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翌日,锦沅裹着被子悠悠转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后才睁开眼睛。
眼前的布置熟悉又陌生,锦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起身,腰酸腿软,牵扯出羞人的一声呻.吟。
锦沅只恨不得将头埋进被子里,可今日还得进宫给皇上和柳皇后请安,她清了清半哑的样子,唤道:“芳苓。”
卧房的门紧接着被人推开,进来的却不是芳苓,而且曲游。
锦沅此时见到他就想起昨日的荒唐,可偏生人家和没事人一样,不仅穿着整齐干净,连表情都一本正经。
此时伺候她穿衣净面更是自然的不得了。
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直到为她穿好今日进宫的礼服,曲游才终于出声放人进来。
已经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妃,自然不能和从前一样,不管去哪身边都只潦草的带着芳苓一个小丫头。
曲游知道她不喜欢太多人跟着,所以到底是没给她身边派太多人,只有一个婢女婵钰和护卫卓枫,但皆是功夫了得,跟了曲游数年。
入宫叩谢皇上和皇后的规矩锦沅早已记得烂熟,可她身体酸软,又因着昨天折腾了一整个白天,精神也有些疲累。
中午和皇上、柳皇后一起吃过午膳之后,锦沅回了东宫便往床榻上倒。
曲游因为大婚,也一连几日都不用上朝,于是这新婚的夫妻两人便成日待在房间里,哪怕在屋里无聊的坐着,也没人出来走动。
直到太子妃回门这日,锦沅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根本不用芳苓和婵钰叫起,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把曲游摇晃醒。
“殿下。”锦沅故意伏在他耳边,“今日该去渝南王府了。”
昨晚曲游睡下的时候几乎已经到了寅时,到现在左不过睡了一两个时辰。
可看着锦沅弯弯的眉眼,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轻吻了她额心一下,起身更衣。
因着是回娘家,所以穿的并不算很高调,可若是仔细看,便可以看见锦沅这件裙装的袖口和领口处尽是用金线勾出的图案。
马车早已备好,曲游扶着锦沅先上了马车,然后自己才上去。
到了车上,锦沅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殿下,接着睡吧。”
曲游其实已经没了困意,可他还是坐过去躺在了锦沅的腿上,锦沅一手搭着他的胸口,然后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到渝南王府的时候,时辰还早,不过辰时刚过的样子,但渝南王府为了迎接她,早早就把王府清扫干净,只差把还没发芽的柳树涂上绿漆了。
一家人一早就侯在了门口,只等太子和太子妃,渝南王沙场纵横半生,连被困敌营的时候,心脏都没跳的这么快过。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想看她成婚成家,可如今真嫁了人,又怕她在东宫过的不好,怕皇上为难,怕太子苛待。
柳画屏最了解他的心思,安慰似地握了握他的手臂。
就在这时,太子的马车终于到了,停在门口,下人搬上脚凳,撩开车帘。
渝南王府的人皆在翘首相望,结果先下车的竟然是太子殿下。
他下了车,然后又回身去扶车里锦沅,锦沅这才伸出伸出手来,在一众沉默中走下马车。
渝南王府第一眼就是先去看女儿的脸色,只见她面色红润,眉眼带笑,更胜从前。
他终于放下心来,给柳画屏递了个眼神,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带着全府上下的人给二人行礼。
可他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人托住手臂,锦沅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母跪在自己面前叩拜。
曲游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道:“咱们都是自家人,何必拘于礼数。”
但实际上,除了这前头这三个姓锦的,后面的人还是实打实的拜了下去,膝盖碰在青砖上,硌得生疼。
实际上,锦沅不是故意叫他们跪下去的,而且真的没看见他们。
因着锦沅的大婚,柳画屏的娘家人都来了京城,可惜大婚那日锦沅并未注意到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没回苏州,而且就这样一直住在了渝南王府。
直到他们起身之后,锦沅才终于看见,但其实她多年未去过苏州,也根本不记得外祖家的这些亲戚都长什么样子。
柳画屏看出她的无措,便上前两步介绍道:“阿沅,这是你二舅舅,这是你大表哥,二表哥。”
她每说一个人,那人便站出来朝曲游和锦沅再度行礼。
锦沅也就记了个大概模样,直到最后一人,柳画屏指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说:“这是你表姐,柳映。”
锦沅对这个名字是有些印象的,因为前半年还听她阿娘说她表姐柳映已经说了亲,算来也该成婚了,可现在看她却还是未出阁的打扮。
她心中疑惑,却没有半分表露,站在她身边的曲游更是浑不在意,连寒暄都没有,两人便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门。
曲游和渝南王、锦程,以及锦沅的舅舅表哥们到了前厅,而锦沅则和柳画屏、柳映一到进了后院。
锦沅和柳画屏坐在主位,而柳映则是陪坐在下首。
母女两人一见面便亲昵的挽在一起,柳画屏看着已为人妻的女儿,不知不觉眼眶便湿润了。
锦沅回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阿娘,哭什么,见到我该高兴才对。”
柳画屏忙擦干眼泪,应声道:“高兴,阿娘就是太高兴了。”
外间有丫鬟进来奉了茶,柳画屏接过来递给她,问:“怎么样,太子对你如何?”
其实,都不用回答,只看锦沅眼下这含羞带怯的模样,就知道差不了,可她总是不能放心。
锦沅道:“当然好。”
她语气里没有半点怯懦,理所当然,柳画屏一颗心落地:“能看出来,太子殿下关心你。”
两人在这边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热烈,却忽略了那边的柳映坐立不安。
如之前柳画屏说的那样,她本已经订婚,夫家也是苏州的名门望族,与她原本十分相配。
可那人却十分不知好歹,竟在婚前便养了数多个外室,还闹出人命来。
柳映是柳家这一辈的嫡长女,是皇后的亲侄女,从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她听说之后当即翻了脸,直言要和人退婚,她本以为对方会因此向她保证,认错,并来请她原谅。
却没想到这件事最终闹大,彻底没了回转的余地,连她父母都在埋怨她的任性。也就在这时,太子和太子妃将要大婚,即使是远在苏州的柳家也觉得与有荣焉。
没有人考虑到她刚刚退婚之后的心情,他们只想着让柳映来京城和锦沅拉近关系,好借此攀上一家更好的亲事。
来京城之前,柳夫人还特意拉着她嘱咐:“你表妹比你小了近两岁,人家已经成了太子妃,你这次可千万要和她好好相处,你若是能嫁到京城去,将来有你姑姑和表妹照看着,岂不是无限风光”
柳映也明白,她是该摆正自己位置的,可今日见到锦沅,才发现她竟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果真是当了太子妃,眼里就没有别人了?
柳映竭力压下忿忿不平,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小时候还把自己当仙女似的捧着的小丫头,如今已成了高居人上的主子了。柳映不由自主地捏紧手里的绢帕,反复搓揉。
这时,房门的帘子忽的被人撩起,是锦沅的婢女婵钰。
她恭敬地躬身行礼,道:“太子妃,殿下来了。”
俊朗的年轻男人被人簇拥着走进房间,柳映下意识回身去看,只觉得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把窗外的骄阳都分去了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