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傅言抵达老夫人的院子时,瞧见门外多站了两个有些眼熟的丫鬟。
“悦姐姐?!”
有些惊讶地叫出声,傅言走到两人身边,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那两个丫鬟也瞧见了他,抿嘴笑了笑,一副极为和善的模样。
“可是小少爷叫你过来的?”
年长些的丫鬟开了口,一语道破他的目的。
点点头,傅言也没藏着掖着,将手中的画卷扬了扬。
“我家老夫人前几日惦念着那位救了少爷的姑娘,便让少爷送了画卷过来。”
“那你快进去吧,别叫傅老夫人等急了。”
闻言,丫鬟也不再与他多闲聊,催促着赶紧进门办正事要紧。
只是言语间,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那张开着的画卷。
等看到上面貌美如谪仙般的人时,眼中难免多了几分惊讶之色。
这几个丫鬟是夏家老夫人身边常年陪着的,她们之上也就只有三个老嬷嬷了,算是夏家的一等女使。
见着这几个人,傅言便知晓了,今日怕是夏家老夫人过来了。
这夏家老夫人,自然就是傅如安的外祖母,向来与自家老夫人交情不浅。
果不其然,当他走进里屋,便能瞧见另一个比老夫人更显老态的老者。
自从先夫人去世后,夏家老夫人就极少过来了,最多就是自家老夫人寿辰时,会过来聚一聚。
毕竟老爷如今娶了继室,就算夏家面上不说,心里到底是不悦的。
更别提自家少爷被送往岭南,当初若不是少爷自己松口,夏家的老大人与老夫人必然得闹上门来让傅家下不来台。
傅如安的外祖父,那也是曾经官至尚书位的。
“老夫人,少爷让奴才将叶姑娘的画卷送来了。”
行礼之后,傅言将手中张开的画卷双手奉上,毕竟是刚做完的画卷,还不能合上,否则就毁了。
过来接的丫鬟听了这话,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捧到老夫人面前。
“这个是?”
傅老夫人身旁的夏老夫人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画卷,听闻是外孙送来的,心中颇为疑惑。
乐呵呵的拿过那画卷,傅老夫人再瞧见画上的人,还是觉得极为惊艳。
难怪自家长孙如此记挂,瞧,这说画就能画一张出来!
“这画上之人,就是救了如安的那位姑娘,听说姓叶。就是这叶姑娘,让如安如今能行走自如,再也不甩担忧病情加重。”
献宝似的给对方看了看,傅老夫人越瞧着画卷越满意,恨不得立马将人请进府里好好相看。
刨除家世背景,这姑娘无论哪一方面都是最适合自家孙子的。
夏老夫人也听说了傅如安如今身子大好,不仅能够下地行走,就连那喘症都很少出现了。
听完傅老夫人的话,她的眼睛也忍不住盯上画卷。
“这姑娘,好生美貌!”
夏老夫人比傅老夫人更为直肠子一些,立马夸出声,满眼都是震惊。
江南自古出美人,这两家又都是本土世家,驻扎上百年了,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
即便如此,画卷上的女子还是让她们这两个看惯美人的老妇人,皆是格外惊艳。
“这般样貌的女子,竟然是出自岭南那蛮荒之地?真是令人咋舌!”
不怪夏老夫人觉得奇怪,实在是本时代的岭南过于偏僻,人们对此地的印象都是贫穷与蛮横。
大部分出身于此的姑娘都是极为一般,也容易被人瞧不上。
闻言,傅老夫人摆摆手,她早就派人调查过了。
“这姑娘似乎并不是岭南本地人,不过具体的家世暂时还未打探到。咱们如安对这姑娘十分看重,我们这些做长辈问得多了,反倒会惹得不喜。
“颇为看重?”
夏老夫人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瞬间眼睛就亮起来了。
“莫不是,对着姑娘有意?”
当初是碍着傅如安的身子差,请来的名医御医不在少数,都说对方的病情十分严重,随时可能撒手离世。
于是两家人都没考虑着给他讲一门好亲事,只想着能多活多久便是多久。
毕竟像傅如安那般病弱的身子,家世好的姑娘也不会愿意将一辈子葬送在这里,家世差的,傅夏两家又都瞧不上。
如今傅如安的病情稳定住了,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两位老夫人又动了心思。
“我瞧着是有几分意思,你瞧,这画卷上的墨汁都还没干呢,想来是日日思念才会一提笔便能作画。”
傅老夫人脸上笑意更盛,立马就将自己的发现与老闺蜜分享了。
仔细瞧了瞧,发现对方说的没错,夏老夫人立马拍手叫好。
“若是如此,那不如咱们将如安叫来,趁早给他定下这门亲事!”
比起傅老夫人,这位更加果断,转身就想让身边的老嬷嬷去叫人。
但前者出手将她拦住了。
“此事可不能急,我问过如安了,这姑娘是否婚配他都还不知,咱们可不能弄巧成拙!”
