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一笑。
“那两个老不死的走了?”容辰徐徐朝她走来。
封芊背转过身,将御书房的门关上,“嗯,走了。”
容辰走过来,拉着她来到饭桌边上,两人坐下一起用早膳。
早膳都是按照封芊的喜好布置,容辰端起一碗碧粳粥,一勺一勺,细细喂给封芊。
席间,两人就早朝众臣对容辰群起攻之一事交流了想法。
最后,封芊拈起一块帕子擦嘴:“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皇弟吧。”
容辰通常是喂完了她才自己动手吃。
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咳……
他轻咳了一声,旋即道:“倒也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差奶嬷嬷抱来即可。”
听到她说“我们”,言语间似乎已经将两人当成一个共同体,他有种隐秘的喜悦。
因此,对于要见那个小崽子,倒也没那么抵触。
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他未来小舅子,便是看在小陛下的面上,他也要厚待对方。
后面的日子,便一直这么过了下去。
为了将容辰一派的阉党铲除,其余势力纷纷投向了封芊这一边,帮助她不断打压容辰的势力。
而容辰,也渐渐把这些表面上的势力转成了暗部。
表面上,他的人手一个接着一个被打压,势力一点一点被蚕食,实际上,不过是从左手跑到了右手上。
反而是封芊借着这个机会不断分化两位丞相的权力。
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左右两位丞相想和封芊合作铲除容辰,自然也要给封芊好处,不然封芊是不肯干的。
虽然她年纪小,但她智多近妖,又有容辰暗暗相助,令文武百官谁也不敢轻视了她。
就这样,明争暗斗地过了两年。
两年后。
时值六月,因着天热,封芊一行人便去避暑行宫短住几日。
众臣的早朝都免了,但是每日的奏折还是会不断送往行宫。
避暑行宫位于一座山脚下,里面有着一片荷塘。
封芊起了玩心,非拉着正在批阅奏折的容辰去泛舟采荷。
“走嘛走嘛,好不容易来一趟,陪我去泛泛舟嘛。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你也偷偷歇一歇嘛……”
容辰:“……”
我这都是为了谁?
容辰很是无奈,可他拗不过小丫头。
只能任由她拉着去泛舟。
冷凝香守在书房外,封芊便让她去给玲珑雪舞两人送信,叫他们一起去泛舟。
两人刚关上书房门,一个小团子就撞了过来。
小团子初到陌生的地方,很是害怕,只能跑来找皇姐寻求安全感。
后面,奶嬷嬷和几个宫女连声呼喊:“殿下,殿下,你慢一些。”
小团子将自己整个盘在封芊的小腿上,抬起一张白嫩软萌的小脸,“皇姐,阿乾想和皇姐在一起。”
对于这个自己认定的继承人,封芊还是很上心的。
每天都要让人抱过来亲昵一番,还逼着容辰也跟他多处处。
久而久之,容辰也渐渐对凤乾顺眼了几分。
但如果凤乾想腻在封芊身上,那是不行的。
于是,看到凤乾赖在封芊的小腿上,容辰弯腰,一把将小团子拎在了自己怀里。
初生牛犊不怕虎,有封芊保驾护航,凤乾小小年纪见着谁也不怕。
就算是终日对着自己冷着一张脸的容辰,也不例外。
被容辰抱在怀里,凤乾还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奶声奶气地赞了一句:“千岁爷,你好有力气哦!”
“千岁爷”是近来封芊对容辰的称呼,小凤乾有样学样,也跟着一起喊“千岁爷”。
容辰抿了抿唇,若是这小崽子知道自己砍了他全家,他还能这样跟自己亲近,那才真是一名勇士。
封芊敛去眸中的笑意,挥手示意奶嬷嬷和宫女不要靠过来,然后伸手捏了捏小凤乾胖乎乎的小手:“皇姐要和千岁爷一起去泛舟,阿乾想一起吗?”
