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听说没命，神色变得愈发苍白，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些。
方才仔细观察，小九看他脸色就知道他是吐到不行了，估计胆汁都被吐了出来，把完脉，她心头愈发疑惑。
“你不过是一小孩子，怎会肝气郁结，横逆反胃了？”
而且他爹都没到这地步。
“肝气郁结？”
李大郎听到这话，愈发心疼儿子，都怪他，若是他能多赚些钱，早点带孩子他娘去看病，他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他语气焦急地问：“那大夫，这病能不能治？”
“当然，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需要好好调理。”
小九知道他家没多少钱，索性连方子也不开了，径直道：“眼下得尽快让他缓解，我给他扎上几针就没事了。”
听说儿子能得救，李大郎自然是满心欢喜，不然他以后都不知该咋活。
但一听要扎针，他儿子却不肯配合了，显然是听信了他爹说的针有毒。
“不，我不要扎针，爹，你让他们走！”
又来了。
“你要是再乱动，这针就会移位，到时候你病情就会加重，你怕是要去地下陪你娘了。”
小九说话不再像先前那般客气，而且语带威胁。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李大郎听了不大高兴，眉头也皱了起来。
但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的确有效，孩子这回愿意配合了。
看来还是惜命的，小九还以为他真的不怕死，结果还是知道害怕。
这几针下去，刚刚还在闹腾的人，这会脸色恢复了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见他睡得那么香，李大郎心里头泛酸，归根究底是他对不住儿子，没钱给他治病。
小九歇了歇，目光落在那孩子的脸上。
“他眼底一片青黑，显然是没睡好，他晚上都在做些什么，为何不睡觉？”
“这……我也不知。”
李大郎白日都在忙着做事，晚上累极了，倒头就能睡着，加上儿子近日里没再发烧，故而他也安心了些。
哪知他又开始肚疼，还不时呕吐。
秦乘风扫了一眼那孩子的脸，估摸着，他怕是想他娘亲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马小九身后，他对李大郎的气还没有消。
换做旁人，有人上门来治病，必定会感恩戴德。
哪像他，次次把他们都恶人不说，还想泼脏水给小九，要不是看他儿子病得厉害，他一定会好好教训他。
“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疼痛，不要忍着，城里经常有大夫义诊，到时候让他们把把脉，总好过在家硬撑强。”
小九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姑娘，她说这番话也是出自真心。
闻言，李大郎有些触动。
但想到孩子他娘就是死在她师父手里，他抿紧唇，没有吭声。
“反正我好话歹话已经说尽，听不听在你。”
小九说完便开始起针。
那孩子睡得很沉，起完针他也没醒过来，还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
既然是如此，小九也不打算久待，她起身告辞：“我们得走了，你儿子这病就如我之前讲的，得好好调理，你也不要在他跟前念叨什么，免得他忧思过重。”
想必是母亲的死影响到他，不然也不会夜里做梦都在叫他娘。
李大郎也并非是那种奸恶之人，他一直将他们送到路口，见还有邻居偷看，他也没多讲一句。
只要能把儿子的命保住，被别人挖苦也没什么，他们多半也就是嘴上说两句。
“小大夫你可真是心地善良，还真的医治，换做我早就走了。”那邻居看了眼李大郎，在那儿摇头。
小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走之前，她还特意叮嘱：“你晚上还是警醒些，你儿子若是有什么其他状况，你就来找我。”
她算是送佛送到西，希望以后这对父子能长点记性，不要拿性命当儿戏。
秦乘风则是替她不值，做了那么多的事，却被人甩脸子。
他淡声道：“若是你还是之前的态度，那也不必去找了，你不妨去打听打听，得花多少银子才能请到小九出诊。”
虽说有些东西不能用钱衡量，但他得让他清楚他错在何处。
“不用多说，我们还是走吧。”
小九还在惦记师父的事，加上她起得太早，这会还有些发困。
刚走了两步，她转身道：“对了，我忘了讲，明日我会再来，我得看看施针后的效果。”
若是那孩子的病没有大的改善，那她就得考虑开方子了。
李大郎怔了怔，心情很是复杂。
之前他那么对她，还赶他们走，没想到这姑娘不但出手救了他儿子，还想着明日再来。
小九回去的时候气已经消了大半了，而且折腾了一通也不困了，就在家中看书。
李大宝这病有些蹊跷，不过倒是个接近李家的契机。
当晚小九就后悔了没有回来补觉，而是看书了。
夜间小九刚入睡不久，就被三嫂四嫂他们给叫醒了。
马霄晚上哭闹个不停，三嫂实在没辙，叫来了四嫂，结果四嫂也哄不好。
孩子直喊疼，几个大人一摸发现有些发热，这才想到了可能是病了，来找小九。
府上的大人几乎都被惊动了。
小九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屋里一堆人，她皱了皱眉，让小芙把窗开开，排排屋内的浊气。
因着马霄说话还不是很清楚，小九问诊也很困难，只能由三嫂他们帮忙翻译。
小孩子表述不清楚问题，只知道小姑按的地方都疼，有些不乐意她碰，还是四嫂哄了半天小九才弄明白了疼痛之处。
她给马霄诊了脉，确定没什么大事，眉头松了松。
“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大哥你明天不是还有朝会吗？”
见众人都不放心，她又跟众人解释道：“只是因为身体长得太快了，长骨的疼痛而已，没什么大事。”
马老太也想起来三四五小的时候好像都有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好些年不看孩子，小九又没让她操过心，一时没想的起来。
“那不用开药？”
四嫂看着三嫂怀里的小人泪珠还挂在脸上，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