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争先抢后,夏池一瞬间就被举过来的话筒淹没了。
“让一让......”严良艰难地推开人群。
还好机场出口守了不少警卫,提前就准备了一条特殊通道,一面清场一面护着人往通道内走。
而此时,另外几个请来的常驻嘉宾,大多都是海选出身的草根。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记者接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羡慕向往的神情。
“这来的是谁?也是录制我们这个节目的吗?”
“难道是某位当红流量?”
“我看到陆明宇了,天啊,我是他粉丝!”
几位花痴少女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偶像,幸福的都要冒泡了。
“旁边那个是谁啊?难道也是哪位当红大明星?"
制作人陆知海,推了推眼镜:“她是当红大明星的女儿。”
几个少女面面相觑,忍不住多看了夏池几眼,目光中带着探究和嫉妒。
制作组虽然有了江君灏的投资,但是陆知海依然节俭,只派了两辆保姆车。
陆明宇是必须要单独一辆车的,所以另一辆车就有点拥挤了。
坐在夏池旁边的是一个叫柳雪的女孩子。
事实上,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柳诗诗的妹妹,她最近总从堂姐的口中听到夏池的名字,对夏池不陌生。
仗着谢星澜女儿的身份,不仅抢了堂姐的一番地位,还在剧组欺负堂姐。
很显然,这个夏池,一定是个很坏的女孩子。
她要和坏女孩保持距离。
夏池转过头,看着柳雪一直盯着自己看,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对方立马鼓起腮帮子扭头,哼,对我笑也没用。
b市在南方,是一个偏僻的岛市,风景宜人,人口较少,城市植被保持的很好。
几个少年少女年龄相近,很快就聊到了一起,有聊美食的,有聊奢侈品的,还有聊感情的。
等车穿过一片林子,过前方桥的时候,忽然气氛变了。
一个叫罗斌的少年用气音阴森森的说:“我给你们讲个当地有名的都市传说吧。”
“什么都市传说?”
“一看你们就没做事前准备,我在来这儿拍摄的时候就查过,这里有座桥,叫兔桥,每到万圣节的时候就会死人。“
“咦——”有女孩对这种故弄玄虚表示鄙弃。
罗斌兴致勃勃地继续讲:“而且每次死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女,死状很惨,全身赤裸,脑袋被割掉,胸腔也被剖开,内脏全被掏出来,到处都是血,死的不明不白,警方也调查不出结果,至今为止都说是鬼魂作案。“
“哪有什么鬼魂?还每到万圣节的时候杀人,这故事也太low了吧?”
“呵,这可不是故事,是真的有。”罗斌冷嗤,“后来有特意赶在万圣节那晚冒险的人说,他看到的行凶者,是一个人身兔头的怪物,那怪物拿着一把斧头,见到十几岁的漂亮女孩就砍。”
“所以这座桥才叫兔桥。”
话落,车已经驶进了桥里,桥的上方的是废弃的火车铁轨,里面还有未拔掉的野草植被,狭窄阴森,不知是不是溅到了动物的血,墙壁上隐隐透露出暗红色的光。
再配上这个故事,气氛显得有些阴森。
少女们故意大声说话,不让自己害怕:“幸好现在没到万圣节,不然被你吓死。”
在即将过桥时,夏池眼前骤然一晃。
“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车窗上趴了个东西?”夏池问。
她的视力是普通人的数倍,就算只是一瞬间,她也能看的很清楚。
其他人被她忽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弄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都瞪着她:“你别乱吓人好不好?”
夏池很无辜地说:“没吓人,真的。”
真的有东西在的,她能感到车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不知道从哪里,很近,在车底下,或者车顶上,或者后备箱,或者......
