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给殿下道谢的。”姜启颜屈膝行礼，“谢殿下出言相护，我很是感激。”容安撇了撇嘴，“你不必自作多情，我不是为了你。”
姜启颜忽地笑了出来。容安狐疑地问：“你笑什么？”
“在麟德殿时，我非常困惑，殿下为何助我？毕竟殿下似乎一直不大看得上我。”姜启颜戏谑着说：“我还以为殿下发现了我的好，因此转了性子呢。现在看来，殿下还是殿下。”
容安嗤笑道：“我说姜启颜，是不是因为皇兄近日宠幸你，你飘飘然不知所以了？本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你。”
“那殿下为何助我？”姜启颜收起笑意，认真地问道。
容安轻叹一口气，举目望着西北的天空，伤感落寞的语调无端透出了浓浓的怀念，“那匕首是谢小将军送给你的，对吧？我曾见过一次，当时我闹着要他送给我，他说是祖传之物，不能相送。没想到他却肯送给你。可见——他爱你的一片赤忱之心。”
姜启颜怔住了，她全没料到竟是出于这个原因。“姜启颜，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进宫。”容安偏头看她，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但如今谢小将军去了……你成了皇兄的妃子，深宫之中步步惊心，你须得小心谨慎行事，才能保全自身。”
“他那么爱你。现在在天上，是不是会继续看着你，牵挂着你……你好自为之罢。”这是容安第一次和她开诚布公地说起谢云冽。
入宫以后，那些被深埋心底的情感此时找到了一条缝隙，正挣扎着往外冒，侵袭着她的身体和灵魂。姜启颜眼眶憋得通红，她再度屈膝一礼，“谢殿下相护，我会珍重自身，不让殿下担忧。”
“你想多了。”容安傲娇地扬了扬头，“谁担心你了？又在自作多情，本公主回去了，懒得跟你再费口舌。”
姜启颜回至含英殿，吩咐木槿将暮春带上来。暮春已吓得直冒虚汗，连连叩头请罪，“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姜启颜扶了扶头上的发簪，问：“本宫为什么要饶你？本宫从来就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暮春哭道：“娘娘，奴婢只是一时糊涂，受了那齐采女的诱哄，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等错事。娘娘开恩，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吧！”
姜启颜道：“给本宫一个理由。”暮春直愣愣地看着她。
“一个给你机会的理由。”姜启颜‘好心’提示了一句，“你能帮本宫做什么？”
活命机会近在眼前，暮春苦思冥想，却想不出自己可以帮她做什么。她要的，肯定不是其他宫女都能做的事情。“奴婢一时想不出来。”暮春直截了当地说，“还请娘娘明示。”
姜启颜还挺意外，看样子这暮春倒有几分小聪明。她开门见山地说：“本宫要你去侍奉齐采女，在她身边站稳脚跟。至于要做什么事，本宫自会派人告诉你。”
暮春呆住了，结结巴巴地道：“娘——娘娘，齐采女她……她因为奴婢被贬，她会杀了奴婢的！”
“本宫就不会杀了你吗？”姜启颜一掌拍在檀木桌上，“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抓住，全看你自己。”
暮春呆坐在原地，只觉得背梁骨流下一股股冷汗。殿内死一样的沉寂，暮春却听见耳边轰隆隆的鼓噪声，那是她狂乱无章的心跳。
姜启颜也不催她，转手端起一盏茶来，慢悠悠地品着。暮春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神情慌乱恐惧，又隐约透着一抹狂热。咔哒一声，姜启颜把手里的茶杯放到几上，问：“想好了吗？”
暮春慌乱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奴婢愿意一试。只是娘娘，奴婢恐怕齐采女不会相信我。”姜启颜长眉微挑，“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看你愿不愿意活命。”
“蔷薇。”姜启颜朝身后一扬手。“娘娘。”蔷薇走了出来，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在掌心，递到暮春的面前，“吃下去。”暮春面露惊恐，“蔷薇姐姐，这——这是？”
“没什么，毒药而已。你放心，很好吃的，我在里面加了蜂蜜，一点也不苦喔。”蔷薇笑着说道，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呀、不如吃一颗甜甜的粽子糖吧~
“娘娘！”暮春叫着要往姜启颜脚下扑，“娘娘救我！”木槿上前拦住她，俯下身子拿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温温柔柔地说：“暮春，你放心，这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为了让你能尽心为娘娘办事而已，只要你听话，我会派人定时送解药给你的，你不要怕啊。”
暮春很想说，她如何能不怕？她抬头看了看上首清艳高冷的姜启颜，又看了看一脸温柔和顺的木槿，和天真无邪的蔷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当初她究竟是眼瞎心盲到什么地步，才会选择背叛这个女人？
暮春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是决然之态。她拿起蔷薇手里的药丸咽了下去，叩首道：“奴婢叩谢娘娘。”
姜启颜露出一抹柔软的笑容，“起身罢。事成之后，本宫会好好奖赏你的。不管是黄金珠宝，还是清闲得体的差事，或者是你想出宫，本宫都可以允诺你。”“奴婢谢娘娘大恩。”暮春再度叩首。
陆诗音走进来，正见暮春退出，遂问姜启颜：“你还留着她啊？”姜启颜笑道：“她可有大用处呢。”陆启颜不解，“什么用处？”
姜启颜便附在她耳边说了她的计划。陆诗音抚掌大笑，“甚好甚好！我都迫不及待了。”姜启颜智珠在握，“欲速则不达，我们啊，且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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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忠登上揽月楼时，容渊正凭栏远眺，夜风将他的袍袖吹起，凉凉的月色为他绘上一层清冷的光泽，衬得他单薄清瘦的背影更显萧瑟，仿佛下一瞬就要羽化登仙。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何进忠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倒是容渊听见动静，问：“何事？”何进忠回了神，“陛下，七夜回来了，说有要事禀报陛下。”
容渊倏然回头，“快带他过来，不要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