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女人恐怕是对她身边的人有了意思,如此一来也不难明白为何芙丽华娜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了,若非为了心爱之人,又怎会如此。
可若她真对俞时节有意思,那腹中怀有江鹤的孩子又作何解释?她有些想不明白了。
“在想什么?”
俞时节见她许久未回他的话,便轻声问道。
梅知雨未将自己心里的猜想说于他,而是随口扯了方才她疑惑的事情:“你说在鬼林时,是芙丽华娜救了你们?”
她问这个,其实与她怀疑的另一件事也有关系。
那日扶璃书交于她的香,名为勾魂,她虽还未入苌谷,寻那香的来源。
可昨日,她吩咐盏雪收拾旧物,竟在三月前,她刚入王府时,芙丽华娜用来陷害她的香囊上,嗅到了与那勾魂香一样的味道。
若说是巧合,她是不愿相信的,这世间的巧合多半都是人为。
“是她救了两千精兵,也救了我和江鹤,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同意将她留在军中。”
他看着梅知雨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后者才没有在乎那么多呢,只是将心中的猜想吐了出来。
“你可还记得勾魂香?”
他们之间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情就不应该有所隐瞒。
所以,她决定将得之事都与他说了,信与不信,是他的事了。
据她所知,这临渊大陆共有六个大国,太苑境地处于腹背受敌之势,若不是国强民盛,恐怕早就国号另改了。
这腹背所受之敌,一乃车莎,二乃中古。
依她观史书所见,这中古近百年来与太苑关系甚好,这与两国数百年来的姻亲交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太苑前朝的朝歌公主此时已经是中古的太皇太后了,有了这层关系,中古绝不会对太苑起歹心。
如此疑点便留于古族部落尚多的车莎,这车莎的由来便极具奇幻,传说当时上古覆灭时,临渊大陆分为六个部分,并无车莎,可后来的十年里,从边地突然矗起一座城池,便有了车莎。
过去的百年里,鲜少有人见过车莎的人,直到府兵之乱时,传闻征远大将军携兵叛乱时,太苑边境才出现一队挥着车莎战旗的人马。
这也是为什么,官家会完全不念旧恩,对世代尽忠职守的俞家治于滔天重罪,把昔日宠爱的女人打入冷宫,把已立过诏的太子改姓废黜流于边地。
芙丽华娜正是由边境入了军营,再由军营入了太苑,最后再这定安王府,熏着与扶璃书从苌谷得来,一样的勾魂香,那般害人之物,她一个山野村之女又是如何得知?
她将这其中的缘由一点一点的分析给了男人听,俞时节深如潭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澜,江鹤浑身是血,躺在斑驳的泥地上的样子又在他的脑中晃过。
“取爱人心尖之血,浇养曼珠沙华···”
他喃喃的将那勾魂香的制法念了出来,江鹤那浑身是血的模样一遍遍在他眼前重现,那一剑穿心的血口也在他脑中不断浮现。
梅知雨看着失了魂般的人,伸手想扶住他颤颤巍巍的身子,低头间却见男人那双布满血丝,泪光乍泄的桃花眸。
她虽不知男人为何突然会成了这样,却也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悲感与压在心中的怒火。
许是急火攻了心,他只觉喉头一阵腥甜,一抹殷红从他口中涌出,梅知雨见此,便知大事不妙,忙扣上了男人的手腕,脉率探寻下,她眉头一紧,惊呼一声:“不好!”
手起针落,俞时节便在她怀中晕了过去。
月圆夜深之时,他才醒来过来,一睁开眼,便瞧见胸膛上的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他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女人的发丝。
一番摩挲便将梅知雨扰醒了来,她半睁着眼,看着脸色仍显苍白的男人,有些担忧道:“可还有何处不适?”
男人望着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示意自己已无大碍。
“饿了吧,我去给你温粥。”
见人无事,她放了心,起身便要离去,却被榻上的人大手一拽,便跌入男人的怀中,贴着他坚硬的胸膛,被男人的双手紧紧的拥在怀里。
他在她的颈窝间轻轻的低喃:“别走。”
她便顺了他的意,像只温顺的小猫趴在他的怀中,有了女人给予他的温热,总算让他心情好了许多。
他紧紧的搂着怀中的珍宝,一刻都舍不得放开,鼻间贪婪的嗅着那股熟悉的清香。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我至今都忘不了他走的时候那副模样。”
梅知雨将脑袋埋在他怀中,听着他从胸腔到喉咙发出的声音,心中明白,俞时节口中的那人,是江鹤。
“当初我只当他是死于那敌军的剑下,未做丝毫探究。”
男人原本平静的话语开始有了颤音,梅知雨只能伸手环住他的脖,给他些许安慰。
“可如今想来,那胸前的剑伤,刺法明明是由下至上,剑未出脊,根本不是一个久经沙场,嗜血夺命的将士所致。”
听到这,再结合男人方才喃喃自语的那番话,就算她是个傻子,也能明白这其中藏着多麽大的阴谋。
纵然她听过许多黑暗凄惨的爱情故事,这会儿,心也是不由的颤了一番。
“你是说,芙丽华娜?”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但她能知道的是,她还从未见过这男人有今日这般脆弱的样子,所以,答案尽在不言中了。
至于如何处理芙丽华娜,那便是俞时节的事,她能做的便只有支持。
明日,便是官假的最后一天,明知自己要做的事还很多,明知自己还要回隆寿司,明知自己还要入苌谷,可如今,她真想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久永久。
想象终究是想象,事业心极强的她,怎么会被情情爱爱绊住,翌日,刚有丝丝光亮泄入屋内时,她便醒了过来。
为了不让身旁人察觉,她用了生平最慢的速度下了榻,一切收拾妥当,拎着包袱正想出门时,熟悉的声音便从她身后传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