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是来光临小店购买布匹的吗?”
布庄老板轻咳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他在县城里的地位也不算低了,毕竟整个县城的布庄就那么两家,即便还有对面的竞争对手,他照样能赚不少钱。
但即便如此,上次的募捐一事,他也没在对方手里讨着好。
他们几个富商当时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还闹到县令面前,以至于几人都被害得最终咬着牙大出血抚平此事。
一般来说,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几个人都得对叶蓁心怀恨意。
一开始的确如此,可当看到对方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将县令完全说服并且听从她的话语后,面前的这位布商已经不敢再招惹对方了。
原以为以后很难再和这位貌美却很有本事的妇人见面,布商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来布庄里查看,就撞上了。
叶蓁的确认出面前的人是之前打过交道的富商,但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是什么。
当时,她也只是为吴老板仗义执言,出了个计策。
对于那几个富商的真实身份她还真没研究过,毕竟募捐一事早就结束了。
“对啊,买布。不过,这家布庄似乎不太欢迎我,罢了,去对面瞧瞧。”
无奈的耸耸肩,叶蓁没有隐瞒方才自己被小二看不起的事情。
自己与面前的男人也仅仅只有两面之缘罢了,而且似乎还得罪了对方,她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说完话,叶蓁就迈开腿,准备侧开身子绕过对方往门外走。
而当布商听到这话,心头一惊,眼皮子止不住的跳起来。
“误会!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谢夫人,您先别急着走,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回想起对方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让县令转变态度,不仅对于她的话都予以采纳,还能被说成是“自己人”。
单单就这一点,布商也是万万不敢得罪面前的妇人。
瞧见对方不悦的神情,他立马有些慌乱,用眼神狠狠地瞪了一下还站在屋子里一脸懵逼的小二。
此时的小二,即便不清楚为何自家东家对一个打扮极为土气的妇人极为谄媚,也明白自己似乎闯祸了。
他赶紧在对方的眼神暗示下走过来,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误会?”
瞧见两人之间的互动,叶蓁立马明白了,原来这男人就是这家布庄的老板。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板之前就对她倒打一耙,如今店小二也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没什么误会!这活计先前不是说我碰都不能碰布庄里的布匹,怕被弄脏了吗?呵,既然如此,你们布庄里的东西太金贵了,我换家店就是。”
懒得跟对方啰嗦,叶蓁翻了个白眼,径直就越过了布商,往对面的布庄走去了。
而布商见状,赶紧作势要阻止对方。
“等等!”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衣角,闻讯赶过来的林彬就挡住了。
林彬本就是军营出身,浑身都是从战场上带出来的冷冽气质,尤其是他用一双冷漠刻骨的眼神看人之时。
布商瞬间就觉得自己被一只危险的狼盯住,脊背发凉,赶紧收回手。八壹中文網
眼见着自己得罪叶蓁,而对方已然走进了对方的布庄里,布商甩袖,大叹一声。
“你说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恨恨的往小二脸上拍了一巴掌,布商气得当场走人。
而另一边的叶蓁,在新一家的布庄里没有得到同样的待遇。
虽然这家布庄的小二也说不上多热情,但至少没有那般看不起人的行为,还算是不错了。
挑了好几匹上等的绸缎料子之后,叶蓁付了钱,回家请黄大婶继续给自己做衣服。
她自己实在是干不了这个活,好在工坊里的事暂时也用不上对方忙,做几套衣服还是有空的。
宋婉的赏花大会定下的时间是后日的下午,叶蓁虽说在县城的一众大户人家中也就与吴夫人稍微熟识一些。
但既然是县令亲自让人送过来的请帖,还不想与对方闹翻的她决定参加。
谢云殊也觉得就一场赏花会罢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参加一下也无所谓。
若不是因为这种场合不允许男子在场,他也想跟上去一探究竟。
另一边,张学海在离开望月楼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县令家府邸。
他是知道此时的县令应当在家中的,才会这么急匆匆的赶来。
正在院子里挑选着上等花卉的宋婉听见下人说,张学海来了府上,求见县令,眼皮子跳了一下。
但她并未露出任何马脚,状若不在意的摆摆手,让人去书房禀报县令。
只是接下来再看那些花卉时,她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张学海被府中下人引着去书房见县令时,后者正在书房中与师爷谈事情。
