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颜将事情一件件说与陆诗音听。陆诗音听她说起与谢云冽的过往,捧腮笑叹:“好甜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动我心。”
而后听她说到谢云冽战死沙场,两人刚遭生离又逢死别,声泪俱下,“命运太弄人了,宁宁你好可怜啊呜呜呜呜呜。”
最后听她说戈焰发现的线索,谢家军竟然丧于阴谋之下,陆诗音不禁大怒:“我自幼就耳闻谢家军保家卫国的忠勇事迹,心内无比钦佩,没想到他们竟遭了小人的毒手,实在可恨!”
相较于陆诗音的百感交集,姜启颜称得上是静水无澜。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唯一的念想就是查清真相,替表哥报仇。
姜启颜拍了拍陆诗音的手,安抚道:“不查清真相,替他们报仇,我誓不罢休。音音,你以前在宫里,有没有见过一个左耳后有一块形似月亮的褐色胎记的太监?现在年纪大约在,三十岁上下。还有,有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花纹?”说着她起身走去柜子里,翻找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月亮形状的褐色胎记?”陆诗音喃喃自语,皱着眉毛苦思冥想。死去多年,从前的记忆就像被锁进了一个箱子里,箱子上已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没见过吗?”姜启颜开了锁,又在盒子的左右两侧和底部各按了几下,“啪哒”一声盒子开了,她从盒内拿出一个香囊,里面是油纸裹好的宣纸,正是戈焰画的那张图纹。她递给陆诗音,“那这个呢?你认得吗?”
这幅画如一把钥匙,开启了陆诗音记忆的闸门。她恍然大悟,“是她!”“谁?!”姜启颜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握紧她的肩膀,忙不迭地再问了一遍,“是谁?”
陆诗音不顾肩上的轻微疼痛感,道:“方如意,先帝的贤妃,现在的楚王太妃。”
她做先帝的昭仪时,有一次机缘巧合,在方如意的寝殿内见过这个花样。当时她还挺好奇,因这花样十分特别,她生平第一次见,便问方如意这是何花?
方如意随口说,是从一本杂书上拓下来的,随即跟她聊起了新的话本,她被勾起了兴趣,就把那花样抛到脑后了。
现在想来,方如意乍见她手里拿着那花样时,神色十分惊讶和古怪,全无往日端庄沉稳之态。而且,方如意从不看话本,甚至自持书香世家的身份,对她喜欢看话本嗤之以鼻。想是怕她追问下去,才会故意拿她感兴趣的话本转移她的注意力吧……
“是她?”姜启颜缓缓地松开了陆诗音的肩膀,一字一句地道,“方、如、意。”她声音里的恨意令陆诗音一颤,抬头见她的眼里似燃着一簇微暗的火焰。
陆诗音小心翼翼地劝道:“宁宁,你冷静一点,我在方如意卧房内见过这个花样,但这未必能说明她就是幕后之人。你说的那个有胎记的太监,我并没有在她的寝宫遇到过。”
毫无头绪的事突然有了突破口,姜启颜确实太过激动了。陆诗音的话如一记警钟,令她清醒过来。“你说的是,是我偏激了。音音,谢谢你。若不是有你,我不知要查到何年何月。”
陆诗音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宁宁,答应我,徐徐图之好吗?方如意她——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陆诗音虽然无甚心机,但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重生之后,她常常回想从前的事情,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曾经吃过那么多暗亏。
姜启颜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明白。先前毫无进展,我确实急躁了。但如今有了方向,我顺着线索抽丝剥茧,总能查清的。”陆诗音放下心来,“这就好。至于那个太监,我会再好好想想。”八壹中文網
“谢——”姜启颜正要说谢谢,想起她方才的话,笑着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然后搂住她,用头轻轻松松靠了靠她的头。姐妹两个,笑得都很恬淡。
“主子。”木槿快步走进来,道:“太后召见。”
“替我更衣。”姜启颜站起身笑道,“音音,恕我不能相陪了,晚上我再去找你说话。”
陆诗音走去妆奁前,“来,我帮你梳头,我梳妆的手艺可好了。”姜启颜在镜前坐好,“那我拭目以待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姜启颜被自己惊艳到了。镜中的人明媚鲜妍,美在眼波之间流转。她左顾右盼,美滋滋地道:“好看,你的手艺太好了吧!”
“是你生得美。”
“是你手艺好。”
两人互相谦让,木槿笑道:“两位主子都好都美。是时候去永安宫了。”
齐太后再度召见姜启颜,也没有别的事儿。她对皇帝近日频繁“宠幸”姜启颜十分满意,召见她一是表示认可,二是再次敲打一番。大棒加甜枣,齐太后深谙此道。姜启颜装作感激涕零,再次表了一回忠心。
齐太后端起茶杯,“哀家要去佛堂念佛,就不留你了。这里有两样哀家年轻时候戴过的首饰,赏予你罢。”姜启颜谢过恩,捧着两样首饰施施然出了永安宫。行经御花园时,她被一肚子火的齐娇给拦住了。
齐娇不忿姜启颜得了容渊和齐太后的恩宠,特别是齐太后,放着娘家的侄女不捧,竟去捧一个外人?她欲拜见齐太后,陈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没想到吃了闭门羹,连齐太后的面都没见着,她只得憋屈着走了。
园子里的花花草草被蹂躏了不少,没想到顶头遇见了姜启颜,齐娇刚消下去没多久的火又冒了上来。
姜启颜远远地瞧见齐娇坐在凉亭里,本想装作没看见绕道走,结果齐娇存心挑事,直接走了过来,冷笑道:“哟,这不是最近风光无限的姜美人吗?”
姜启颜只好屈膝行礼,“参见齐婕妤。”齐娇仿佛没听到一样,不叫起身。姜启颜面上维持着笑容,心里已经骂了开来。这么久了,齐娇还是一样小肚鸡肠,惯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用细碎的功夫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