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傅琛见惯生死，想到这些人死前的遭遇也禁不住脊背泛寒。
不过他没有沉浸许久，用眼神示意莫度在洞穴中搜查。
他们前来半山观是为了寻找虎符，至于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傅琛不想计较。
而他也明显发现人数不对，这里头一共只有六个人，可檀儿打听到的，半山观是有八个人才对。
另外两个人是逃出去了吗？
傅琛的眉间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再见到一无所获的莫度之后又恢复平静。
“没有虎符的踪迹。”
方才莫度搜索的时候，傅琛的视线也跟着走了一遭，自然知道他已经搜查了每一个角落，不可能再有遗落。
想到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再一次断掉，傅琛生息一口气又叹了出来。
片刻后，他低沉的声音在洞穴里响起，“还有两个人，查到他们的下落，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半山观的大火本就蹊跷，再加上这些被分食、被饿死的尸体，这一切或许都与那两个失踪的道士有关。
事情至此，不会再有任何可发现的线索。
傅琛于是转身挡住华檀的视线，压下她的好奇心，把她送回了地面。
几人身手极快，上来时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又各自从来路返回，并未令人察觉。
回到扬州城，这一路上华檀都发觉傅琛的沉默极其古怪，但她什么都没问，只等到家才道：“刚才我听你说半山观里少了两个人，会不会当年的大火就是他们烧的？”
“有可能。”傅琛被她的话扯回思绪，将注意集中到当下的事情来，“据莫度所言，那洞穴是龙鳞卫挖出来的，想必这些人出现在半山观就是父皇的手笔。他们既然能躲到洞穴之中，就证明他们知道龙鳞卫和这件事，就算不清楚线索究竟是什么，但也不会蠢到把东西留在原地。定是有人把东西带走，临走前放了这一把火，掩人耳目。”
“可是火里并没有发现尸体，又该如何解释？”华檀越顺着这思绪理下来，越觉不对劲。
如果火是他们自己放的，一定是察觉到有人要对他们下手，所以才抢先一步，但火场并未留下尸体，想害他们的人也不可能因此而放过他们，放火就是多此一举。
但若火不是他们放的，那那两个人又是怎么逃出去的？
华檀揉了揉眉心，她总觉得奇怪，无论火是不是他们放的没有尸体都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还有半山观被烧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无人知晓，本就很奇怪。
一重又一重的疑惑压在心上，华檀坐不住，见傅琛又在出神思索，她索性去了王大娘家。
这回她开门见山，满脸惊恐后怕地拍了拍胸脯，道：“大娘，您怎么没告诉我那半山观烧成灰烬了呀？我和夫君去半山观，还准备拜道君呢，东西扔在那里都没拿就回来了。”
王大娘听她这一提，满脸愧疚地恍然道：“对不住了，程家娘子，你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华檀听到这便知王大娘知道当年的事情，脸上神色不动，接过她递来的温水，顺了下去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大娘将她茶杯里的温水添满，又拿了点点心给她压压惊，这才坐下来道，“三四年前，那半山观的老道士下山游历，把他那徒弟都带走了，只顾了一个瞎眼老头看门，香火少了之后，那老头也就不去了。再后来，我就听说半山观被一把火烧了。说来也是奇怪，那把火烧在树林里，却独独把半山观给烧了，半点没伤着旁边的树啊草的，大伙都说是道君显灵，不忍百姓破费为他铸金身，所以才天降大火烧了他在人间的庙宇。”
说完她又道了几声歉，“这事怪我，从前我喜欢去半山观，后来就没再去过，这事情又已经过去三四年了，一时半会儿竟没想起来。”
她这番诚恳道歉，华檀本也不生气，互相安慰几句就折回去了。
回到家里，傅琛从她口中听到老道时代徒弟离开半山观的话，并不相信，至少其中六人都留在了半山观的密道里。
至于当年的事情具体是如何，还得等暗卫调查过后才知晓。
不过，在这事有眉目之前，京城传来的消息却震惊了整个扬州城。
吏部侍郎贪污受贿，倒逼下属上交赈灾银两卖官鬻爵，导致泗州章水县连年受洪涝侵扰，章水县举子闻重枝带证据进京击鼓鸣冤，竟敲响了光华门前放置百年之久的登闻鼓。
而闻重枝上交的证据之中，赫然昭示此事与太子有关！
此事震惊朝野，朝廷邸报连夜发放至各州府，送到冯奕怀手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天了。
而冯奕怀看着手上的邸报，顿时吓出阵阵冷汗。
今上一共就两子，一为太子，一为南康王，如今太子只是牵扯此事，还未板上钉钉，邸报就已经送至个官员手中，皇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而周航明面上是皇帝的人，可他此次前来扬州城打的是南康王的旗号，焉知不是为南康王登基铺路？
想到自己从前还想着算计周航，冯奕怀差点被自己蠢死。
幸好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莫家人缠上，为了不出岔子才按兵不动，这般想来，他还得感谢莫家。
谢不谢的且不说，冯奕怀自此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像郑灵玉对待钦差那样对待周航。
至于那特产么……该送还得送，只不过不是给周航设套，只是单纯的巴结。
想到这冯奕怀立刻让师爷备上礼物，准备亲自去见周航。
可还没说出口就被师爷拦住了，“大人莫慌，越是此刻才越不能自乱阵脚！”
冯奕怀气得吹胡子瞪眼，“那周航可是南康王的人，难道要等到南康王登基，本官再上去巴结？”
“大人消气。”师爷眼底闪过几分光亮，继续道，“您现在上去送礼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算您没有二心，周大人都得分出一颗心想一想。”
这话说到了冯奕怀的心坎上，他收回迈出去的脚，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师爷笑容更甚，“依某所见，还是照计划行事，若他不肯，那就罢了，若他顺势而为，大人岂不是办了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