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有些人天生就是惹人关注的,柳映心想。
可曲游进门之后眼风都没扫过来一个,眼中只有坐在最里面的锦沅。
锦沅一见他便带着笑,一只手按住想要起身行礼的柳画屏示意她无需客气,另一只手主动伸过去和曲游交握着:“你怎么过来了,外面那么冷。”
曲游道:“接你,去用膳吧。”
原本没有客人的时候,锦家四口人都是在渝南王和王妃院子里的小花厅吃饭,可今日人多,小花厅显然坐不下。
今日是在正厅用膳,几个柳姓的也跟着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着倒是其乐融融。
曲游坐在主位上,渝南王和锦沅分坐在两侧,再往下,柳画屏挨着渝南王,锦程挨着锦沅。
期间,锦程下意识要给妹妹夹菜,却和那边太子殿下的筷子撞上,只好悻悻收回来,锦沅看他一眼,问:“哥,我以为你是给我夹的。”
锦程自锦沅成亲之后,就没再寻到机会和自己妹妹说话,他心中始终有种莫名的失落感,锦沅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哪能看不出来?
她悄悄伸出一只手拽了拽锦程的袖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以后等太子妃给你指婚。”
这话当然是玩笑,锦程却莫名觉得舒心。
他拿起公筷给锦沅夹了好些醋虾,也学她的语气:“那臣先谢过太子妃了。”
这边欢声笑语,可坐在锦程另一侧的柳映却觉得如坐针毡,她长这么大都没有被人这样忽略过。
她竭力压住心中的酸涩,一边夹菜一边偷眼去看太子和锦沅。锦沅即便已经嫁了人,仍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姑姑和姑父对她的关心和疼爱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还有太子……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锦沅却丝毫不管别人在想什么,饭后又和渝南王、王妃聊了几句体己话,便打道回府了。
曲游毕竟是太子,就算在休假在家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渝南王知道轻重,纵使不舍也没法出声挽留。
锦沅一手拉着她父王,一手挽着她阿娘,安慰道:“我会时常回王府来的。”
连曲游都被他们挤到了后面,可他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柳映也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心理,忽然想走上前和他搭两句话,可还没等她下定决心,曲游已经登上马车了。
她觉得丧气,连她的哥哥柳盛走到她身边都不知道。
“阿映。”柳盛问,“怎么在这站着不动,外面风大,进屋吧。”
柳映咬了咬唇,觉得有些气馁,便问:“三哥,你看,太子和阿沅的感情真好。”
她用的还是旧时称呼,虽然声音不大没人听见,可柳盛还是纠正道:“该叫太子妃。”八壹中文網
总是这样,柳映撇撇嘴,道:“是啊,已经是太子妃了,太子可真宠她,连下马车都要伸手去扶。”
又不是真的弱不禁风,至于这么娇气吗?
但这句话她没说出来,要是被柳盛听见,肯定又要摆出兄长架子来教训她。
柳盛却不以为然,说:“阿映,你都是要成亲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都说是宠爱,宠大于爱罢了。连皇后娘娘都不能完全拥有皇上,更何况是太子妃,她以后不也是要当皇后的,而且还不一定当不当的上。”
兄妹两人不知不觉落在人后,柳盛四处看了看,发现除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外人,因此说话也更加直白:“你要记住,这些都是虚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是实打实属于你的。”
柳映没说话。
柳盛转过身来,握住她的肩膀,叮嘱道:“近年来柳家在走下坡路,而锦家则是年年高升,娘这次让你随我来京城,就是想借此再挑一个好人家。你不该想这些,而是应该和太子妃处好关系,多亲近。”
说着,他又想到今天这一整天,柳映都没有和锦沅说上半句话,眼睛里立马流露出不满来,语气也稍稍强硬了起来:“过几日,就随我去东宫拜会太子和太子妃!”
柳盛是锦沅的三表哥,今年二十有七,中了进士之后外放了几年,可柳夫人嫌他做官的地方太穷太破,不仅没有半点油水,升官晋职也看不到一点希望。
柳家这些年在朝中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托人周旋许久,竟还是没能调动,如今正赶上家里的表小姐成了太子妃。
这对于柳家来说,也是个绝对的好事,柳盛的父亲一听说这件事之后便立马带着柳盛进了京,只希望能从太子那边通融一下。
毕竟这些小事,在太子那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柳映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自从退婚之后,她便甚少去出门,只觉得人家每一个字都有意无意地在戳她的痛处,可这次却没有犹豫。
她道:“那……的确是要的。”
柳盛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
*
这日,锦沅午睡刚醒,便听芳苓敲了敲房门,禀报道:“小姐,表小姐,表少爷来了。”
锦沅翻了个身,深思还不大清醒:“哪来的表少爷?”
芳苓解释道:“是柳家三公子和大小姐,她们还没回苏州。”
原来是他们,锦沅闻言蹙了蹙眉,但又不能真的拒之门外,毕竟还要顾忌着她阿娘的面子。
“请进正堂吧,我一会儿去见。”
锦沅一向贪睡又赖床,从前在王府里的时候还要故意待客之道,可如今她已是东宫的主人,因此并没有着急,更衣梳妆都是慢悠悠的。
等她到了正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参见太子妃。”柳盛原本正喝茶,看见锦沅进来后,忙推了推柳映的胳膊,示意她起身行礼。
柳映一大早便被人拖起来,用过午膳后都没歇息一刻,就连忙到了东宫候着,如此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腰酸背痛,哪里都不适。
可反观锦沅,却是神采奕奕,一看便是养尊处优。
她心中不忿,嘴上也没了把门的,说:“太子妃真是忙啊,还是我们来的不巧?”
她以为锦沅会觉得不好意思,却没想到锦沅坦然一笑,径直坐到主位上,然后才慢条斯理道:“的确是不巧,表姐既然知道,不如就送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