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真相如何，华檀未曾去过南洋，自然无法知晓。
回到王府后，她便把这消息当做趣闻说给傅琛听。
让她没想到的是傅琛对南洋倒是有一些了解，连老南越王退位的事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老王爷退位已经有些年头了，新南越王萧规曹随，虽无功劳，也算开明，加上大肆训练水军，在百姓之中声明极佳。养出这样的儿子，南越王退位也在情理之中。”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华檀上下打量傅琛，似乎有意外发现，“原来你那么早就开始盯着各处势力了。”
“老南越王与我父皇关系甚笃，岂能不关注他？”说起此事，傅琛笑意略减。
华檀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老南越王既然能与先帝称兄道弟，必定是忠义之士。其中或许有我们不知晓的事情，等日后中原安定，我们再去南洋寻找答案。”
“好。”傅琛握紧华檀的手，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恰在此时，竹翡在外面禀报，“王爷，王妃，闻大人求见。”
得了里头的准允，竹翡推开房门，让闻重枝进来。两人擦肩时四目相对，忙里偷闲地见了一眼，聊以慰藉。
华檀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底发笑，接着又不免想起七娘，赶紧低头，把这些想法抛出脑海。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闻重枝行礼，接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封密函，“这是京城宫里发来的。”
听到是宫里的密函，傅琛面色一冷。
若这封密函是发给他的，便不需要借闻重枝的手，也就是说，宫里这封密函是发给闻重枝的。
上面的封泥还未曾破损，看来闻重枝还没打开。
傅琛的脸色稍稍好一些，不动声色地接过密函，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只问闻重枝蜀地情形如何，又言京城混乱，若蜀地也有此困扰，可依照京城的法子推行。
看似是一封再寻常不过的公文，可回信的方式却有许多种。
这也是对闻重枝的试探。
蜀地是瑞王的封地，蜀地混乱是瑞王的责任——哪怕最根本的原因在朝廷增税。
若闻重枝直言蜀地混乱，却为瑞王说好话，那他这颗棋子就不能用了。但若闻重枝将这份混乱推到瑞王的头上来，接下来他就会变成朝廷安插在蜀地的棋子。
但闻重枝收到这封密函就送给傅琛，足证他心思纯正。
傅琛看了一眼，便把密函交给闻重枝，“你自己决定如何回信，莫让他们发现不对便可。”
这也是傅琛对他的信任。
闻重枝应声答应，又无他事便退下了。
他走之前，华檀忽然叫了竹翡，“这不用你伺候，你也下去吧。”
见她的视线落在闻重枝的身上，竹翡不由脸红，声如蚊蝇，道了声谢赶忙离开。
看着他二人匆忙离去的身影，华檀忍不住抬头看向傅琛：“你我年纪与他们相仿，怎么从前不见如此青涩？”
“倒也不必似他们这般青涩。”傅琛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我还是喜欢我们这般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
他们好似没有青涩时光，却也从不乏深情蜜意。
而另一边，闻重枝和竹翡离开后，二人在主院外停了一会儿，闻重枝道：“能否先借笔墨一用？”
“有是有，不过在我和竹青的院子里。”竹翡看了一眼自己和竹青的院子，道，“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取给你。”
说完，她拔腿便跑，回去取了笔墨前来，青丝散乱，落了几缕贴在耳际。
闻重枝将这模样印在眼中，耳廓微微泛红，就着院子里的石桌在那封密函上写起回信。
他提笔时，竹翡便转过身去。
才站定，竹翡就听到闻重枝的声音：“你不必避嫌，我的一切你都可以知晓。”
少年声音清冷，却独有一份给她的温和。
竹翡低下头，踮起脚尖，不自觉地碾磨脚下的叶子，“这是朝廷大事。”
“王爷议事之时也从不避讳王妃。”闻重枝放下笔墨，走到竹翡面前，没等竹翡出口反驳，他便望着竹翡清澈的目光，笃定道，“你这般冰雪聪慧，在我眼中，你不比任何人差。”
他知道竹翡要说什么，也知道竹翡心中自卑。
但是无妨，他会让竹翡知道，于他而言，竹翡就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竹翡的手被闻重枝紧紧牵着，随他一同落座在石桌旁，看着他写下给朝廷的回信，心底涌上一股甜蜜。
那封信由他二人亲自交给驿站信使送回去，当日便离开黔州，直奔京城。
信使的马穿过京城城门时，不小心踩翻路边的摊子，任凭摊贩在后头哭爹喊娘，他也未曾回头。
摊贩不敢上前计较，只能暗骂一声晦气，收起摊子回家。
回家的路上，摊贩瞧见那些因为税收太高，无力缴纳税金，被府衙打个半死，扔在路边等死的人，能做的也只有闭上眼，加快步伐，赶忙离开此地。
京城早就一片混乱，没人能够救他们，他们只能自求多福。
累累白骨之上，金碧辉煌的宫中却是歌舞升平，傅萧目光平静，神色厌倦，看着下面的舞姬丝毫提不起兴致。
直到信使那一声通报，才让他死水一般的眼眸掀起波澜，“黔州来信？”
“回陛下，正是！”福恩接过信，恭敬地送到皇帝手中。
傅萧打开信封，看见里面的署名，蹙了蹙眉，“闻林的回信。”
福恩立刻在一旁道：“闻大人是陛下亲封的黔州通判。”
傅萧这才了然。
他打开信封，里面闻重枝详述黔州的混乱，倒是没提瑞王过错。
傅萧提了提嘴角，把信丢给福恩，“依你看，这位黔州通判是什么意思？”
福恩捡起信纸，通篇看了一眼，才道：“奴婢以为，这位闻大人是个有趣的人。他通篇没说瑞王有错，可又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瑞王有错，可见在黔州过的是胆战心惊。”
“以他的才学，若是科考，倒也能中个头名。”傅萧抬手敲了敲龙椅，“让他把黔州盯紧了，若能将黔州治理好，朕就将他调回京城来。”
天下读书人，要的不都是这个吗？
只要能帮他把傅琛看好，给个京官，不过是小事。
正在此时，外头有太监通报京兆尹和南康王求见。
傅萧脸色一变，拂袖打翻桌上酒盏，“朕的好心情都被他们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