***
白布掀开,里面裹着一颗子弹,上面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了。
金属制,四个尖角,风筝状。
子弹扎在骨肉深处,还粘着些许已经干腐的皮肉组织。
可想而知取出的难度之大。
江君灏蹙着眉,闷声吸了一口气,任医生帮他清理着肩上裂开的伤口,伤口感染化脓了,血肉翻开一大块,需要拆线,等上药后重新缝线。
过程很长。
江君灏咬着牙,颈间薄薄的一层皮肤下,血管一条条暴起,伴着密如雨点的冷汗,虽不发声,但也能见其隐忍的痛苦。
“有查出来什么吗?”他嗓音艰涩,还有点哑,搀着一丝重欲后的疲惫。
“抱歉,我们重点盘查过手头上的军火商,都没有发现类似的子弹,现在还暂时不知道生产源头。”
答话的是帝都特警部队队长陈sir,从餐厅狙击袭击事件后,私下介入了这个案子,由于牵扯到的当事人身份特殊,上面下达了重点保护命令。
在查到袭击组织之前,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好江家这位少爷的安危。
他接到的原话是,少根头发丝,都得跟着赔命!
但是......
“那也就是什么都没查到了。”江君灏口气很焦虑,嘴角扯动,拉出一丝轻蔑的弧度:“废物。”
陈sir面色瞬时一变,拳头拽紧,强压下心头不满:“为什么不想想您平常得罪了哪些人,我想从仇家下手,可能会容易些。”
“仇家?”江君灏抿抿发白的唇嘶了一声。
医生手头的动作跟着一抖,“那个,要不还是给您上点麻药吧?”
江君灏摇摇头,示意他这样继续就可以。
麻药......这种东西,他早就有抗体了,呵,还是能不碰就不碰吧,他喜欢保持清醒,就算是疼痛也无所谓。
江君灏还没忘记这位队长的问题,平稳了气息,接着说:“如果你觉得从我的仇家下手会更容易,那请便。”
他一副随意轻慢的口气,仿佛根本没对特警部队存在什么指望。
“不过我仇家太多,怕你人手不够,”他说完,挑眉笑了笑,挑衅太过明显:“估计你还得找上面借点人才行。“
陈sir脸比煤炭还黑。
这是他接过最欠揍的保护对象。
忍着往人脸上抡一拳头的冲动,他尽量理智的问:“您对我有意见?”
谁知,江君灏凉凉看了他一眼,竟真的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和薛家关系不错吧?我查过,你城东有两套豪宅,家里两个孩子都在国外留学,想必靠你的俸禄不太容易吧。“
薛家在帝都到处都有耳线,陈队受点照顾也没什么。
他自认为比上比下,他都算是清廉的。
“那又怎么样?“
“现在薛映死了,他们巴不得我被干掉,你来保护我?”江君灏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摇了摇头:“我怕你因公徇私啊!”
一句轻飘飘的因公徇私,砸到陈队耳朵里,怒火腾的窜了起来:“混蛋!”
他啐了一口,紧绷着脸:“我算是听明白了,江少这是在怪我们懈职,认为我们根本没有认真去查是不是?!“
江君灏耷拉着眼皮,不说话。
陈队涨红着脸,气结:“如果你心里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们,那接下来的......“
那接下里的安危我们也无法负责,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
“不必操心。”
忽然,一道低沉冷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一瞬间,房内的温度随着那股巨大的压迫感而降了下来。
说话的那人踏着步子,一步一步,皮质军靴叩在地上,铿锵有力,发出沉重的声响,身后的人默默全部跟着剁脚行礼。
“帝帅!”
“帝帅!”
声音高低不一的从背后传来。
陈队听闻声音,惊慌的扭过头。
男人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一座泰山,几乎挡住了全部的光,地面上拉出一条巨大的阴影。
军装的坎肩上挂着象征至高荣耀的五颗太阳星。
他摘下军帽,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的五官偏向混血,金丝边眼镜下是一双如鹰般漆黑锐利的双眼,就像一潭深水逼的人无法喘息。
在华国,有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几乎已经成了“英雄”的代名词。
帝斯林。
他战功赫赫,威震四海,手底下统领的精英部队,几乎已经是一支不可战胜的神话。
陈队有幸得见,近距离看着这个令无数人敬畏的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竟是连行礼都忘了。
坐在床上的江君灏见了来人,瞳孔猛地一缩。
帝斯林怎么会来?
