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野同乐琅什拉开距离，迎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进来说。”乐琅什牵着壶野的手进了内室。
坐下后，壶野跟乐琅什讲述了去寻岑肖渌后一路的遭遇。
“……我已经安排肖渌他们在外边住下了。”
乐琅什左手盖到右手上，轻轻摩挲着。
“肖渌杀了仇束天，仇末鹘必定怀恨在心，此番掳去昌涯针对的也是肖渌。”
“那为何不和肖渌正面碰上？”
乐琅什反问:“兵戈相对是身体上的痛，肖渌身手不凡，仇末鹘又一心想重振破灵会，你觉得他会冒这个险吗？”
“什儿的意思是？”壶野追问。
“拿昌涯更能拿捏肖渌。”
“昌涯被掳的事我还未告知沇柔。”
“不必说破。”乐琅什道，“仇末鹘在京城出没，昌涯肯定在他身边。”
壶野目露担忧:“宫内是有什么变动吗？谢氏那边如何了？”
乐琅什敛下视线，缓沉道:“那边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壶野急迫拉过乐琅什的手臂，对上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有未完的事，但你不可拿自己涉险。”
乐琅什淡然一笑，拍拍壶野的手:“要扳倒谢氏，非我出面不可。”
“什儿……”
乐琅什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的主意，壶野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也就更加无力。
他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乐琅什微蹙起眉，抚上壶野的手背掰开他的手扣进了指间。
“你愿意追随我来这边，我已经很开心了。”
壶野反扣住乐琅什纤细的手，他早想到他的什儿不会一直留在戈青里，什儿去哪，他如何都会跟着的，唯有相伴才能守护。
四年前围剿仇束天那次格哀大巫出动，壶野和沇柔同阿爹一起被勒令待在戈青里家中。阿爹没能看管得住壶野，他还是随着阿娘偷偷跟过去了。格哀大巫很快便发现了壶野的行踪，交付她的事情办完后便带着壶野回了戈青里。
也就是这时壶野从阿娘那里知晓了乐琅什的身世。格哀大巫因壶野肆意妄为的行为训斥了他，并把他关在了家中，勒令他不得外出，好好反省。
破灵会一事毕，乐琅什遵循和格哀大巫的约定，为了不牵扯到戈青里，他会随前来接应他的乐籽述离开。
乐琅什走的悄无声息，等壶野被放出来扑到乐琅什家中时，屋里早已没人了，而乐琅什留给他的只有一坛“慢饮”，坛身贴有油纸，上面是乐琅什留下来的字迹:
意存余香绵，驻足莫留恋。
壶野接受不了乐琅什从今往后便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他几次追问阿娘乐琅什的去处，格哀大巫怜爱壶野之苦，终是松了口。
壶野背上行囊，告别家人，历时半年，辗转终与乐琅什重聚。
乐琅什离开戈青里后并没有即刻进京，他随乐籽述一同由蔺氏安排与京城附近刈城安顿，壶野便是在此处找到他的。
宫内有蔺氏把控，暗中与乐琅什方互通分析局势，谢氏方根基颇深，需得等到时机成熟时才能引他入京连根拔出敌方势力。多年避世都已等得了，再多等等乐琅什也并不缺乏耐心。
壶野的出现出乎乐琅什的意料，不只是搅乱了他的心，也扰乱了他对格哀大巫的义。所以，满心欢喜的壶野在初见到日夜想念的人时却碰了一鼻子灰。
乐琅什对壶野不复往日的柔和，冷言冷语地赶他离去，不与他见面。壶野很是失落，但他的性子就注定了他不会后退，不会轻易妥协。
乐琅什让他回戈青里，他偏生闯进了他的生活里，侍从不让壶野进门，乐琅什怕双方动手之间令壶野受伤，只能无奈任由他闯进宅内跟在了他身边。
