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家里就爷爷和他两个人,他是断不会留下爷爷在钩月自己出远门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他去了戈青里后还有岑肖渌留下来。从昌涯有印象以来就一直住在钩月,未曾出过远门,8岁之前的记忆都不大清楚了,只是听爷爷说过那年他生了场大病,幸而挺了过来,只是于记忆有些影响。对于出远门,还是去离水镇那么远的戈青里,昌涯是有些惶惶的,但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应该要去一趟,思考良久下了决心后告知爷爷自己心里的想法得到的不出意料是不同意,可他也不能瞒着爷爷跑出去,难道这件事只能这么算了……
转机来的很快,在昌涯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时,他被爷爷叫去了房里。
“那封询灵信可还留着?”昌甫敛问道。
实际上那封信还在,没有依爷爷所言销毁:“……嗯。”
他想爷爷定是要责怪他的,不想昌甫敛只道:“你越发大了,也不能总是把你拘在钩月这小地方,你的想法是好的,爷爷都知道,只是担忧你碰壁遇到困难,我们这边还算安生,去戈青里路途遥远,光路上就能发生很多意外,你一个人走如何能应付得了。”
昌甫敛对待昌涯一贯是严厉的,此番吐露心声也出乎昌涯的意料,他想自己是否太想当然了,爷爷的顾虑不无道理,他的力量杯水车薪,说不定也帮不上什么忙。
就当昌涯决定放弃,不再给爷爷添事时,昌甫敛却同意了他的出行。
“这封询灵信你留着也罢,但面诊信就不必出了。”八壹中文網
“爷爷,这……”昌涯不敢确定。
“不出面诊信便还是没有接这位询灵者的委任,算是你自己私下援手,你可以去趟戈青里,但一个人不行,让肖渌跟你一起过去,两个人也好照应。”
昌涯还一时不敢相信,爷爷之前可是极力反对他的请求的,现下却安排岑肖渌与他同行。
“爷爷,若我们都走了,那你便一个人在钩月了。”
昌甫敛摸着昌涯的头:“涯儿,我在钩月一切都好,反倒是你需机敏着点,外面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遇事切记和肖渌商量着来,保护好自己。”
“嗯,我会的。”
“你们去戈青里应该会路过雷荻,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在那打听下一户姓李的人家,李更来是我的旧友,你6岁前我曾把你托付在他家,能找到的话便去拜访一下。”
昌涯完全没印象了:“那我在那边住了很多年?我都不记得了。”
“我去接你来这边时他们把你照顾的很好,你要是见上了说不定能记起一些事情。”
能记起来吗?如此说来,李家也养育了他很多年,他迫切地想过去看看,也许能找到在那儿的记忆。
昌涯和爷爷交谈后,戈青里之行便定了下来,昌涯看岑肖渌的样子想必是已经知道了,爷爷应私下和他说过。
昌甫敛确实私下找过岑肖渌,并托付了他一封信。
水小姐一事让昌甫敛看到了那个组织势力的渗透之广和越加的残暴,肆无忌惮,想要独善其身也不是那么容易了,他所做的唯愿涯儿和肖渌两个孩子能平安顺遂,不要卷进纷争。
近来岑肖渌得到了些讯息,踪迹直指戈青里,正好昌甫敛托付了此事给他,去那边走一趟是必要的了,这边的事也可暂且缓缓。
昌涯心急,跑去跟岑肖渌商量出行的日子,此番还得准备好多东西呢。
“我和师父禀告过了,年后出发。”
昌涯敲了下自己的头,还真是糊涂了,这都快过年了,可不是过完年再出发吗,这匆忙一走,没有个几个月是回不来的。
“年后好,这是你来这我们一家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得好好热闹热闹。”
一家?岑肖渌看着昌涯掰着手指算着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心里波动了下,他……还能有家吗?
