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回到家,丁黎平和薛洁两人仍然跟红了眼的仇人一样,互不理睬。
一张大床被他俩一分为二,各据一半,剑拔弩张,两军对峙一般,各睡各的枕,各盖各的被子。根本没有“夫妻没有隔夜仇”一说,也没有“床头吵架床尾和”之事,中间好像隔着一条敏感的军事分界线,谁也不会去触碰,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这场冷战,旷日持久。
当晚,丁黎平悄悄打电话把事情经过跟凝洁诉说了一遍,凝洁闻听,不免大失所望,空欢喜了一场!
第二天一早,凝洁的手机骤然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昌南电话,她便有些惊疑,暗自揣测,“这个敏感时期,该不会是丁黎平的老婆打来的吧?”
她犹豫片刻,轻慢的接起,果然被她猜中,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生硬、冰冷的声音道,“你是凝洁吧!我是丁黎平老婆!”——
凝洁脑袋“嗡嗡”一阵作响,不由掠过一丝慌乱,不过她马上镇静下来,握着手机,暂不言语,且听她说些什么。
她自报家门后,说,“真凑巧!你名叫'洁',我也名叫’洁',你我异姓同名。我直说了吧,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这个女人太可怜,你上了丁黎平的当呢,丁黎平口袋里没钱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养家糊口都是难题。表面上,你看他风风光光,在大巴车上收钱,大把大把的钞票往裤兜里揣,跟个大老板似的,其实他只是个打工仔,穷光蛋一个,替老板卖票而已!”
薛洁不知就里,以为外面的女人不三不四,只为图钱,定然是乘坐大巴时,看丁黎平收钱,以为他是大老板。
凝洁听明来意,不屑的笑了,说,“你未免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呢!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并非一个图钱的女人!我可以坦诚的告诉你,我一天赚的钱,比丁黎平一个月挣得工资还要多。丁黎平没有对我隐瞒,他什么都跟我说了,就连你俩之间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看中的是他的人!”
薛洁闻之愕然,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意料,暗想,“这个女人口气倒不小,称丁黎平一个月工资还没有她一天挣得多…”,又想,“也不知道丁黎平这个臭男人,在这个贱女人面前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想到这里竟显得有点底气不足。
薛洁看过丁黎平的手机,知道这个女人干的是美容,于是,她猜测这个女人是不是常见的那种暗娼,所谓美容,就是“红灯区”里见不得光的那一种,挂羊头卖狗肉,美容只是幌子,暗地里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钱是赚到了,忽然想从良,却依然贱性不改,第三者插足,破坏人家家庭,情愿打倒贴…
薛洁想要打探他俩之间更多的细节,于是,收敛情绪,心平气和,进一步攀谈,说,“我和丁黎平之间夫妻关系并不好,不一定是现在,但可以肯定我俩离婚是迟早的事情。我想知道,你俩是谁主动的?”
凝洁说,“我俩是萍水相逢,一见钟情。如果你硬要问是谁主动的,那就当是我主动的好了!”
薛洁说,“难道你明知道他有家庭还要跟他?”
凝洁沉默半晌,然后回答说,“爱是不可理喻的!我明明知道他有家庭,他也从来就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但我爱他。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处世认真的人,绝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可是,事实就如此,他走进了我的心中,连着我的心跳,同着我的呼吸,完全没无法割舍。如果你硬要我把他忘记,除非你一闷棍把我打晕,叫我从此失忆!”
薛洁无法克制,变脸道,“你可真不要脸!明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还要沾染他?我现在知道了,搞外遇的男女都是臭味相投,没有好男人,也没有好女人!”
凝洁说,“我承认我是第三者!在这件事情上,给你带来了伤害,但是,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家庭!你说你们会离婚,可能不是现在,所以,我可以慢慢等!”
凝洁天真的想,自己并没有恶意,是否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她谈。于是,凝洁显得异常的平静,说,“我的亲人和朋友,甚至包括我自己有时候都弄不明白,为何要做一个第三者,这样执迷,这样卑微。这几年,我和丁黎平非正常的、偷偷摸摸的爱着,有时我真的好委屈,我不敢在我爸妈面前说起,这种心酸和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你没有经历过,永远无法体会爱上一个人、那种要命的感觉,丁黎平就好像是我生命中的阳光、空气和水,是我维持生命活下去的必须品。我只有依赖着他,才能活下去。我第一眼看见他就感觉很亲切,就觉得他像我的亲人一样,我爱他完全出于真心!当你有过我这样的亲身体会,深深爱过一个人你才会知道,爱一个人可以卑微入尘埃,不图钱,不图名分,情愿背负千夫所指的骂名,被批判,被谴责,哪怕是默默的在他身后,暗无天日,见不得光,也无怨无悔。爱,一生只有一次,既然遇见,我就不想错过,我宁愿等,所有苦痛我宁愿自己扛,哪怕等到地老天荒,等到海枯石烂。哪怕是有缘无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哪怕是曲终人散,最后只剩我一人,我也要等到最后!”……
薛洁侧耳细听,心中全是愤怒,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凝洁的话叫她不可思议。她不可能置身事外,被凝洁的痴情打动,同时,她觉得奇怪,自己的老公,普普通通的一个男人,有时甚至令自己产生抵触,心生恶感,何以令她痴迷至此?没等凝洁说完,她已经歇斯底里斥道,“够了!你真是至贱,我可不想听你表达你的痴心,你所谓的爱情!世上哪有像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竟然把当第三者,说的这么唯美,理直气壮!”