壶野毅力惊人，乐琅什不理他，他也不赶着说话，就让人感受到他无时无刻的存在，不容忽视。乐琅什对他的嘲讽，斥责他听了也不辩驳，通通抛在脑后，反过来还是对他好，只要抓到一点乐琅什施与的关心，壶野便心满意足。
乐琅什足足冷了壶野半年有余也没有赶走这个性格执拗的少年，他和壶野之间一直都是由他做主，可是这一次他终是让步妥协了。
壶野真正在刈城留了下来，乐琅什遣乐籽述给格哀大巫去了一封信，信中表明他对大巫的歉意以及他会保护好壶野，不会让他裹进京城纷争而受到伤害。
一年前，乐琅什和壶野一行在蔺氏的安排下从刈城入京，乐琅什的身份是蔺氏从民间请回府的妙医圣手，壶野则是他的随从。
一直到仇末鹘重组破灵会势力，谢氏那边蛊惑圣上私下有所动作，蔺氏方选择性放出了先太子遗孤的风声。
破灵会的人出现在阙县，对昌涯出手，乐琅什从岑肖渌递出的消息中得知。旧势力复辟之处必要压制之，壶野是自由身，乐琅什有意让他接应上岑肖渌一行。
从乐琅什离开再到壶野离去戈青里后，沇柔一个人留在边漠很是孤单。壶野安顿下来后不时会给家里去信，沇柔每每读到都有意去找阿哥，但都被格哀大巫阻下了。
一封壶野寄于格哀大巫的私信不慎被沇柔阅之，时隔多年她再次听到昌涯的名字。沇柔的心再次活了，她决意去京城找阿哥，不管阿娘如何阻拦她都要去。
到底壶野和沇柔是双生子，性子相似，格哀大巫阻拦不住壶野去找乐琅什，也阻不住沇柔要去见昌涯。为防女儿私自离家出走有所闪失，她特意去信与乐琅什联系，安排妥当后让壶野亲自回来了一趟接走了沇柔。
格哀大巫一心想让两个孩子留在戈青里这片土地上，留在她身边，可也挡不住巢穴内的小鹰对蓝天的渴望与好奇。
沇柔入京后同乐琅什住在一起，由他照看。祈宁有破灵会方的势力风声，壶野接回沇柔后便即刻被派去祈宁寻岑肖渌一行。
如今壶野归来，所带回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
“你打算如何？”
既然乐琅什必须要出面，那壶野也要保证他的安全。
“以身为饵。”乐琅什缓缓吐出四个字。
壶野瞳孔收缩了下。
“不用紧张。”乐琅什安慰他，说了自己的安排，“谢氏已知晓我的身份，他召集破灵会少主仇末鹘来京城目的已经很显然了。”
“他要仇末鹘对付你。”壶野接道。
乐琅什点头:“破灵会最擅长的便是无形中击溃一个人的神智，没什么比一个精神有恙的人最令谢氏放心了。我从民间医者转变为皇室子弟，蔺平安排了一次官员会面，届时我会被安排住在一间别馆……”
言未尽意已至。
壶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若仇末鹘出现了你会毫无防备。”
乐琅什有自己的考量:“昌涯于仇末鹘有用，若我猜的没错，仇末鹘会带着他出现。”
“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你就不会受到伤害，仇末鹘既然抓了昌涯又敢带他出现，那就有法子对付他。”
乐琅什还是执意:“敌寡我众，只要安排得当，胜算就在我们这边。”
壶野并不赞同:“……”
“信我。”乐琅什捏了下他的手，“你明天出宫见肖渌，跟他说明事由，届时我会安排你们扮作侍卫分散在别馆各处。”
“……好。”
壶野只能妥协，他会在仇末鹘对乐琅什出手前便要他的命。
事情谈妥，乐琅什的表情也柔和下来。他站起身来绕到壶野身后帮他解下披风。
“可感到疲乏？你先去沐浴更衣，我已经着下人替你放好了热水。”
壶野面朝他站定，语气颇为认真:“什儿可陪我？”
乐琅什不惯着他:“现在陪了晚上就没的陪了，你只能选一样。”
壶野弯起嘴角一笑，猛然弯腰打横抱起乐琅什:“我选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