头哪里还有景乔的人影,唯有地上静静躺着两卷绳索。
当然,旁边的桌子上还有堆成山的瓜子皮和橘子皮,看来这几个时辰景大公子过得十分惬意,顾蔓萝眼角抽动,有些头疼。
是她太天真,能老老实实被困在这里就不是景乔了。
也对,以他的功夫,区区两卷绳索怎么绑得住,怕是再增加二十个人看守也是守不住的。
管事的“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道:“是属下失职,求公主责罚,小的这就带人去找,就是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把人给您找回来!”
顾蔓萝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神色已恢复如常,摇头道:“罢了,是我大意,他岂是你们能看得住的人,下去吧,不必找了。”
两卷绳索和一把锁的确困不住景乔,不过有一点顾蔓萝猜错了,他并非是自愿逃走,而是被人劫走。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亮得吓人的眸子没被黑巾遮住,在路灯下似野兽盯着猎物一般看着倚在墙角一言不发的景乔。
黑衣人刻意敛去满身的凌厉之气,可是周遭散发出的气势仍然骇人得很,若光线再亮些,便能看到他右眼下有一道寸余长的疤痕。
“说吧,你为何这么做?”黑衣人先开了口。
“我做什么了?”景乔头都懒得抬一下。
“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黑衣人语气冷冰冰的,“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
景乔笑得一脸人畜无害,道:“我怎么没按计划?你们让我留在天齐,我便留在此处,你们让我开窑子我便开窑子,是不是还要老子亲自接客你们才满意?!”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目通红,似受伤的野兽在维护自己最后的体面。
黑衣人对这些视而不见,依旧冷冷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咱们说好的你找机会绑了那女人,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身边有人保护,我没找到机会下手。”景乔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柔和下来,低头看着脚上的木屐,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攥得手心生疼。
“再说没有我你们不也把人绑走了?现在又何必浪费时间来找我兴师问罪。”
似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刺激,黑衣人突然大怒道:“要不是你迟迟不肯动手,我何至于亲自出面!原本我们可以顺利出城,现在姓顾的带人把所有城门堵住,你说怎么办!”
景乔听完冷笑道:“呵,少跟老子玩这套,你的人绑了她只怕早已混出城去,你们想利用她扰乱顾庭轩的心神,好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是也不是?”
黑衣人神色一顿,转瞬便恢复正常,漠然道:“此事还需要你配合,记住,别再搞砸。否则,不止是我,老头子那边也不会放过你。”
“哼。”景乔不以为然,眼中尽是嘲讽,“我若是不同意呢?你待如何?”
“你!”黑衣人眼中蓄积起狂风暴雨,突然出手掐住景乔的脖颈,五指如鹰爪用力收拢,脸一点一点凑近,恶狠狠盯住他。
“这么多年你还没学乖,奉劝你一句,别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黑衣人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听清楚了吗?虞、景、乔。”
对于黑衣人的喜怒无常景乔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哪怕呼吸困难也未曾有半分反抗之意。
却在听到“虞景乔”三个字时脸色大变,藏在袖间的右手如疾风般出拳击向黑衣人的肋骨处,同时抬左腿攻击他的下盘。
显然没料到他会反抗,黑衣人愣了愣,掐在景乔脖间的手便松开了。
“虞景乔,你好的很!”黑衣人怒吼一声,“竟敢跟我动手!”
景乔勾唇笑得如春风拂面般和煦,柔声道:“你再敢说那个字一遍,信不信老子打得你半身不遂哟。”
他的语气格外轻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一般,仔细听来却叫人毛骨悚然。
黑衣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方才景乔的拳头和腿虽然没能击中他,于他而言,敢动手便不可饶恕,定然要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