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宽敞的车厢内只坐着两个人,然而整个车厢内壁都铺满了极为柔软的动物皮毛,尤其是三面车壁,纯白色地皮毛十分貌美,似乎是狐狸毛。
傅如安嘴角噙着笑,眼中含了几分期待。
“唉,这岭南果然山穷水恶,不知你这两年都是怎么过来地。”
夏博瀚面色紧绷,很明显对于这几日的赶路心存积怨。
自幼生活在安逸富贵之中地他,极少如此这般赶路,还都是走得一些崎岖地山路,这一趟可是要了老命。
也只有亲自体验一把岭南地风景,他才能明白自己这唯一的外甥这两年来的悲惨。
自己一个全乎人赶路都觉得疲惫不已,更别提曾经病入膏肓的傅如安了。
微微摇头,傅如安作为当事人,却并不觉得有何悲惨的。
自己在岭南待的这段时间,是整段人生中最为轻松闲逸的时光,不比担忧身子,不必受那些想让自己好起来承担家业的声音困扰。
再者,若不是这一趟行程,他又怎么会遇到叶蓁,解决自己此生中最大的问题呢?
两人这一趟,是去成平洲县给小世子庆贺生辰的。
夏家自然也收到了成安王的请帖,只是明面上没表现出任何反应,而是由夏博瀚这位位居尚书的二品官员亲自前往。
为了不引起京中的怀疑,夏博瀚还特地改头换面,衣着朴素,偷偷直接从江南水路进入岭南地界。
“舅舅当真不准备考虑瑞贤王了?”
傅如安抬眸看向夏博瀚,略带笑意的询问着。
提及此事,夏博瀚原本就气色不好的脸庞,脸色又下滑了几分。
早在几日前,傅家老夫人的寿宴上,瑞贤王便亲自前往,与他密谈好一阵子。
以傅家的地位,压根请不动这位王爷的亲临。
瑞贤王之所以前来,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冲着刚从京城回来没多久的夏博瀚而来。
在旁人看来,傅家是沾着夏家的光,才会有得如此排场。
就连傅如安那位还算是镇定的父亲,当日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只是,傅如安可是清楚得很,当日夏博瀚与瑞贤王的谈话算不得多融洽。
“那位可是个胃口大着的,与他合作,别说我们夏家了,往后整个江南地区怕都是人家手里的鱼肉。”
夏博瀚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压根不打算在傅如安面前掩饰自己对于瑞贤王的嫌恶。
在几位王爷中,瑞贤王算是城府较为深的一位了,可他却又是最没有实权的一位。
不管是镇北王还是西宁王,各自都有着依仗,手里多少有些兵权。
然而瑞贤王的封地是离京城最近的东临郡,与江南地区只是一条江河之隔,除了郡守手中的驻守几千士兵,再无其他兵力。
这位曾是老皇帝争夺皇位最有力的一号人物,因此才会被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让他拥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没有兵力,瑞贤王便把主意打在了江南地区的粮草上,打算将江南地区收入手中后,再利用银钱粮草养私兵。
他的主意打得倒是不错,可夏博瀚岂会愿意为人鱼肉,全力支持他?
江南地区自域朝开朝以来,就是独自管理,从未让任何皇室子弟插手过,夏家哪里愿意拱手让人。
再说了,瑞贤王此举,不管成不成事,对夏家来说都没什么好处。
至于瑞贤王许下的丞相之位,夏博瀚是嗤之以鼻的,一个空头官职罢了,哪里比得上一个江南地区的统治权?
谢丞相一辈子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看到也仅仅是因为皇帝的一些猜忌,就被灭了满门吗?
说实话,夏博瀚心中对丞相之位真没什么想法。
对于舅舅表露出来的态度,傅如安挥了挥手中的折扇,微微颔首。
“舅舅想得与我差不多,东边这位心思过重,只想着当我们是棋子。”
瑞贤王向来就是个笑面虎,心思深沉,阴险狡诈。
与他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容易将自己给搭进去。
成平洲县,成安王府。
赵熠满脸不开心的跑进叶蓁的院子,脸色很臭,连带着那些跟在他身后的丫鬟们都不敢靠近。
看到世子进门,几个丫鬟对视一眼,都乖巧的等在门口,没人进门。
“怎么啦?脸色这么差,谁欺负你啦?”
叶蓁正好从厨房里出来,她的试验差不多成功了,心情顿时好起来。
瞧见一脸不开心的赵熠,走过去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蛋。
瘪瘪嘴,赵熠没将心中的不满说出来,只是抱着对方的手臂撒娇。
“姐姐,我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等到明天你就知道啦!”