凝洁既然开了头,就想把话说完,自顾自的倾诉,“我梦见过你的离开,我们的爱情走在阳光下,身边所有的亲人朋友都祝福我!说真的,如果此刻你愿意和丁黎平离婚,我会拿出一大笔钱,补偿你的!”
薛洁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拜金主义者,此刻却“呸”一声,道,“谁要你的臭钱!”她认为凝洁是“红灯区”内肮脏的女人,她的钱,来路不明,不干不净,所以冠以“臭钱”!
凝洁情难自已,好像开闸泄洪一样,滔滔不绝,“我爱他,胜过爱自己,我爱他,甚至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你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如果丁黎平生命垂危,他躺在手术室,急需器官移植,我会义无反顾、不计后果的割我的器官给他。你敢吗?”
薛洁早已恼羞成怒,道,“我怀疑你这人是不是一个疯子!你觉得自己好伟大对不对!不过我劝你还是好好爱自己,丁黎平这个男人不值得你舍生忘死,这样爱的!”
薛洁知道她年纪比丁黎平大,就以“老女人”来称呼她,说,“你这个老女人,简直就像一个吸毒患者,毒瘾大犯,难以自拔,你还浑然不觉。你要进戒毒所,强制戒毒呢,十八九岁,情窦初开的少女,不谙世事,为爱疯狂,口口声声为爱而生,为爱去死,我尚可理解,怎么你活了一把年纪,对待感情还是这么个狂热极端份子?”
凝洁是最忌讳谈年龄的,薛洁说她是老女人,触到了她的痛处,就不免反唇相讥,故意气她,说,“你俩虽有一纸婚书,你也没什么骄傲,我俩没婚姻我也不自卑!因为,他的心早就不在你那里。我虽然年纪大点,如你所说,是个老女人,但是,丁黎平他爱的是我,而不是你!”
凝洁不容置疑的说,“我俩是真爱!”但是,马上被薛洁嗤之以鼻,冷笑道,“你还是醒醒吧!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丁黎平要是一个好男人,就不会搞这段外遇。男人都是朝三暮四,始乱终弃。况且,你比他大几岁,女人是不经老的,你就不怕年长色衰,有一天,玩腻了,被丁黎平抛弃!到时候,就欲哭无泪了。还有,说不定丁黎平是图你的钱呢!”
凝洁说,“不会的!他爱我,他才不会图我的钱,所以说你还不了解丁黎平!他是一个很老实、善良的人!他知道我有钱,他完全可以利用我对他的爱,来操控我!别说要钱,就算他要我的心,我也会挖给他。可是,他不会!”
薛洁冷笑一声,“你走着瞧好了!日久见人!你吃亏就在眼下!”
凝洁的本意是,既然事情捅破了,就平心静气的两人谈一谈,但是薛洁可不是这样想,她心中全是愤怒和屈辱,拈着酸,吃着醋,对她恨之入骨,出口便是,□□,娼妇,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骂不绝口…
之前,凝洁幻想过两人见一面,情同姐妹一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今天看来,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过于天真了,幸好两人不是面对面,否则必定撕扯扭打在一块,非出丑不可!
话不投机,凝洁冷静下来,想着争吵也没什么意思,“啪嗒”就把手机挂了。
薛洁是气上加气,她看过凝洁的照片,有一张是两人蹲在大山之巅一块巨石上,拥在一起,凝洁笑颜如花,情深如蜜,整个人都倒进了丁黎平的怀里…看的薛洁心头醋意大发,无名火起,不顾一切要把手机砸掉。薛洁想,“现在的女人为什么干了错事,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后来,薛洁她妈好奇的问起凝洁长得如何,薛洁淡淡的说,“虽说年龄大几岁,但是看不出来,我貌不如她!”
挂断电话,凝洁失神了好一会,她最担心的事情被薛洁说出来了,女儿年纪比男人大,更年期以后,男女关系是很难维系的,她最怕丁黎平最后负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