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军班师回朝，越王代帝出城相迎。时值隆冬，滴水成冰，然以秦晟为代表的将士们在入城时仍受到了洛京城人的热情。男女老少都夹道欢送，有一爱美的大婶目眩神迷地仰望着从她面前打马而过的秦晟，“定西侯真的好好看哦。”
“男子汉大丈夫怎可用好看来形容？”旁边以手护着她的一大叔哼道。
大婶反驳道：“他就是长得好看啊！”
大叔刺道：“好看又怎样？不还是讨不到老婆成了光棍？”
“嘿！”大婶挽了挽袖子，“我说你这老头是怎么回事？定要跟我唱反调是吧？人家是娶不到老婆吗？洛京城甚至整个晋国，多的是姑娘愿意嫁给他。要是我没有嫁给你，我就愿意嫁给他！”
“……你！”大叔气结，反而嗤笑一声，“你当自己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呢。你愿意嫁，人定西侯愿意娶吗？”
大婶也不生气，“我是老了，但依然有很多年轻小姑娘心仪他，不信你瞧。”她转头对着旁边的一堆小姑娘们喊道：“妹妹们，你们愿意嫁给定西侯吗？”
回答她的是一串娇羞中透着激动的声音：“愿意！”“我愿意！”“我也愿意！”
大婶得意地扬了扬头：“你瞧瞧，瞧瞧。”大叔不想再瞧，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家去了。”
大婶不乐意了，“急什么啊，还没看完呢。”大叔皱起眉头，“我胸口闷闷的，不舒服。”大婶急了，连忙伸手扶着他：“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我说让你不要跟我来，好好在家休息，你非得跟来……”
“侯爷。”一皮肤黝黑的小将喊了一声，无人应答，他又叫了一声。
秦晟面无表情，微微侧了侧头，示意他听到了。那小将便凑近来，一手指着后面说：“侯爷可听到？好多姑娘嚷嚷着要嫁给你。”八壹中文網
秦晟回正了头，“那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自然是温柔善良的——”唉？好好的怎么说自己头上了，小将挠了挠头，欲要再问，又听得秦晟道：“我同王爷入宫面圣，你安顿好入城的将士们。”
“是，末将领命。”
秦晟解甲入宫陛见，“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容渊着一身黑色团龙朝服，端坐于龙椅之上，隐在毓冕之后的面容看不大真切。他微微前倾上身，道：“爱卿免礼，快快起身。”
秦晟起身，垂首道：“臣朝觐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卿何罪之有？击退外敌入侵，卿功不可没。朕非但不会降罪，还要嘉赏你。”容渊含笑朝身侧抬了抬手，“何进忠。”
“是。”何进忠展开手中捧着的圣旨，肃容道：“定西候秦晟接旨！”
秦晟俯身下拜，“微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定西侯秦晟英勇善战，治军有方，抵御外侮，威震夷狄，功劳卓著。是宜嘉赏，以彰其德。兹特赐尔为一品定国公，钦哉！”何进忠念完圣旨后走下陛级，笑道：“秦大人，接旨罢。”
“微臣惶恐。”秦晟以首顿地，“微臣所做不过分内之事，怎当得如此厚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容渊反问：“朕心内有数，卿难道要抗旨？”“微臣不敢！”秦晟再顿首，“微臣遵旨。微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容渊含笑道：“卿一路辛劳，回去好生休息，年后朕再召你入宫说话。”
“微臣告退。”
秦晟离开后，容渊吩咐何进忠：“让七夜派人盯着秦晟，查查乌原一战他有无可疑之处。”瑞凤眼里的凛冽，给白玉般的脸庞更添了一层寒意。
“奴才遵旨。”
秦晟出了宣政殿，有内监引着他去往承天门。眼见前面有一小太监捧着一盅汤从转角处拐了过来，秦晟竟似毫无察觉，径直走了过去——“哗”地一声，瓷器碎了一地。那小太监慌不迭跪地请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大人恕罪。”
引路内监忙问：“哎哟，国公爷可有伤到？”秦晟提了提衣摆，道：“无碍。”“你这兔崽子，眼睛是摆设吗？”内监转头喝骂道，又用拂尘柄在他头上连敲了数下。秦晟出声阻止，“算了，一场意外而已。”
“国公爷真是宽容。”内监奉承了一句，觑了眼秦晟湿漉漉的衣摆，“前面拾翠楼，可以更衣，国公爷不如前去收拾一番？”
“可。”
内监便踢了踢那小太监，“还不快领大人去？！”那小太监磕了个头，“谢大人，大人请跟奴才来。”入了拾翠楼，秦晟查看四周，确保无人后道：“我要见太后。”那小太监垂手道：“大人稍候，奴才这就去给春雨姑姑传话。”
永安宫内，齐太后正对着壁上的舆图出神。春雨得了消息后，趋步入了内殿，挥退殿内服侍的小宫女，才近前低声回禀：“太后。”
“嗯？”齐后偏了半张脸过来。
“定国公求见。”
静默，久久的静默，春雨忍不住抬头看去。冬日的阳光温暖又柔和，筛进了窗格内，斑驳的影子横斜交错。齐太后的脸一半沐浴在柔光里，一半隐在阴暗中，她的眼神也明暗交杂。
“太后？”春雨再度开口，“定国公还在拾翠楼候着。”
“不见。”齐太后重看向舆图。
“是，奴婢这就让申姜回话。”
“告诉秦晟，北疆的军权务必握劳了。”
“奴婢明白。”
“下去吧，哀家要静思。”
齐太后在舆图前默了半晌，慢慢地走到窗户前，望着西南的方向，喃喃自语：“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