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马老三畏畏缩缩,目光乱闪。
“我们如意赌坊做事,断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那八字胡男子摸出一张纸展开,“这是借据!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老三……”马长贵目眦欲裂,喉头一阵腥甜,眼前天旋地转,刹那间身体无力支撑。
“爹!”
马老大听到动静出来看,见到马长贵面色有异,几个快步过来,正好接住要倒下的马长贵。
“爹,爹!”
马家的几个儿子都担心的围住马长贵,马老三也吓得不清。
“爹,你可别有事啊!”
“呸!老三你还有脸叫爹,爹这般还不都是因为你!”马老二拳头硬了。
马老三张了张口,身上猛然巨痛,整个身体往地上匍匐了下去,他哀叫,头上踩了一只脚。
“怎么着吧?你们今日要么还钱,要么别怪哥几个打断他一条腿!”
讨债的脚尖踩着用力,把马老三的脸都踩进了泥里。
“啊啊啊!爹救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爹,你救救我!”马老三疼的痛哭流涕。“娘!大哥二哥!我以后一定改,只要你们再帮我这一次。我一定听话!”
这种话都说多少次了,哪次不是说过就忘。
马老二呼吸粗重,拎起拳头照着马老三踢打。
“你平日不成器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赌!我打死你给赌坊填债!”马老二把马老三揍得满地上打滚。
马老三呜呼哀嚎:“我是被人骗去的,我鬼迷了心窍,我想多赢点钱让家里日子好过些。呜呜,二哥,是我没用,你打死我算了是我给家里蒙羞了!”
马老二看着他满脸的鼻青脸肿,想到他办的事又尤不解气的补了两脚。
赌坊收债的头头重重拍着手掌。
“闹什么闹?我们今日来不是看你们教训儿子兄弟的。有钱赶紧还钱,没钱,拿人充数!来人,去将那两个年轻媳妇给我抓起来!年岁大了点,卖去花楼里还能抵个二三两。”
马二媳妇当即一声惊叫,拉着两个孩子往屋子里躲。
“我们还钱!”屋里响起马老婆子的叫声。
马老婆子把这些年攒下的银子都翻了出来,马长贵在马老大的搀扶下接过银子。
在儿子们的注视中,马长贵狠狠心递了出去。
“给。几位壮士能不能宽限些时日,待我们得了银钱马上还给你们。”
来收银子的那人名叫焦二爷,他刮了两下八字胡,将银子夺过手中。
“才这点,你打发叫花子?还宽限时日,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如意赌坊是能讨价还价的地方?”
马长贵脸色难看,“不然我家中还有一些鱼和狍子,也能抵挡个四两多,爷几个通融通融?”
焦二爷目光依旧滴溜溜在马家两个媳妇身上打转。他朝手下努了努嘴,打手把狍子和鱼都拿了过去。
“东西我姑且给你们算个四两,可这欠债还钱的事,你们要么把钱拿齐要么等我们拿人,你们自个儿掂量!”
马二媳妇再次哆嗦了一下,此时马老太听着事情不能善了,目光看向两个儿媳妇。
马家长媳连忙回屋了一趟,拿了四两银子出来。
马老婆子又看向老二媳妇,何氏居然低垂眉眼装看不见。
“咳!”马老二狠狠瞪了媳妇一眼,老二媳妇当即一个哆嗦,再不敢装傻了。
她交出二两银子碎银子,目光凶狠的瞪了马老三好几眼。
好不容攒下的这点银子,就因为败家叔子给搜刮没了,她恨不得吃马老三的肉。
“还差二两!”焦二爷背着手,两眼俾睨众人。“不然,把你们家的田地卖了?”
“怎的能卖地?不能卖地啊!”
马家几兄弟全都躁动起来,地可是庄稼人的命根子,没了地就没了根,没了根这是要家破人亡的征兆。
“老三,你怎的不死在外面,你还回来做什么!”
“你看看你害的,你想我们都陪你去死吗?”
兄弟几个上去打马老几锤。恨他做事任性妄为,给家里带来这等灾祸。
马家两个媳妇哭了起来,底下孩子感受到大人的绝望,也跟着大哭。整个院子里乌七八糟的。
“卟…啊呀…”谁也没注意,襁褓里的婴儿伸出了小手,指着不远处的山头。
小九着急死了,后悔昨天吸收了灵珠,要不银子肯定能够的。现下也只能想出补救的法子,她能感觉到山上有一株上了年份的老何首乌,要是挖出来肯定能抵债。
可怎的就没有人看她呢!
小九手脚并用捣腾,嘴里啊呜啊呜不停,终于马老婆子发现了。
定然是院中太吵惊着闺女了。
马老婆子连忙轻轻拍打了几下襁褓,可把小九给郁闷坏了。
马家院子里又是喊又是哭又是闹的,早就闹得整个三弯村都惊动了,此时小破院里站满了人。
“昨日还说马家转运,今日可完了,直接破家。”
“家里有个败家子儿,日子能过好才怪呢!”
众人交头接耳,各自唏嘘不已。
张有富站在人群中乐呵,就说马家是一屋子穷鬼托生的,看看,狂不过一日,这就应验了。
催债的焦二爷再度不耐烦了,“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爷几个还等着回去交差。”
马长贵给催得六神无主,难不成真要卖地?
“爹,不能卖地!”马家四兄弟哀求。
“爹,呜呜呜……”
马老三埋头痛哭,生怕他爹不救他。
就在马长贵内心挣扎时,人群里让出一条路。
“这二两银子我出!”
马长贵万万没想到里正会在此时出来帮他,。
“长贵,这二两银子我借给你们,哪日手头方便了哪日还我。”
“谢里正,快给里正叩头!”马长贵老泪纵横,关键时刻见人心呐。
焦二爷得到债款,口中抱怨:“今日可亏了,这鱼若是路上死了就不值钱了。”招呼一帮打手,连忙出去赶路。
里长交代马长贵:“别让马老三再去赌了,以后严加管束。”
言罢带着众人散开各自归家。
马老三扶着墙根,看着家人怨愤的目光,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钱没有了,鱼也没有了,不可能给老婆子下奶了,连牛也赁不起了,马老爷子抬腿恨极了的踩了马老三两脚。
他这是在捅他的心窝子。
马老三羞愧难当不敢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