小凤乾还不是很明白什么叫泛舟,但是只要能和皇姐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他都愿意。
于是,小凤乾连连点头:“要,皇姐去哪里,阿乾就去哪里。”
两岁的小孩子懂事不多,是非不分,他们只会亲近对自己好的人。
对小凤乾而言,皇姐就是对他最好的人。
等他们三人来到荷塘边时,玲珑雪舞三人已经准备好了三条小舟。
容辰和封芊乘坐一条,玲珑雪舞和上官锦睿乘坐一条,冷凝香抱着小凤乾共乘。
虽然小凤乾很想和皇姐坐一条小舟,但是他很懂事,听到皇姐这样安排,也就没有哭闹。
荷塘很大,朵朵粉色的藕花像一个个羞涩的俏姑娘,躲在一片片荷叶下面,也有一些胆大的,悄悄露出花瓣的尖尖。
微风拂来,荷叶和荷花便迎风招展起来。
封芊心情大好,便指挥着容辰将小舟划向藕花深处。
她还清笑着说:“雪舞,我们比比看,看谁摘得莲蓬和荷花更大。”
玲珑雪舞一听,立马就来了兴致。
“好啊好啊!我一定会摘下最大的莲蓬和荷花的!”玲珑雪舞挥舞着小拳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然后连忙支使上官锦睿,“锦睿锦睿,快一点啦!不要这么磨磨蹭蹭的,我要是输了,就喂你吃三天泻药。”
上官锦睿:“……”
不是,你们打你们的赌,为什么要牵扯到我?
就离谱!
小凤乾聪明伶俐的紧,立马给皇姐加油打气:“皇姐加油!皇姐最棒!皇姐最厉害!”
玲珑雪舞立马狠狠瞪了小凤乾一眼,龇了龇牙:“阿乾你个小臭没良心的!你昨儿个赖在我身上讨糖吃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小凤乾嘿嘿地笑了起来,就是不接茬,然后指着封芊的方向:“冷姐姐,快,我们快追上皇姐。”
冷凝香收到,便划动船桨追着容辰二人而去。
但是容辰两人已经入了藕花深处,想要找到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玲珑雪舞:“……”
就很气!
她气鼓鼓地看向上官锦睿,上官锦睿立马轮圆了胳膊,呼哧呼哧地划舟,带着玲珑雪舞往藕花深处划去。
为了他接下来三天的身体健康,他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其实,封芊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有真的想和玲珑雪舞比个高低。
她又不是真的十五岁小姑娘,没那个好胜心。
容辰慢悠悠地划着小舟,封芊站了起来,随手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荷花。
两年过去,少女原本瘦弱的小身板就跟抽条的柳枝,眼见着拔高。
在容辰精心的喂养下,少女的特征也慢慢显现,再也不是那个豆芽菜一般的小丫头。
小姑娘慢慢褪去青涩,带上了少女特有的娇俏。
此刻,她正手持一朵粉色的藕花,俏生生地立在小舟上,笑眼看着容辰。
容辰觉得那笑颜好看极了,便是这满池子的莲花,也及不上她的十分之一。
摘了一朵莲花后,封芊又折了一朵莲蓬,这才又坐了回去。
她将莲花和莲蓬放在一般,脱下鞋子,褪去罗袜,将一双嫩白小足伸进了湖水里。
两只嫩生生的小脚拍在水面上,不间断地溅起水花。
容辰见了,不赞成地皱了皱眉:“陛下,仔细着凉。”
封芊侧脸看他,绽起一抹比身畔荷花还要娇俏的笑:“天热,我只玩一会儿,不怕的。”
容辰还想说什么,封芊就往他嘴里塞了一粒刚剥出来的莲子。
封芊像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眼,歪了歪小脑袋:“我把莲心去了,你快尝尝看,看甜不甜。”
容辰立刻止了话头,细细咀嚼起来。
细细品味后,他点了点头:“甜。”
一抹灿若骄阳的笑瞬间绽放,封芊突然啊的一声往后仰:“哎呀,我要摔倒了。”
容辰吓得脸色一白,立刻丢下手里的船桨,过去将人接住。
封芊半点不慌张,脑袋枕在容辰的胸膛上,眼角眉梢都是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咯咯地笑了起来,得意极了。
容辰垂眸看她,甚是无奈,宠溺地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你啊。”
封芊立刻将手里的莲蓬放到他手边,骄矜地哼了哼:“朕要吃莲子,千岁爷,快给朕剥莲子吃。”
