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后搬过来不也是分家吗?”
苏荷不懂沈逸臣的脑回路。
司徒太太则含蓄地说:“想必大少爷和老太爷达成了某种……某种共识吧。”
对这话沈逸臣没表示出明确的反对,苏荷清楚,司徒太太的猜测是对的。
“所以意思是……”苏荷侧头问沈逸臣说:“你向爷爷妥协了什么,和他交易了什么,是吧?”
沈逸臣面无表情不言不语,苏荷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正欲再开口,只见司徒太太朝她微微摇了摇脑袋,她便没再追问了。
也是,凭沈逸臣的性格,他若不想说任何人都别想要到答案。
“好吧。”苏荷叹了口气,放弃追问,只说:“那谢谢了。”
“谢什么?”这沈逸臣倒是开口问了。
“谢你带我脱离苦海啊。”
“在大院那边就这么难过?”
“是啊,我每天假笑,脸都僵了,细纹都快冒出来了,这一年老得好快!谢谢你让我可以多活几年。”
沈逸臣:“……”
苏荷夸张的话语逗得司徒太太一阵笑,沈逸臣则眉眼闪烁了一下,看来心情轻松了不少。
“那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苏荷想再次确定。
毕竟,能离开沈家大院何其不易。
有老太爷坐镇,连沈逸臣的父亲也没有完全的话事权。
何况苏荷知道,为了追寻演艺梦想,沈逸臣和老太爷闹过一次。
而为了帮她们苏家兜底,为了娶她,跟乌氏退婚时沈逸臣闹了第二次。
“连大伯三叔全家还住在大院里,包括爸爸……我们晚辈就这么离家,爷爷真的肯吗?”
苏荷可是见识过沈老太爷的权威的,全帝国也就他心爱的嫡长孙——沈逸臣能与他闹一闹。
当然,所谓的闹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而是博弈,苏荷称之为——下棋。
“你和爷爷下棋,爷爷输了才答应你的,对不对?”
苏荷换了个问法。
她知道,沈逸臣吃这一套,凡事不要把话说得太明,得多用比喻和隐喻。
果然奏效。
“嗯。”沈逸臣正面回答,面色云淡风轻,“放心吧,爷爷已经首肯了。”
他不打没把握的仗,只担心她不喜欢这儿。
“我喜欢。”苏荷直接“表白”:“我喜欢这儿的海景、草坪、古堡的历史感,以及现代装潢。当然,最最最喜欢的还是我们可爱可敬又漂漂的司徒姨姨!”
苏荷嘴特甜,哄得司徒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不一会儿司徒太太竟喜极而泣。
“太好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能搬过来,这儿就活过来了!我要给太太上柱香告诉她,大少爷回来陪她了!”
司徒太太还是保留了在顾家——沈逸臣母亲的娘家时的传统习惯——在家中供奉先人的牌位。
伺候茶水糕点的帮工们都跟着司徒太太退下了。
诺大的豪华正厅里只剩下苏荷与沈逸臣两个人。
“谢谢你为了我去跟爷爷抗争。”
苏荷给沈逸臣的瓷杯里满上红茶,那醇厚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她双手奉上,问道:“你没有牺牲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吧?”
“没有,不用担心。”
“其实我不过是跟晴儿、萍儿、宝儿几姊妹不对付罢了,反正一房一户,关上门来我管她们瞎哔哔什么,你没必要弄出这么大动静。”
苏荷口中的几姊妹是沈逸臣伯伯叔叔的女儿,还未出嫁,都住在大院内,平日里没少给苏荷脸色看,甚至搞些无聊的恶作剧。
沈逸臣知道,暴脾气的苏荷为了他一直在忍耐。
“我怕你忍不住朝她们扔高跟鞋。”
他试着拿苏荷驱赶狗仔时的做法开玩笑,苏荷真被气到,粉拳再一次敲击在他心口之上,随之带来一阵芬芳——她好闻的体香。
她冒冒失失的,只顾伸手打他,却没控制好平衡,一个踉跄跌落进沙发里,直接坐在了他双腿之上。
两人懵了,面面相觑,面红耳赤,头脑一片空白。
而眼睛,两双眼睛,始终挪不动、移不开,双双不受控地死死相对着!
