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差点坏了她们的大事,她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余容猜的很准，此后不过数日，小五仁就经历了赏花险些被莫名出现在花园中的蜂子蛰；喝水喝到滚烫的水；念书发现书被撕坏的事情。
幸好余容派了人跟着,否则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莫珺几番不得手,每日去皇后那里请安都是闷闷不乐。
今日德妃正好也在,看见莫珺一脸气闷的样子。
“这是怎的了？做了亲王反倒不高兴了。”
“德母妃,那天笄礼上，莫璃差点让我出了大丑！”
莫珺细细将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德妃颇觉意外的扬了扬眉毛。
“怎的你母后未将五公主喊来训话吗？”
皇后虽不是其他皇子公主的亲生母亲,但是他们的嫡母。嫡母与皇嗣们平日里关系如何且不说，至少明面的规矩上,皇嗣们应当比待自己生母更为尊敬得去孝敬嫡母。
这样的很容易找到证据的事，皇后不应该会忍气吞声才对。
“母后说最近不宜与贵妃起冲突,便只做了小小的教训。”
所谓小小的教训，便是那些发生在小五仁身边的意外了，可惜余容有先见之明，这几日加派人手在小五仁身边守着，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防着身边的人作妖。
因此等着小五仁受到教训的莫珺期望落了空。
德妃想了想便懂了皇后的打算,皇后如今忙着为莫珺铺路，前朝后宫都要提前打点,立储的事就在这一两年了,朝臣已上书劝了很久了，林羽泽那里有松口的迹象。
这时候在皇后心里没有比让莫珺顺利登上太子之位更重要的事情了，此时与贵妃相争,万一两败俱伤让渔翁得了利,岂非得不偿失。
德妃常来凤仪宫,是看着莫珺长大的,莫珺平时除了林羽泽和皇后之外，最听德妃的话。
“五公主不过黄口小儿，你这般忍着也没必要，来，德母妃教你一招。”德妃低声道。
......
上书房内，坐在书桌前的小五仁屁股扭来扭去，十分不舒服。
莫珺的眼睛自今天晨诵开始，就一直不停得盯着她，小五仁心中暗暗紧张，莫不是莫珺已知道了弄坏她衣服的人就是自己。
等熬到了休息时，小五仁心下觉得可能自己真的露馅了，出书房时，莫珺就把她堵在了门口，不让她出去。
小五仁从来都不喜欢这个长姊，莫珺为了讨父皇开心，一天到晚假正经得很。
但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大家都是皇嗣的身份，只有长幼之分，小五仁偶尔对莫珺失礼，别人不会计较。
现在莫珺封了亲王的爵位，小五仁再冒犯她，挨罚是绝对跑不了的了。
非常不情愿又敷衍得行了一礼，小五仁道：
“皇姐这是在做什么？”小五仁语气平缓，但眼神透着心虚。
莫珺拿审问犯人一般的口吻道：“我笄礼那日早上，你去了哪里？”
心里咯噔一声，小五仁明白自己真的暴露了，决定咬死不承认。
“我那日自然是在北宸宫中。”
“孤听说那日你是最晚来的，还挨了余母妃的训。”
“我那日闹了肚子，耽误了时辰。”
莫珺步步紧逼：“那天有内务府的小太监衣服丢失，后来是在凤仪宫旁的花丛里发现被丢弃的衣服，衣摆下面有被拖踩的痕迹，显然穿的人身量不高，且那块花丛的泥土有所松动，挖开来发现了一块被剪下的料子。”
“什么衣服，什么料子？皇姐你在说什么？”小五仁装傻。
莫珺眯着眼睛看着她，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
“自己做的事，连承认都不敢吗？”莫珺嘴边露出冷笑，嘲讽得看着她，一副十分瞧不起她的模样。
经过一早上的折腾，又被这般逼问，小五仁从担忧被发现，渐渐变成了恼羞成怒。
“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小五仁心中道，有本事便去告状呀？天天在父皇面前装作一副兄弟恭请的模样，虚伪得很，她不信莫珺会去向父皇说此事。
莫珺突然弯下腰凑到她面前低声道：“且再让你嚣张几年，等将来，定把你和你母妃赶到边疆去。”
小五仁眼睛睁圆，并不是所有皇嗣在自己兄弟姐妹登基后都能留在京城当悠闲王爷的，也有一些人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还美其名曰封地，但其实去了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小五仁之所以和莫珺那么僵，就是因为余容，林羽泽长期被霸占，宫中有怨言的人不少，敢抱怨的没几个。
就连皇后也要保持着面上的和蔼。
莫珺却时常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夫子教书时让莫珺说为君之道，她就言要远小人、远佞臣、远祸水，不能沉迷女色。
所有人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有小五仁在那难受，明明母妃那样好，为什么旁人总编排她。
现在莫珺威胁她和她母妃，就是戳了小五仁的痛处。莫珺说完转身就走，小五仁气急之下说话没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等我当上了皇帝才是叫你走得远远得！”
