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前傅琛未曾近距离接触过余苏娘,但远远瞧着,那姑娘的精气神也没有这般好,反而是来了慈孤堂后,余苏娘就像是回了家一般开心,吃得好睡得好。
而这一回,傅琛依旧没有见到余蔚然。
这是第二次碰壁了。
与他接二连三碰壁不同,华檀在慈孤堂反而混的比他要开,不仅和柳云珠以姐妹相称,还和慈孤堂上下老幼都混成一片,直到深夜才回来。
推开门瞧见里头坐着个面容哀怨的男人,在外面欢喜了一天的华檀十分没有同情心地乐出了声。
“无往不利的王爷,这次遇到困难了?”她坐到傅琛身边,悄悄握紧他的手道。八壹中文網
“简直如铁桶一般,没有任何一条缝是能安插进人的。”傅琛狠狠皱眉,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毕竟让他带兵打仗,他或许是个好手,可让他对付一群女人孩子,他就束手无策。
认真打量一番自家王爷的苦恼,华檀笑出声,“王爷为何这般苦恼,不是还有我吗?您觉得为难的事情,我正在做呢。”
说完华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
听柳云珠讲述过往的时候,借着要给她著书立传为由,华檀问她要来纸笔,当着她的面记录她讲过的事情。
她这样的举动坦然无畏,好似是将自己的内心直接剖露在柳云珠面前,差点让柳云珠说不出话来。
现在,华檀就拿着这小本本,逐字逐句给傅琛分析。
柳云珠的过往与外头传的并无差别,让傅琛和华檀注意的是,柳云珠当初可以说是被逼上慈孤堂的。
“她只说家道中落,但若是平常人应当会去投奔亲友,她却来了慈孤堂,要么是那些亲友靠不住,要么是那些亲友都不在了。”华檀认真分析。
如果是前者,找柳云珠的身份还难一些,如果是后者反倒简单。
傅琛认真思索要派谁往下查,毕竟传递消息这事并不简单,但随后他又忽地失笑,惹得华檀连连侧目。
“怎么突然又笑了起来?”
“方才我在想要如何躲过柳云珠的耳目,向这里传递消息,不过如今一想,她能把慈孤堂打理的这么好,我的人进来她会不知道吗?”
说完,傅琛看向华檀,微一挑眉,意思明显得很。
柳云珠不但可能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更可能连他们的身份都已经猜到了。
可这又扯到另一件事,“若她真的猜到了咱们的身份,那她缠着你是不是因为有冤情?”
毕竟这一整天走下来,要华檀相信柳云珠对傅琛情深意重,着实有些困难。
就连傅琛也宁愿相信柳云珠喜欢华檀多一些。
想到这,他皱眉看过去,“你离那个柳堂主远一点。”
“她没什么坏心,虽然不同于沈姐姐那般温柔妥帖,但也是个好人,夫君不必担心。”华檀笑容甜美地靠在他肩膀上,抬头送吻,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纠结并快乐着的傅琛:……
瞧瞧!这还叫没什么?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开始为柳云珠说话了,若是在一起久了,岂不是又要来第二个沈燕云?
纵然这一碗被夫人喂得饱饱的,可傅琛仍旧眉头紧锁,活像是慈孤堂的人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似的。
更令他皱起的眉头能夹死苍蝇的事情是,华檀这边才歇好,转身便又去找了柳云珠。
这还只是进寨子的第三天。
傅琛捏了捏眉心,决定主动出击,直接找到余蔚然。
反正他和柳云珠对对方的动静都心知肚明,因此他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让两个暗卫在余家父女门口堵住了他们。
然而,让傅琛惊讶的是,余蔚然和余苏娘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妇人,刚刚余苏娘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娘,证实了这位妇人正是余蔚然已经和离的妻子阮氏。
怪不得傅琛当初调查余蔚然的妻子时,没有在汴州城找到她的下落,原来此人压根不在汴州城,而一直在慈孤堂。
阮氏是个泼辣的女子,瞧见傅琛和他的暗卫,当即挡在余苏娘面前,防备地盯着他们,“你们已经害得我和夫君女儿分离这么多年,现在还不放过我们吗?”
显然,这也是将傅琛等人当成了京城派来监视他们的探子。
她的反应让傅琛多看了一眼余蔚然。
原以为余蔚然是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阮氏的,没想到身为他的妻子,阮氏竟然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
好在余蔚然知道华檀无心伤害苏娘,还曾救过她,对傅琛虽然有防备,却不像阮氏那么反感。
他将母女二人劝回房,自己留下来,独自一人应对傅琛,“去那边聊聊吧。”
纵然这些人不是京城派来监视自己的,但他们同样对自己抱有目的。
余蔚然选择了一个宽阔的地方,秋风猎猎,吹过他的衣裳,发出阵阵声响。
“你可知为何你逃到这里却没有人杀你?”傅琛看着夜色下,余蔚然略显佝偻的身影,果断开口。
“大概是因为……先帝吧。”
再次提起这事,余蔚然脸上尽是轻松,“这些年因为当初那些胡话惹来不少麻烦,不但我自己受苦,就连苏娘和阮氏也跟着我一起受苦。早知如此,当初我把舌头剪了,也不会说那些话。”
“你知道这些事,他们就不可能让你死,但也不会让你好好活着。”傅琛略有动容,看向他,坚毅的眼眸令人不自觉地信服。
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可余蔚然看着那张脸,脑海中却浮现了另一张面孔。
像啊,真是太像了。
只不过时间久远,他都快忘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
余蔚然沉默不语,似乎是打算耗上一耗,但就在傅琛眯起眼睛时,他突然道:“让我再过几天安心日子吧。我会回去好好想想,等我下定决心就去找你。”
就算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他也早就想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夜空中只留下余蔚然的一声长叹。
傅琛站了一会儿才回去。
余蔚然的松口对他而言是好消息,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而在第二天一早,傅琛才知道心口提起的那块石头意味着什么。
余蔚然中毒,口不能言,足不能行。
换言之,他再也说不出那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