容辰接过莲蓬,无奈地笑应一声:“下臣谨遵圣意。”
他找了一个舒适点的位置做好,再把封芊搂在怀里,两人如缎的长发因此纠缠在一起。
没有人划船桨,小舟上两人也不介意,任由小舟四下自由地飘荡。
封芊两只不安生的小脚仍在不停拍打水面,激起片片水花,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小嘴会在容辰往她嘴边送莲子时张开,探出粉嫩的舌尖,将莲子卷进去。
因为眯着眼,所以卷莲子的时候难免会碰到容辰的指尖。每当这个时候,容辰的身体都会微微震颤一下。
而封芊就会眯起一条缝偷觑容辰那隐忍又克制的小表情,然后再暗暗发笑。
过了好一会儿,容辰决定,他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他真的会爆炸。
他以为小丫头是故意的,可她眯着双眼,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纯良,实在叫他无奈。
容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再有一个月,陛下便要及笄了。”
及笄就意味着封芊成年了,通常来说,女子及笄前两年,家中长辈就会想看对象,待及笄后,就可以婚配了。
而封芊是女皇,恐怕届时群臣会进言让她充盈后宫,好为皇室开枝散叶。
封芊:“……”
她如果是海王,那肯定巴不得广纳后宫。
可她心里只有宝贝辰一个,怕是不能让那群老东西如意。
封芊哼了哼,半点不见从前的羞赧脸红:“及笄就意味着朕可以挑选皇夫了,敢问千岁爷,可有意做朕的皇夫?”
容辰动作一顿,旋即轻笑一声:“陛下知道的,容辰满手罪孽,怕是不能胜任。”
封芊叹了一口气,睁开眸子,将双足从湖水里收回,转过身体直面容辰,脸上是掩不住的心疼,“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陛下不介意,我介意。”容辰放下莲蓬,捉住她的小手,举到唇边啄了一口,“况且,我们早就已经说好了,不是吗?”
“可是……我不想与你分开。”
一想到他的计划,封芊就满心愁闷,整个人都提不起半点精神。
容辰轻轻笑了起来,将人搂入怀中,轻声劝道:“陛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自然也只有天底下最好的男儿才配得上,容辰满手都是罪孽,配不上陛下。”
“胡说!谁敢说不配,朕剪了他的舌头!”封芊不满地哼了起来。
她的宝贝辰是这片宇宙里顶顶优秀的人,她不允许他这样妄自菲薄。
“好。”容辰也不与她争论,将人搂在怀里,深深嗅着她身上独有的奶香味,“如今朝堂上大半的朝臣都是陛下的拥趸,左右丞相已不足为据,只要宣离青阳进京贺寿,我们的就可以启动最后阶段的计划了。”
“这么快?”封芊陡然瞪大双眸,柳眉拧在一起,红唇紧抿,难以置信地看向容辰。
容辰骤然觉得心口一疼,他抬起一只手,轻轻覆在封芊脸上,语气温柔至极:“陛下莫要耍小性子,我们早就说好的,容辰只能是容辰,而满手血孽的容辰必须要死,唯有这样,陛下才算真正坐稳了皇位。”
“屁的皇位,我不稀罕。”封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两条手臂紧紧箍着容辰的腰,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低落的情绪。
容辰勾着唇角,大掌盖在封芊鸦羽般柔顺的乌发上,低声呢喃:“陛下又在说傻话。”
封芊紧紧咬着唇,不肯再说话。
她知道,虽然小辰辰事事都愿意听她的,但若是他认定了一件事,并且得到了她的同意,便是头破血流,他也要一条道走到黑。
他悠远的目光慢慢收回,然后看到封芊坐着的地方一片猩红。
瞳孔骤然紧缩,大脑轰的一下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呼吸变得短促,他紧张害怕得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芊芊!”
封芊被他紧张怪异的喊声惊得抬起了头,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封芊:“……”
淦!在修仙界待了几万年,都把姨妈这东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