笑了笑,叶蓁瞧出他不愿意说出心中的烦闷,也没追问,拉着人进了屋。
就在王府的另一处院子里,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脸上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呵斥身边的丫鬟:
“让你打听点事,怎么什么都打听不出来?!真是废物!”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瑟瑟发抖,不敢回嘴,只能不停地磕着头。
站在少女身后的另一名大丫鬟站出来,安抚少女。
“小姐,也不能怪小欢,这成安王府里下人的嘴可要比咱们想得严实多了。”
听到身边丫鬟的话,少女不满的摆摆手,懒得再看跪着的小丫鬟一眼。
“罢了,时间还早,父王安排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多谢小姐!”
听到主子松口,跪着的小丫鬟赶紧谢罪,起身消失。
看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赵云晴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岭南果然是贫穷之地,就连名贵花草都没有,尽是些野花野草!”
作为瑞贤王的庶女,她好歹也是一名生养在荣华富贵中的大家闺秀,自恃身份眼高于顶。
就在此时,院子的门却被敲响了。
“请问云晴小姐可在?王爷请您前往一聚。”
来者是王府的下人,传达完话便匆匆离开了。
除了赵云晴,这次其他二位王爷也都派了小辈前来,不过都是些侄子或者庶女庶子一类的,不算什么重要人物。
不过,在这些庶子庶女之中,赵云晴内心中却觉得自己的身份远高于其他人。
谁让自己的娘亲是父王的宠妾呢?
可即便看不起岭南,暗地里对成安王也不是很看得上,但明面上的恭敬还是得有的。
于是乎,稍微打扮了之后,赵云晴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出门了。
明日才是正式宴会,今日成安王瞧着几位王爷派的人都到了,虽说是些不大重要的庶子庶女,却也给足了面子,先安置了一场家宴。
不仅是几位小姐少爷,就连谢云殊与叶蓁,都被一同请过来了。
参与王府家宴,这举动即便是谢云殊也没想到,但他表现得还是极为镇定。
他回到自己屋中,再出来时,脸上多了半张银色面具。
面具十分光滑,一点纹路都没有,偏生却将他的另一半脸衬托得更为俊秀,令人移不开眼。
“你这是?”
看到谢云殊这样打扮的叶蓁,第一眼也被惊艳到了,迟疑了许久才回过神。
“明日宴会上官员众多,有许多曾在京中任职,想来也认得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稍微遮掩一下容颜。”
谢云殊出言解释,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这幅打扮却要比平日里更为显眼。
面具只遮住了他上半张脸,露出的嘴唇与下巴更加凸显性感,就连叶蓁都看直了眼。
好不容易回过神,叶蓁连忙转移开视线,暗骂自己没出息。
这张脸自己不是日日相对吗?怎么还会着了道?
用轻咳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叶蓁胡乱的点点头,随后拉着身边的赵熠一起出门了。
对于谢云殊的此举,她心中极为理解,毕竟对方的容貌是在京城出了名的,若不是加以掩饰,被认出来便有些麻烦。
眼下朝局还未起波澜,几位王爷虽然起了异心,却都还未有动作。
自己一家的身份,暂时还是不便暴露。
三人结伴同行,一起抵达了家宴之中。
他们刚入宴会,方才还有些热闹的大厅中瞬间寂静了一瞬,那几位王爷庶子庶女都有些怔愣的看向三人。
赵熠他们自然是提前见过了,认得是谁。
可这两个与赵熠极为亲昵熟稔的男女,几位都不认识,甚至极为好奇对方为何都是遮掩住容貌?
尤其是谢云殊,他一出现,立马将赵云晴的视线吸引住了。
仅仅是凭借露出来的薄唇,她就在心中笃定面前的男子一定容貌惊人!
至于叶蓁,她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看呢!
“哈哈哈,都到了?赶紧入座吧。”
成安王赵高渂的声音从叶蓁三人身后响起,将所有人惊醒。
瞧得他满脸笑意的走进来,所有人赶紧行礼,规规矩矩的入席,再没人失礼的盯着叶蓁夫妇看了。
除了赵云晴。
按现代化来说,赵云晴是一个十足的颜狗!
此时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只露了半张脸的谢云殊吸引过去了,所有动作都是下意识做出的,整个人处于恍惚之中。
好在她那位贴身丫鬟十分了解自家主子的毛病,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将人拉回神。
赵高渂寒暄了几句,又向各位王爷庶子庶女介绍谢云殊二人,只说是世子的先生以及他的夫人。
这样的身份,按理说是没资格参与家宴的。
然而几个庶子庶女本身在各自家中就不受重视,向来是小心谨慎的性子,哪敢多问。
唯一一个地位还算可以的赵云晴,此时全部心思都被谢云殊吸引走了,哪里还有别的思考能力。
一顿饭吃得是各怀鬼胎,当然,明面上还是言笑晏晏的。
待到宴会散尽,叶蓁与谢云殊也准备离去了,却见一位容貌还算秀丽的少女挡在了面前。
“请问傅公子,奴家看您有些眼熟,以前是否见过?”
对面说话的人正是赵云晴,双颊微红,眼中带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