那一刹那,他脸上仅有的血色都褪尽,堪称花容失色。
“出去。”那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打破沉寂。
平铺直叙的语气,却自带一股不容违抗的气势。
房间里除了江君灏和缝针的医生护士,只有陈队。
陈队怔怔地,吞了口唾沫,后知后觉地举起手行了个礼,快步走出了房间。
脚踩在地上,一点实质感都没有,他头晕乎乎的,下了楼梯,才发现房子周围已经换了一拨人了,不是他特警队的人,也不是军队里的人,而是一群统一黑衣墨镜的不明组织。
他正纳闷,肩膀却被撞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麻烦让个道。“
陈队晃回神,眼皮子眨了几下,才发现迎面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男人只穿了一件紧身背心,根本遮不住那勃发结实的肌肉,野性的身材令常年锻炼的特警队队长都有些歆羡,露出的两条胳膊都纹了刺青,不是烂大街的青龙白虎,而是诡异的几片树叶。
男人嘴里叼着根烟,微低头,旁边站着的金发外国女人拿出火机帮忙点上。
火星子飘在空中。
他抬了抬墨镜,懒懒地又重复了一遍:“让开。”
嗓子像含了沙,慵懒之中带点性感。
陈队觉得这男人的脸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老实往旁边挪了几步。
楼梯口的位置空了出来,男人双手插兜,漫不经心掠过他一眼后,弓着背跨了上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男人耳上的银色十字架耳钉在陈队眼前闪了一下。
“靠!暗魇组——”
世界上最庞大的国际黑手党首脑,危险等级,五级。
在陈队下意识拔枪冲上前时,两只腿已经被人从后架了起来。
“砰!”
陈队被人像扔麻袋似的扔了出去,紧接着门关上了。
“妈的,你们没看到暗魇组的人吗?眼瞎了啊!”
陈队惊怒交加,回头训斥自己带来的人时,又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从马路到庭院,四面停满了车,入眼是清一色的黑衣墨镜,少说也有五百来人,而他自己带来的几十个手下,全部被绑起来,粽子似的吊在树上。
“无意冒犯,这里由我们接手,请你带着人离开......”刚才拿火机点烟的金发女人,用她蹩脚的中文,一字一字,礼貌而平和地下着逐客令。
陈队脸色难堪,摁紧腰间的枪。
“咔——“
远处,一把加特林m134重型机关枪从后瞄准了他的脑袋。
金发女人仍旧礼貌地举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队这才注意到金发女人的耳朵上,同样戴着一颗低调而耀眼的银色十字架耳钉。
这就是暗魇组。
行踪飘忽不定,做事雷厉风行。
如传说中一样,神秘、强大。
但他们有一条铁律,不主动招惹警方,不伤害无辜百姓。
陈队心中倏然一动,一个可怕的猜想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刚才那个男人,莫非就是那位......
怎么可能?
不可能!
如果是真的,这也太疯狂了,帝斯林来了,他也来了,是什么大事才会让那两位一起出现?而且还来势汹汹......
***
帝斯林从进门起,目光就直直定在江君灏身上,两道锐利而锋芒的视线,令人不敢对视,也不容忽视。
在无声中,江君灏错乱惊慌,脑海中始终一根弦紧绷着。
忽然,帝斯林向床边走近,停在江君灏的面前,“伤口处理完了吗?”
“马上好了。”随着剪刀落下,缝合口漂亮而完美,医生端着盘子快步离开。
等房间只剩他们两人,帝斯林扬手,没等江君灏穿上衣服,劈手就给他一个嘴巴。
“啪”——
这一巴掌手劲很大,江君灏的整个脑袋“轰”一声响了,仿佛一个旱天响雷炸在耳边。
白皙的脸上,很快多了一个显眼的五指印。
他瞪大了眼,满嘴的血腥味,睫毛下水光潋滟的一双眸,盛满了惊愕、愤怒.....