昌涯似突然想到了件事,拉着岑肖渌的手兴致勃勃道:“你喜欢看烟火吗?舞龙呢?爱不爱看,镇上每年都有呢,到时候我带你去玩。你要是会舞龙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参加舞龙队,实在不行你在前面举个龙灯也行,这没什么难的,我们挨家挨户舞过去还能收获些报酬,主要是喜庆,可好玩了。”
“你要去吗?要去的话我们还要先去跟主事的说声,他们那边会先选人,人数齐了后是要一起训练的。”昌涯睁着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岑肖渌,只差他点头了。
舞龙?这都是多久远的记忆了,岑肖渌犹记得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响声烟气中舞动的红色影子,涟儿最喜欢钻进去玩了……
“怎么样?去不去?”半天等不到岑肖渌的回答,昌涯追问道。
“去吧。”嘴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回应。
“太好了,我们今天就过去说声,免得人都选满了。”昌涯兴致很高,说走就走,不给岑肖渌一点反悔的机会。
昌涯是舞龙队的老熟人了,岑肖渌虽从来没有舞过龙,但上手也快,有模有样的,主事的瞧着可满意了,两人便都被选上了。年前这些天几乎每天都有训练,只为了最后的精彩。
大年三十这一天很快来到,水镇上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气氛,昌甫敛也由着两孩子玩去,拍板今年年饭在镇上最好的酒楼开享酒楼吃。昌涯可开心了,只是有些肉痛,这一顿大概要抵得上他们平时一个月的口粮开销了,但日子特殊,开心最重要,钱以后还能挣,这不他们今晚挨家挨户舞龙也能挣些碎银了,还是很划算的。
夜幕将沉,家家门口都掌了灯,吃完了年夜饭早早准备好了鞭炮盼着龙过来热闹喜庆,赐予下一年的福运。
昌涯和岑肖渌随大众都换上了统一的服饰,领头的一声吆喝,敲锣打鼓的先行,举龙珠的引路,龙头跟上,一条滚龙摇摆着浩浩荡荡出发了。
两人都在中部的位置,岑肖渌在前,昌涯在后,中间还隔了个伙计,托训练有素的福,大家配合默契,很快便到了第一户人家,鞭炮齐鸣,滚龙在烟雾缭绕中进了户主院子,颇有那么些仙气儿。在院子内,后面的人紧跟着前面人的步伐绕着圈上下错落着舞动龙身,绕了几圈后龙头进家门舞拜一番,主事的跟户主说上几句吉利话收下了份红包,这便算是完事了一家,锣鼓再起,调转龙头,下一家赶过来看热闹的已急急跑着回去准备鸣炮迎接了。
如此一家家走完,等回去重新换回衣服,分得报酬后已经很晚了。昌甫敛已点好了一桌菜在开享酒楼等着他们呢,舞完全程可累人了,累但也开心,昌涯红扑着脸拉着岑肖渌笑嘻嘻着告别了主事的和舞龙队里的伙伴,直奔开享酒楼。
别看今个年夜,可来开享酒楼吃的人家也不少,毕竟数这的厨子手艺最地道了,昌甫敛定了个包间,安静不受打扰,昌涯说明名字后,小二领着两人上了二楼。
进了包间里,看到那满满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昌涯瞪大了眼睛,酱骨架、红烧藕、小鸡炖蘑菇、清蒸鲈鱼、松仁玉米……直看得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晚上舞了这么久的龙都是体力活,昌涯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赶紧坐了下来。
“爷爷,这么多菜我们三人吃的完吗?”
“一年一次的,平时也难得来这吃,你们两孩子多吃些,吃不完可以带回去留着明天还可以吃。”说着,昌甫敛倒了杯酒,酒是烧酒,还热乎着呢,喝下去辛辣但暖脾胃,很是舒坦。
凑着特殊的日子,昌涯和岑肖渌都分别喝了些。这次昌涯不敢再贪杯了,浅尝即止,一口总也不能喝成个胖子,这点道理他还是能悟出来的。
酒足饭饱后,三人带着未吃完的菜肴离席,醺醺然驱着马车回了钩月,开享酒楼的老板热情,还特意给唤灵医师准备了份饺子带上回去当夜宵吃。
昌涯在酒楼吃的太撑,只吃了一两个饺子就吃不下了,昌甫敛和岑肖渌亦是只尝了一个便搁下了筷子。按照旧历,除夕夜是要守岁的,大家便聚在前厅说说话……
起初昌涯还有精力剪剪烛芯,后半夜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脑袋越发昏沉,眼睛也渐渐合上了,岑肖渌只看着昌涯的小脑袋前点下后点下,最终歪在了他的肩上。
“昌涯。”岑肖渌叫了声,昌涯只从鼻子里“哼”了声,并未有醒转的迹象。
昌甫敛对岑肖渌说道:“你带涯儿回房睡吧,你两舞龙也够累的,这岁也守过了,可以去休息了。”
岑肖渌应了声,扶正了昌涯歪斜的身子,昌涯任他摆弄就是站不起来,岑肖渌无法只好一鼓作气打横抱起了昌涯,送他回了房间。
昌涯一挨着床便转了个身子,裹上了被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再瞧他睡得可沉了,完全是无意识之举。
岑肖渌觉得好笑,这人倒不会埋汰自己,那也没他什么事了,吹灭烛火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原应该是很累的,岑肖渌也感觉很困了,但一躺到床上他却反而睡不着了。过年代表着团聚,代表着满心欢喜,代表着对来年美好的祈愿,这么多年来他过的每一天都是相同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今天,他觉得他是欢喜的,因为心里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