傅老夫人考虑得多了些,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眼下傅如安只是回来而已,傅鸿卓还没松口,让他不必再去岭南了。
作为一个极为心疼长孙的老人,傅老夫人早就打算将儿子劝下来,把长孙留在家里。
现下长孙身子好了,必然能继承傅家的祖业。
没瞧见那王氏都过门两年多,如今只生有一女,难不成还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那个女人身上?
傅老夫人对于王氏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看不上,对方好歹也是江南世家出身,只是对方当年在傅鸿卓耳边吹风将傅如安从府里送出去一事,实在是惹恼了她。
如今,只要见着那儿媳,她就忍不住冷眼相对。
“那,那就按你的意思办,这种事情,向来是你最擅长的。”
夏老夫人耸肩,她的性格比较急躁,自己也清楚,便不打算多参和了。
此时此刻,远在成平洲县的叶蓁,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江南最强大的两个家族长辈给盯上了。
她正趴在桌子上,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的画着图纸。
终于将一整张图纸画完,她放下毛笔,甩了甩酸疼的手。
要是能弄到石墨就好了,自己也不用老是拿着毛笔作画,累得手酸!
默默吐槽了一句,叶蓁将画好的图纸放在一边,整个桌面都铺满了还未干涸的图纸。
仔细清点一遍,确定自己没漏下,她用手扇风,尽量让图纸快点干。
过了一会儿,她揣着图纸出了门,直接找到刚回府的岳管事。
“咱们去一趟织布坊吧,我有点事要让你帮忙。”
说完话,两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织布坊。
今日教完赵熠的课程后,谢云殊就拉着林彬出了门,叶蓁没有多问,眼下她正一心扑在织布坊的事情上呢。
进到织布坊的内部,叶蓁这才慢悠悠的掏出怀中的图纸,一张张递给岳管事。
“这张是外面这间铺面的改造图纸,所有的摆设全部按照我的要求来,所有的材料以及规格都要求严格,不能差一分一厘。”
第一张是铺面的改造图纸。
第二张是院子的改造图纸,第三张是织布间,剩下的是一些局部的细致图,方便改造之时查看。
其实还有一些简单的辅助工具,只不过旁边不是有几个工匠吗?叶蓁为了以防万一,全都交给那些工匠去制作了。
眼下岳管事只需要将工坊按照自己的图纸改造成功就行。
手里捏着一叠复杂的图纸,岳管事整个人都有点懵,但很快回过神来,开始一张张的看。
作为王府管事,识字懂数那都是最基础的,因此叶蓁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批注他还是能勉强辨认出来的。
为了迎合这个世道的人们知识水平,叶蓁已经尽量用简单明显的线条以及通俗易懂的表述,将自己的要求诉说出来。
因此岳管事费了点力,还是将所有图纸看明白了。
然而,当他看懂之后,更加惊讶了。
店铺里特地分为高价区与低价区,不仅所有品类的布料都会有展示品,还会制成成衣供客人参考?
各种别出心裁的设计让岳管事大开眼界,对于叶蓁瞬间刮目相看。
“夫人,这......”
他夸奖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对面的叶蓁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瞧我把这事忘了!”
刚说完,她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钱袋,外表十分简朴。
这钱袋还是黄大婶给她缝制的,作为一个手工残废,叶蓁很是珍惜,平时都是贴身放着的。
打开钱袋,叶蓁从里面掏出一叠银票,翻到偏后的位置,抽出一张递给对方。
“这些钱你先拿着,若是不够再来找我。”
茫然的接过那张银票,上面一千两的字迹,直接让岳管事瞳孔微缩。
即便是王爷,也很少出手如此阔气的,随随便便就拿出上千两银子来装修一间店铺!
要知道,即便是这一间织布坊,买下来也不过几百两而已。
“拍拍他的肩,这事就交给你啦!期待你的表现哦!”
叶蓁倒没觉得自己出手过于大方,她还以为成安王很有钱,自己怀里的几万两银子估计瞧不上眼。
哪里知道,就算是王爷,一个月光靠店铺盈利也很难赚到上千两银子。
尤其是像成安王这样的,极少剥削百姓。
其他那几个,明面上也不敢太过分,毕竟都是想争一争上位,民心是很重要的。
将织布坊的事情交代完毕后,叶蓁心里这才放下一块石头,高兴地背着手出门去逛街了。
现在织布坊的设计图纸已经搞定,改良版织布机的研制也在进程中,自己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瞧着她出门的背影,岳管事咽了咽口水,手抖着将一千两银子收进怀里。
不是他不争气,以前哪怕是替王爷打理铺子,所接触的也只是账面,很少会有真金实银经过自己的手。
因此,岳管事此时难免有些激动。
在叶蓁出门后,他吩咐守在织布坊的小厮好好看门,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