他犯过很多错,闯过很多祸,杀过人,打过架,去过精神病院,也住过监狱,被人拿皮鞭抽,被人用脚踹,可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这么顺从的挨过巴掌。
江君灏咽下一口含血的唾沫,抬脸,冷冷看着帝斯林,不服气。
帝斯林的目光从他肩上的伤口往下移,冷白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暗色的吻痕,从圆润的肩头蜿蜒至腰间,密密麻麻。
眸色顿暗,帝斯林停在空中的手再度扬下,似乎嫌一个巴掌不够。
进门的陆匪正好瞧见,适时开口:“够了。”
男人叼着没吸几口的烟,几个大步走到面前,将倒在地上的江君灏揽进怀里,掰着红肿的那半边脸看,“哎哟,怎么能打脸呢,打哪也不能打脸啊,打坏了哥心疼。”
帝斯林的那只手生生停在半空,转了个弯,将陆匪推到一旁,又将江君灏单手提了起来,他惯于喜行不怒于色,只是冷冷地说:“我教训我的人,与你何干?”
江君灏憋着的一口血猛地呛了出来,溅了帝斯林一手。
帝斯林蹙紧了眉,金丝框眼镜像一把方形的利剑,将视线磨得锋利无比。
陆匪吐了口烟圈,叹气:“君儿啊,快给帝帅认个错。”
按帝斯林的脾气,陆匪要是刚才不拦着那一巴掌,江君灏绝对会将他当场废掉。
江君灏嘴巴像是用胶黏过,别说认错,就连刚才那一巴掌,他哼都没哼一声,就算死也不可能示弱。
偏那唇是红肿的,被男人狠狠吻过。
身上还染着红潮,被男人捂熟了。
别说帝斯林,陆匪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直起身,走过去,一脚踩在江君灏的膝盖上,用堪称温柔的语气说:“跪下。”
江君灏膝盖一软,身子无力,竟噗通一声真的跪到在地。
他嘴角噙着血丝,脸色惨白,像只被线操纵的木偶,长长的睫毛敛下,掩盖住了一闪而过的屈辱。
“君儿啊,你可真是让人寒心,哥哥们听到你出事都快急疯了,第一时间赶过来,你却背着我们和人快活?”陆匪蹲下身和他对视,目光依旧平静而深邃,冷酷又暧昧,让人看不透。
江君灏咬着牙,苍白的嘴唇病态的发抖。
陆匪眼尖,伸手往他额头贴,一片滚烫,望向帝斯林:“发烧了?”
“好像烧的还不低。”陆匪站起身,去床旁边的柜子翻:“温度计在哪?”
帝斯林沉默不语。
陆匪又抱着双手倚在床边,意味深长:“以防万一,叫医生检查下吧。”
听到检查,江君灏脸腾的一下被火烧过,所有的愤怒侮辱全部涌了上来,近乎是用哭腔吼出来的:“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想上随便上!给你们上还不行吗?”
他被逼急了,直接脱掉裤子,自暴自弃地趴在地上,张开双腿,一副谁都可以的放荡姿态。
帝斯林依旧没有情绪,抽过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手上被弄脏的血渍。
陆匪只是往他腿间看了一眼,“发炎了,要上药,不然烧退不下来。”
他说完,出门问医生要了一盒药。
“只有红霉素软膏,将就着。”陆匪将地上的人抱起来,俯下头凑到他耳旁轻哄:“哥不想弄疼你,你自己乖点。”
江君灏的眼眶里已蓄满水雾,鼻子眼尾都红通通的。
陆匪抱着他,手指蘸了一坨软膏,小心翼翼上药。
帝斯林手指夹起那颗子弹,风车状,直径极大,他略微看了几眼,眼皮掀起,淡淡地说:“这是达姆弹,击中人体后,会在体内变形扩张,比普通子弹伤害大很多。”
他看向上药中的两人,目光中含着晦涩的情绪:“如果狙击手再瞄准零点零一公分的差距,那这颗子弹就不是射在你的左肩,而是心脏处。”
似乎是那样的后果太过可怕,他说完,自己都倒吸了一口气。
“要是射中心脏......”
帝斯林不动如山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