他看到她眼中一湾秋水,尽是柔情,而她看到他眼里全是蜜意……
柔情与蜜意汇聚,顷刻成了兴奋剂。
苏荷感受到了什么,害羞不已。
不过,她又很高兴,这让她确信他没有任何障碍,是个正常男人。
她慌张地从他双腿上跳下来,怕压伤了。
“咳咳……”沈逸臣干咳两声缓解尴尬,苏荷则红着脸岔开话题。
“那个……我四处看看,参观参观哈。”
她要尽快逃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为了平复自己躁动的心,也为了让他冷静。
这儿除了精美的壁纸,奢华的装饰画、摆件、古董,最吸引她眼球的就是墙上挂着的人物肖像。
它们有巨大一副的,也有镶着精美边框小幅的。
苏荷认真欣赏,暂时忘却刚才让她心跳加速的那一幕。
她发现,画中人虽然穿着打扮不一样,但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一个漂亮女人。
“是妈妈……”
沈逸臣走了过来,苏荷不自觉视线向下,看到它似乎乖乖的了,她松了口气。
哪知沈逸臣又施展低音炮,声音撩拨人心。
“画像全是妈妈……”
天之骄子竟也有落寞的一面。
苏荷看到沈逸臣面目上的无限怀念与哀伤。
此时的他,只是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本因为家族利益而“被迫”出嫁的苏荷没好打听沈家那些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
哪个豪门没有恩怨呢,包括她们苏家也是一地鸡毛。
但重点是,她怕一不小心就戳到了沈逸臣的痛处而失去他。
比如她婆婆早早地香消玉殒,可怎么个“殒”法,因为什么而殒,她不敢打听。
此刻沈逸臣难得提到她,苏荷决定还是不作死的好。
那墙上、壁炉前的挂画、照片,展示出的是个貌美而优秀的完美女性形象,至于她的故事,不听也罢。
她出生优异——帝国大名鼎鼎的顾家。
虽顾家未位列前三,但不过是家风低调,不屑于争夺帝国豪门的排名罢了。
她获奖无数——许多照片都是她得奖时的纪念照。
奖杯、奖状、证书无数,可把苏荷看呆了。
“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女人。”
她兴趣广泛——画画信手拈来,骑马英姿飒爽,打球精神抖擞,跳舞活泼动人,而读书又娴静端庄。
“太完美了,难怪生了个……”苏荷欲言又止。
“生了个?”沈逸臣原本想追问生了个什么,转而反应了过来,知晓她在夸他,便收了声,只说:“妈妈就是在这儿出生的,我也是。”八壹中文網
“啊?这儿?古堡?”
“对。”
这苏荷着实没想到,问道:“还以为你是在帝国医院的豪华产房里降生的呢!那时的你也是个肉团子吧?有没有照片可以观摩一下?”
苏荷对此极有兴趣,可惜找了一圈,古堡内既没有沈逸臣的相片,也没有画像。
“有,有很多,但我收起来了……”
“干嘛收起来?”
沈逸臣闷不做声了。
苏荷估计是和“小少爷”有关。
“好吧,又是你们家的小秘密。那我不问了。”苏荷知趣。
她也是在豪门里长大的,懂得避忌别人的禁忌。
只不过她不似姐姐苏禾温顺,她叛逆又好奇心重,这所古堡于她而言如同一个未知领域,使得她迫不及待想去闯关、解密。
“会不会好奇害死猫呢?”
苏荷有点儿摇摆不定。
这时,整个古堡内响起了悦耳动听的乐曲。
苏荷侧耳倾听,问:“是小野丽莎的《oamor》呀。你也喜欢她?”
沈逸臣抬抬眉说:“谁不喜欢呢?”
“是啊,这歌正适合现在的情调。”
他们端着酒来到了院子里,帮工们已经架起炉子、摆好桌椅、腌制好海味了。
苏荷只用静静等待,一边欣赏沈逸臣在炉前身不染尘地亲自操刀替她做一道碳烤海鲜,一边听着悠扬的乐曲与远处海岸线惊涛拍岸的声响交汇。
她把手中的红酒换成了香槟,用干净透亮的郁金香型酒杯盛满浅粉色的酒液,看上去很特别、很美。
抿一口,身体的快乐因子瞬间即被唤醒。
“香槟万物皆可配。”苏荷一饮而尽。
可以从沈家大院独立出来,再不用和沈家那三个丫头斗智斗勇,也不用因为老太爷的缘故而规行矩步。
“想想就开心。”苏荷吞了第二杯。
她抬头仰望星空,星河璀璨,而古堡灯火通明不遑多让。
“今后我就是这儿的女主人了,嘻嘻,还有点小兴奋呢。”
苏荷自言自语暗暗窃笑,觉得此情此景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公主与王子快乐地生活下去的俗套桥段。
于是,第三杯粉色液体倒进了肚子里。
沈逸臣远远瞅见,缓缓走过来夺走了她的酒杯。
“喂!干嘛?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还给我!”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苏荷才三杯下肚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
“还喝?”他“教训”她道:“我可不喜欢浑身酒味醉醺醺的女人。”
“高兴嘛,怎么了?也才十二三度的酒,没事。”
“度数是不高,可你喝太多了。”
“喝一整瓶都没事!”苏荷拿出彪悍“战绩”来争论,“我爹地酒精过敏,平时应酬可都是我替他应付敬酒的,五十多度照样干翻全场。”
“但今天不行。”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