一语出，学堂满座皆惊。这里不止皇子公主，还有些大臣的儿子也在这里学习。
说完小五仁脸色一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抬脚跑出了上书房。
莫珺在原地冷笑得看着她，德母妃说的没错，一个小孩子罢了，一激就没了理智。要不是余容不好对付，父皇又宠着，这样的人在宫里早没了。
五公主说出了这般惊人之语，消息传的飞快，林羽泽和皇后、余容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几个时辰后，余容一直在宫里等着小五仁回来，却一直没见到人，北宸宫里上下翻了一遍也没有五公主的踪影。
北宸宫已经开始派太监四处搜寻五公主了。
小五仁抱着腿缩在御花园的角落里，这回是真闯了大祸了，她不敢去找母妃，也不敢去找父皇。
她躲在凉亭石阶的后面，找她的太监们路过了数次都没有人发现她。
一只甲壳虫爬到了小五仁裙子上，她打了一个哈欠，把虫子放到掌心里观察，一直玩到眼皮子发沉。
躲了一下午，好累啊。小五仁靠在石阶上昏昏欲睡，鞋底压住草丛的声音惊醒了她。
猛地回头看去，自家父皇无奈的看着她坐在泥地里，早上干干净净的出来的，现在又是一副泥猴样。
“父、父皇......”小五仁怯怯的喊。
“你母妃找了你一下午。”
小五仁低下头，喃喃道：“儿臣不敢回去。”
“这下知道怕受罚了？”
看她可怜兮兮得缩在角落，林羽泽心中甚是无奈，将孩子抱起来走了出去。
外面只有赵许庆和几个贴身服侍林羽泽的宫人候着，几人想跟上来。
“你们在这先候着。”林羽泽道。
林羽泽独自抱着小五仁登上了御花园中的阁楼顶层。从这里望下去，宫中数百座宫殿尽收眼底，可以隐约看见无数飞檐之外，高高宫墙外面模糊的景色。
外面也有一些房屋，但远没有宫中的精美，纵横交错的道路上好像有不少人驱赶着马车驶过。
宫外的声音被宫墙隔绝，可仍能感觉到外面的热闹喧嚣和人间气息。
商贩吆喝和车轱辘滚在地面上的声音莫璃还记着。
宫里总是静极了。
“记得上月朕带着你和你母妃出宫玩吗？”
小五仁点点头，“有个穿绿裙子姐姐卖的枣泥糕特别好吃。”
林羽泽笑着揉她的脑袋，笑骂道：“就知道吃。”
小五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喜欢去宫外吗？”
小五仁点点头。
“宫里无聊极了，宫外好多东西儿臣都没见过。”
皇宫虽大，可能去的地方不多，大多都是宫妃住的地方。小五仁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对这里的一花一草已经极为熟悉。
“璃儿，你想当皇帝吗？”
小五仁顿时紧张起来，她虽然顽劣，但也知道这事是该听从父皇的安排，自己是绝不可有多余的念想的。
可是明明每个人都想当太子啊？不然大家卯足了劲念书做什么？书本那么无聊，明明大家都喜欢在御花园里玩，到头来又要说自己绝无想法。
小五仁噘着嘴摇摇头。
“说实话，父皇还能把你怎么着不成？”林羽泽早看破了她。
小五仁看着林羽泽，父皇还是以前那样慈爱的样子，她不安的心也渐渐被抚平。
说实话不能算错吧？小五仁心想，说假话才会挨罚。
“......想。”
“哦？为什么想呢？”林羽泽继续问。
“当了皇帝才能保护好母妃！”
林羽泽有些惊讶的看着年幼的孩子，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理由。
“怎么会这样想，父皇会保护好你母妃的。”
“可是......可是皇姐说以后会把儿臣和母妃都丢到边疆去。”
这下林羽泽总算变了神色，皱着眉头道：
“她真这般说？”
小五仁点点头。
林羽泽沉吟了一会儿，又问：
“你喜欢宫外的生活，若是做了皇帝，就不能轻易出宫了。”
“为什么呀？”小五仁不解的歪着头。
“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有人会来揣测你的心意，也有人想要你的命。”
一次林羽泽心血来潮，微服出宫逛逛京城的街道，品尝了一家酒楼觉得饭菜做的不错，口感新鲜。
等第二次再去时，酒楼特意给了雅间，原本上次对所有食客一视同仁的老板也挂着谄媚的笑容，饭后亦不肯收林羽泽的银子。
酒楼生意并没有比上次好，装潢却比以前精致了许多，后来打听到这酒楼已被某大臣买下了。
心情没了第一次去的愉悦，然而第三次去时，没吃几口，系统报了有毒的提示。
或许是有人栽赃，或许就是那名臣子胆大包天妄图谋逆，林羽泽再没了出去玩的心思。
“那就下令他们不准看。”小五仁觉得自己真是聪明。
林羽泽哭笑不得，便说了最浅显的。
“就像朕有太后管着，你有你母妃管着一样，她们总是不许我们出宫。”
小五仁苦着脸，“那怎么办，儿臣以后还想出去玩呀。”
林羽泽没有回答她，只说道：
“罢了，你年纪太小，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林羽泽带着小五仁下了阁楼，对她说：
“你母妃一定找你找急了，你快回去吧，记得不要提起朕遇见过你。”
“为什么呀？”
“因为你母妃如果知道了，你以后恐怕就真要做皇帝了，然后再也没法出去玩了！”林羽泽一脸认真的吓唬她。
小五仁不太明白的点点头，出去玩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