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天渐渐凉。
傻柱蹲在台阶上,看着门口的大杨树,悠悠荡荡,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
在凤凰山,永远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反而冲淡了季节更迭,带给人的情绪波动。
反正村里的活不睡觉都干不完,今天开山,明天挖渠。
许大茂每天累得和拉磨的驴子差不多。
一个初冬的夜晚,寒风呼啸,窗棱咯吱作响。
许大茂缩在被窝里,往娄晓娥的方向又靠了靠。
“娥子,这刚刚入冬,就贼冷。今年可比往年冷。”
娄晓娥呼出一口热气,“要我说,刚回村那年才冷。”
是,那时她是真心的冷。
想想父母都在远方,自己沦为村姑——好在都过来了。
眼下父母已经安顿好了,自己和许大茂也能自力更生。
她一脸感激地看着许大茂,“大茂,这两年,还是多亏了你。”
许大茂瞅着媳妇苹果红的双颊,“夫妻俩,不讲究亏不亏,娥子,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娄晓娥不想纠正许大茂,眼下许大茂像个大孩子,依偎在娄晓娥的脖颈前。
“来,娥子,我给你取取暖。”
娄晓娥的感激之情顿时消减。
娄晓娥推开他,“手脚凉的,谁给谁取暖啊?”
许大茂死皮烂脸,不是死皮赖脸,因为一半的脸起了冻疮,看上去有些骇人。
“都一样。”许大茂嘟囔。
娄晓娥叹息,“我这一闭上眼睛,都是事儿。”
许大茂说,“我这一睁开眼睛,才都是事儿呢——”
听闻,娄晓娥笑了,“也对,大茂,这事儿睁眼闭眼都是干不完的啊。”
“所以,我们就干好眼前的事——”
他把胳膊枕在头下,“比如说,给晓晓再生个妹妹。”
娄晓娥往床边靠一靠,“还让人安静地歇会不?要不你看一天孩子。”
孩子刚会挪步走,每天累得屁颠屁颠,大人也陪着累得屁颠屁颠。
娄晓娥不是村里围着灶台和孩子的女人,她绝不是。
这两年浑浑噩噩的,自己都不知道干了点啥。
她也想劳动,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
娄晓娥试探,“大茂,要不等晓晓长大一点,我也去山上帮工?”
“不行,那都是男人的活,我舍不得让你劳累。”
“在家里,快憋出病了,等明年开春,我也去!”
许大茂还要拒绝,只听娄晓娥道,“不让我去,是不是怕我见到刘二妮?”
“什么和什么啊?”
“人家二妮子对我可是纯洁的情感?”
“真纯洁?”
“纯洁——”
两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窗外已经飘起了雪花。
许大茂早早醒来,可以说是被冻醒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半拉被子掉到了地下,他后半夜涩涩发抖。
娄晓娥还在睡着,在许大茂看来娥子醒着睡着不管怎样都很美。
他没打算惊动她,哄孩子够累的了,只是轻轻拍打了一下被面。
推门一看,我的天!天地皆白,凤凰上威武——
不想惊动也难啊,许大茂回到屋里。
“娥子,下雪了,下雪了!”他兴奋道。
娄晓娥怎么还睡得着啊,他起身穿戴好。
这一吆喝,许晓也一骨碌爬起来,被娄晓娥裹成一个粽子。
三个人穿戴暖和,来到了院子里,许晓懂人事后,第一次见雪。
躺下就想打个滚儿。
许大茂望着凤凰山,“瑞雪兆丰年。”
冷不丁,身上挨了一下,哈,媳妇攒成雪球打自己。
这叫偷袭啊。
许大茂舍不得打媳妇,只有挨打的份儿。
白色的雪地里,娄晓娥蹦着跳着,仿佛回到了十八岁。
许大茂站在另一个角度,看着自己美丽动人的媳妇。
真的,他想好好把她捧在手心里。
一把抱住娄晓娥,“孩子看着呢——”
再看许晓,早就在狗窝前,把雪弄到狗身上,一人一狗玩得正快活。
娄晓娥缩在许大茂怀里,看着远远近近的雪。
“大茂,村里的雪才是真正的雪。”
许大茂接茬,“可不,四合院,可没咱们这么壮观,他们就没咱这眼福,尤其是傻柱,鼠目寸光,什么都是四合院好!”
傻柱出门打了个喷嚏,脚下一打滑,这才看到白晃晃的一片。
“我去,下雪了!聋老太太又来报喜了。”
心道,许大茂这个人鸡贼,知道要变天了,前阵子来左一趟右一趟,给许晓储备过冬的粮食。
小当领着槐花上学,看到傻柱,挤了一下眉眼。
为了不让妈妈和奶奶看到,她俩和傻柱一般在胡同里碰面。
“傻叔,真冷,今晚我想吃肉。”
槐花忙不迭,“我也是。”
傻柱道,“那今天下午在咱仨约定的秘密地方等着。”
傻柱所说的秘密地方,就是当初棒梗吃叫花子鸡的水泥管道。
看着傻柱骑着自行车走远。
小当嘱咐妹妹,“槐花,千万不要把咱们和傻叔的秘密告诉妈和奶,知道吗?”
槐花懂事的仰起头,“知道的,姐姐。我绝对不乱说。”
小当又嘱咐,“也不要告诉哥哥,知道吗,哥就是个两面派。”
槐花郑重地点点头,她可不要说,她还每天惦记傻叔带什么好吃的。
所以每次傻柱下班回到四合院的时候,饭盒一般是空的。
但他依旧很快活,尤其看到小当满嘴流油的时候,父爱满满。
路边有一个人围着白色的围巾,正拿着小本本在写着什么?
傻柱想,没病吧,大雪天的,在路上写东西,够用功的。
这一回头,“雨珠——”
“何雨柱——”
两个人脱口而出,相视一笑。
傻柱友好的邀请,“离厂子还远呢,要不我载你一程?”
雨珠扭捏,“不好意思劳烦。”
傻柱用棉手套蹭了蹭后座的雪,“都是工友,客气什么劲?”
雨珠便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傻柱的自行车。
不深入“敌人”内部,怎么能拿到一手情报。
她打算好好试探一下师姐夫。
雨珠问,“何大哥的车后座坐过很多人吧?”
傻柱实话实说,“不多,我妹妹,你,还有,还有——”
“还有谁?”
傻柱竟害羞起来,他小声,“我媳妇。”
“就是你上次向我打听的文化园的女人叫什么叶子的。”
傻柱点点头。
屁股没长眼,看不到雨珠的一脸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