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湄给她爹身后加了一个枕头,就趴在旁边看着,心说,我的爹呀,真厉害了,有这一手绝活儿,她要不要干脆拉着老爹卖点假名人字画啊,那可是一本万利啊。
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宁东和看着纸扇子,啧啧的说:“你一手描摹的技艺是越发高了,当年要不是……”
“提什么当年事。”宁东明打断了话头,旧话重题:“你到底打算怎么跟你爹讲?”
从老爹的眼神里捕捉到一闪而逝的阴霾,宁湄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有些故事,不过爹不愿意提,她也就没有追问,打算过后再找个机会打听。
“就让他看看这扇子,让他给找个武师呗,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宁东和随意的说,只是声音淡薄无比,全然没有上回提到他爹时的紧张。
宁东明奇怪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唏嘘道:“真不容易啊,你总算是想通了。我就说嘛,那总归是你亲爹,至于搞得像奴才去晋见主子一样嘛。”
啐了一口,宁东和方才苦笑道:“你说得轻松,那你干嘛要被梅氏那个蠢妇欺压这些年,她还不是你亲娘,只是继母而己!”
“继母跟亲爹能一样吗,要不是让她觉得宁家是囊中之物,你以为她还不会去告密?”宁东明没好气的说,眼中射出缕缕冷意,跟他平时谦和到近乎懦弱的形象大相径庭。
宁湄大感好奇,心里简直有小猫在抓,但老哥俩都意识到失言,不再提这一茬了。
闲话了几句,宁东和等纸扇上的笔墨干了,就匆匆走了,临走前,说他儿子就交给宁东明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儿子至少得有考童生的水平。
“你做梦呢。”宁东明气乐了。
宁湄随口问了句:“童生试很难吗?”
天地良心,她真是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把狐狸伯激动了,整张脸都烁烁生辉,很壕的拍出一沓银票来:“伯父穷的就剩钱了,这些银子,给虎子买一个童生,九娘,这生意你接不接?”
狐狸伯紧张的眼神,满含着期待,让宁湄心里有些涩涩的了。
她直觉这里面不简单,似乎不仅是望子成龙,也不仅是弥站他当年没过童生的遗憾,而是另有什么隐情。
别问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真的,只是直觉。
宁湄瞅了一眼自家老爹,发现他并没有反对,甚至,隐隐的也有一丝期待。这就有意思了啊,她的八卦之火燃起来,还想看虎子中童生试,会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她就大包大揽的说:“这生意我接了。”
此时,宁东明才觉得儿戏了,赶紧喝止说:“九娘不许胡闹,把银票还给伯父。”
宁湄讪讪的一笑,要低调啊,就算在爹跟狐狸伯面前,她可以稍稍放纵一些,表现得早慧一些,可也不能太妖孽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无师自通,天生就会读书认字吧,何况,就算她穿越前是学霸,可是她学的医科,在学校学的那一点古文,早就还给老师了,让她去考童生,都不见得能过,她凭什么还让虎子哥那个学渣考过?
把银票递过去,宁湄吐吐舌头说:“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一点,您还是把银票拿回去吧。”
宁东和不接银票,挺好奇的问:“说说你原本是怎么想的?”
宁湄挠着头皮说:“我是想,虎子哥反正喜欢跟我爹念书,我爹教他肯定没问题。就是我爹自己都没过童生,得找个知道童生要怎么考才能过的人,不行就把我外公找来,哪怕他是个醉鬼,也总有清醒的时候吧,拟个教案,让我爹照本宣科,只要虎子哥想学,考秀才要赌运气,考童生总不至于太难。”
合则,她一开始的目标,还定在考秀才上了!
宁东和咧了嘴想笑,却没笑出来,又扭头看向宁东明说:“兄弟,我咋觉得九娘这话好有道理呢?”
“她浑说呢,你还不如找个好一些的先生,在家里去教虎子。”宁东明说着,在老哥那凶残的目光下败退了,有些心虚的说:“那好吧,你不怕耽搁了虎子的学业,我教就我教吧,教不好,可不能埋怨我。”
“教不好,那就怨你!”宁东和怒了,一拍桌子,蛮不讲理的耍横:“按九娘的说法,虎子不可能过不了童生试。银票我拿出来,就不会收回,你给我用心点教,虎子要是考不过,回头我找你算账!”
“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宁湄替她爹抱不平,却得了她爹一记爆栗,敲得她直翻白眼儿,“我是帮爹说话呢。”
“你狐狸伯都入魔了,你再说两句,他还得找你爹麻烦,你就给我少说两句吧。”宁东明无奈的笑笑。
宁湄很讲义气的说:“那我就使劲的折腾狐狸伯的儿子,回头,我非扒他一层皮。”
当人家亲爹的宁东和,竟然眉开眼笑的连声说好,把刚进庙门的虎子惊着了,跨门槛时没注意,绊了一下,连饭篮子带人,一头栽倒在地上,糊了满脸的糕饼屑子。
宁扒皮听到动静,跟只小猴子似的从屋里蹿出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相当的不怀好意,看得他都心里发毛了,才说:“听着,你要么,现在就跟狐狸伯走,就不用霸占我爹了,要么,你就等着被我扒皮吧!”
虎子前后不听,就听到“霸占我爹”那句,立马跳起来叫道:“我就霸占你爹,气死你,小气包!”
“这智商……”宁湄嘟哝着,看了眼攥在手里的银票,忽然觉得虎子缺心眼儿,也是蛮好的,容易塑造不是?
她数银票的时候,宁东和把儿子撵了出去,低声对宁东明说:“我等了这些天,官媒都没有进村,就托朋友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朱知县被某位大人物给警告了,官媒走到半路上,被县衙的人给叫回去了。”
宁东明疑惑的问:“哪个大人物会闲到管知县纳妾?”
一听这话,宁湄手一抖,把银票都掉地上了,弯腰去拣银票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困惑,该不会是那个讨厌的黑衣少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