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此人能力如何,单单是听秦漫娘这介绍,华檀便来了兴致。
许是方才被华檀点过,漫娘如今聪明的很,起身坐下后解释道:“此人与我自幼相识,却格外不对付,从前还能算得上是朋友,可近年来竟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让王妃见笑了。”
“这又有什么见不见笑的。你说她与你不对付,却还敢往我的面前推,可见你是信任她的。连你这位知府夫人都相信她,本宫还有什么可不信的?”华檀笑说道。
这简直是给了秦漫娘天大的面子,连她自己也受宠若惊。
欣喜过后,华檀又提醒她,“不过,就算她是你推荐来的,若是不得用,我也不会留下。”
秦漫娘颔首道:“玉娘自幼经商,妾身相信她一定能让王妃满意!”
瞧她这模样,若说她与那位孙玉不熟,只怕没人会信。
得了确切的话,华檀便没再强留漫娘,让竹青亲自送她回府,令熊兴德感慨万分。
竹青礼数周全地向他夫妻二人告辞,转身上了王府的马车,却并非回王府,而是沿着城里的铺子打听了一遍,问清楚这位孙玉是谁,接着才回府汇报。
“据说这位孙玉嫁过三次人,可每一任丈夫都不得善了,”话说到这儿,竹青顿了顿,面上露出几分新奇,“说来也怪,方才奴婢在街上打听了那么久,凡是认识这位孙玉姑娘的,对她的为人都是赞不绝口,说是能顶起家中半边天呢。”
黔州比京城要开放许多,似孙玉这样的三嫁女,若是在京城,莫说抛头露面做生意,便是想回娘家安身都难。
可孙玉不但没有传出恶名,反而令人交口称赞,可见此人是有几分本事的,平行也值得信赖。
原本华檀打听这些就是为了城东那几家店铺做准备,如今知晓那位孙玉是什么人,心头更加满意,没过几日,便借秦漫娘之口约她见面,好将要她做的事安排下去。
秦漫娘出面,在垂花楼宴客,华檀乔装打扮前去见孙玉,初次见面,华檀就被孙玉身上散发的沉稳气质所吸引。
不仅仅是沉稳,还多了几分干练利落,可见秦漫娘说的没错,若非长久经商,绝不会有这样的气质。
华檀自己便是商人,最不喜欢磨磨蹭蹭那一套,免了孙玉的见礼,便将自己想要她做的事和盘托出——自己出钱,让孙玉做掌柜,在城东旺铺开一家玲珑绣庄。
此时若是落在旁人身上,怕不早就高兴地跳了起来,可孙玉却蹙眉道:“民女多谢王妃抬爱,可是开在城东,怕是会有不少贵人前去吧?”
城东地段好,能去得起那地方的,家中都不缺钱,可这样的人凭什么要在店里买绣品?
“因为玲珑绣庄里卖蜀绣。”华檀说的信誓旦旦,说完又看向秦漫娘,“那日我听漫娘提起过从前,不知漫娘愿不愿意多收几个徒弟?”
秦漫娘动了动嘴唇,想说不可能,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黔州的亏空实在太大,先前她不曾知道具体的数目,直到昨夜她问了夫君才得知竟然亏空了近三百万两白银!
这么多银子,她要去哪里筹集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如今既然有办法筹集银两,让她交出蜀绣技艺又算什么?
她低下头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华檀的事。
可这一应声却让孙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秦漫娘,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
华檀看出他们有话要说,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孙玉这才逮着机会对秦漫娘冷嘲热讽:“你好歹是知府夫人,我还当你不会为五斗米折腰,原来也是个胆小的。她是威逼还是利诱了?你秦家的手艺不是不传外人吗,怎么还答应她去玲珑绣庄当绣娘?”
被她这么一噎,秦漫娘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把州府的事情告诉她,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希望夫君少些操劳罢了。”
听到她提起熊兴德,孙玉脸上的笑容便不大好,憋了半天才冷哼道:“就跟只有你有丈夫似的!哼,我没有男人照样过得比你好!”
她俩就像是天生不对盘,再多亲密的话题也能聊崩掉,因此这些年下来才处成了死对头。
可要说二人之间真有什么过节,那倒也不至于,顶多就是孙玉嘴上嫉妒秦漫娘能嫁得一个良人罢了。
而孙玉之所以对秦漫娘夹枪带棒,则是因为秦家蜀绣传内不传外,而华檀方才又隐隐有逼迫之嫌,她放不下才出言打断。
如今知道漫娘是自愿的,孙玉也就不再过问,痛快的答应了华檀的条件,还答应会帮她们找绣娘。
“那些绣娘是为了支起玲珑绣庄,至于蜀绣,还是得交给秦老先生和秦夫人。”华檀说着,会心一笑,“前些日子我去了一封信给京城,这几天恐怕已有贵人上路了。”
虽然不知道华檀口中的贵人是谁,但孙玉和漫娘见她胸有成竹,便就没再多管。
三人从垂花楼出来,悄无声息地各回各家,尽管走的隐秘,但还是被李彤的人发现,利落地送回通判府上并报于他。
“区区几个女人小打小闹也值得你们费心?”
李彤起初不以为意,直到下属劝道,“难道大人忘记城东旺铺的事了吗?”
他这么一说,还真让李彤想起了这些女人在瑞王府那桩事情之中扮演的角色,拎着毛笔的手顿时一抖,一滴浓黑的墨便落在了纸上,毁掉了他的整张书法。
“可惜了。”他盯着那张纸看了又看,随即猛的一把将它攥成纸团扔到一旁,“都说山高皇帝远,如今他们人在黔州,还怕没机会对付她们?”
堵住那些人的嘴,他这才吩咐下去:“派人盯紧她们,尤其是那个瑞王妃。本官倒是想瞧瞧,她能从京城带来什么贵人!”
下面的人转身称是,行礼后转身退下。
等房间里只剩下李彤一个人时,他忽然拿起一支笔在写了些什么,等纸上的墨迹干掉,他才派人将这封信送出去。
看着京城的方向,李彤逐渐隐去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