见到他的身影后,还未说完的话生生停住了。
这番排外的景象落在眼里,张学海心里自然是有些猜疑与不舒坦的,可此时显然不是因为这件小事而分心的时候。
“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一见到县令,他赶紧说道,顺便还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师爷。
只不过,这次他的眼神没起到作用。
县令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说道: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瞧他的模样,压根就不准备按张学海的意思,将师爷屏退。
师爷见到张学海吃瘪,心里别说多痛快了,看着对方的眼里满是讥笑。
两人这种暗地里的较量这些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次都是打个平手,因为县令从未过多偏袒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人。
以往,他们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师爷负责给县令出主意想点子,而张学海则是县令在外面的一柄刀,替他办事。
如今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张学海能明显的感觉到,县令与师爷私底下多了很多小动作,都是摒弃他在外的。
县令是个有小聪明的人,他愿意重用张学海不过是看在对方是本地氏族,能替自己摆平一些事情。
可他终究是不愿意带着这破地方一辈子的,要是有机会,他定然是想要升迁到其他的富饶县城。
到那时,张学海就彻底没用了。
可师爷不一样,师爷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更长,不仅是他的智囊团,对他的脾气秉性摸得更清楚,还知晓他众多秘密。
若是升迁,师爷肯定也是会跟着县令一起走的。
其实县令心里一直知道这点,之前放任两人之间的暗中较量,是因为自己未曾找到好的门路往上爬。
如今有了方向,他偏心谁都无所谓了。
见县令打定主意要让师爷在旁听着,张学海咬咬牙,权衡利弊后,还是将自己目前遇到的难题说了出来。
“大人,咱们的制糖工坊要出问题了!”
一听这话,原本还颇为淡定的县令立马变了脸色,严肃的看向对方。
“怎么回事?!”
眼下,制糖工坊是他翻身的最大本钱,绝对不能出半点事!
白糖带来的好处,他已经尝到了甜头,万万不可能再愿意失去。
“是望月楼!他们出高价收购甘蔗,咱们的人如今是一斤甘蔗都没收到,全靠自家田地里产出的那些继续运转着!”
张学海只字不提自己打价格战的事,一股脑的将锅全甩给了望月楼。
今年将甘蔗的价格压到两文钱一斤,全部都是他个人的想法,原本是想从中获得更大的利润。
只是如今望月楼从中横插一手,导致他即便恢复原价也抢不过对方了,他也只能将此事往上传。
张学海不确定县令会不会因为此时而与望月楼翻脸,但他明白,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就算眼下他隐瞒此事,当制糖工坊因为没有甘蔗而停工时,这件事也会被捅出来。
“望月楼?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针对我们?而且望月楼不是酒楼吗?为何突然要收购甘蔗?”
县令对于张学海的话满是疑问,心中更为不解。
他在这里做了多少年的县令,就掌握了本地的红糖生意多久,突然有人横插一手他也很诧异。
尤其是,对方是望月楼。
红糖生意在岭南地区算不得什么高利润的好门道,以傅如安的本事,没必要掺和一手。
正当张学海准备继续往望月楼身上甩锅时,站在县令身后的师爷冷笑一声,突然插话道:
“大人,若是属下没记错的话,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会儿全县城的甘蔗都已经被收完了。怎么今年一斤都没有收上来?还因为价格的问题与望月楼产生矛盾了?”
这一番话,句句不提张学海,句句责问张学海。
刚想好一番话准备糊弄县令的张学海瞬间哑了,隐含愤怒的看向师爷。
但师爷气势同样不弱,笑对对方,眼里满是得意。
两人斗了这么多年,他可算是抓着对方的小辫子了!
制糖工坊的事,其实与师爷毫无关系,甚至可以说他从未插手过。
之所以这么清楚这其中的流程,那也是因为两人不对付,他私下打听过的。
听到师爷这么说,县令立马抓住了其中的重点,眼神不善的看向张学海。
“师爷说的没错!今年怎么还没收到甘蔗?!望月楼与我们无冤无仇,想来也不是故意针对我们,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他也不是傻子,之前被张学海几句颠倒黑白的话牵住鼻子,但经过师爷的点拨,瞬间明白其中的不对劲。
县令本就不想得罪望月楼,对于对方平日里也是极尽方便,根本不可能得罪对方,引发这样的对峙。
所有的问题,都汇集在了张学海的身上。
听到县令一下子就抓住自己的马脚,他汗都冒出来了,紧急之中赶紧给自己找了一条路。
“大人!下官见今年工坊需求的甘蔗过多,便想着将价格压低了一些,想给您多省些钱才会耽误收购甘蔗的!下官也不知,望月楼为何会突然高价收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