䢵水河底，黑压压一片泥鳅在砂土中扭动着身子逆流而上。
泥鳅这种生物，本就有逆流游的习惯了，即使是在湍急的河水中游动的速度也依然不慢。
这些泥鳅，明眼人一看便就知道它们肯定不简单。
体型太大了，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条条长蛇。
身上那光滑的皮肤，就像是抹了油的盔甲，光彩熠熠，淤泥不染。
为首的一条泥鳅，足有七尺长、儿臂粗，如同一条水中蟒蛇。
这些，都是妖。
为首的泥鳅，名叫阿鳅，六品境界，已经活了一百零六年。在泥鳅中，算是高寿了。而且这弱小的泥鳅一族，常常被强大的妖族当做口粮，能够活得久长得大的，就更为难得了。
“老大，我们就这么几个鳅，过去了能干嘛？”
阿鳅闻言，一边晃着身子一边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云龙关防备太严了。上族也不一定能够打进去，只要他们在云龙关闹出动静，把人类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们游进城，趁着城内防备空虚，直接在城内杀人放火。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已经从水路逃走了。”
“但只要他们防守稍微松懈一点，我们就再次出去宰几个人。”
“城内城外一起来，他们顾头不顾尾，只会越来越疲劳。用不了几天，这云龙关就能被我们拿下。”
“嗯，这一招叫做发骚战法。还是跟人类学的，前几年，不就有个人类一直发骚，杀了狼族好多兄弟吗？”
“狐族上族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们能够帮助攻破云龙关，就能让我们的族群排名往前进一点。那我们在万妖国中，就不是排名七千七百二十七了。上族说了，我们至少也是排名七千七百二十六的强族！”
“老大英明！”
“老大真聪明！”
“老大这脑子，应该比人类都好使了吧！”
“老大！”在一片奉承声中，一只泥鳅弱弱地举起了鳍：“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是叫骚扰战法？”
……
……
众鳅突然安静了下去。
骚扰战法吗？
应该是了！
难怪觉得发骚战法……听起来好像不太正经的样子。
大泥鳅瞪了瞪那绿豆眼：“你是在质疑我吗？你的脑子有我的大吗？你是不是泥喝多了。”
“是是是，老大我错了。我刚刚想起来了，就是发骚战法。”小泥鳅连忙应道，脖子一扬，有些畏惧地咽了一口泥下肚。
“这还差不多！”阿鳅冷哼了一声。
“不过老大……”小泥鳅又弱弱地举起了鳍：“我们怎么游进去？猪婆龙一族不是说，人类已经在水中埋下了铁网，网中了就是红烧啊！”
阿鳅愣了愣，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接这任务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
游进去，杀人，多简单的事儿。
是啊，还有铁网啊！
难怪那些水族都不接活！
“咳咳咳，这个容易。”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阿鳅干咳了两声：“我已经想好办法了，到了云龙关你们就知道了。”
心里已经暗暗决定好了，等到了云龙关看看情况，让小的们先上，见势不对，自己就赶紧跑。
死几个鳅算什么？
回去让婆娘们多抛点籽，过几年又是几十万的好鳅！
“咳咳咳，你们往前赶紧游。老大我在后面看看你们的泳姿美不美，速度快不快。要是游得快，回去给你们找媳妇！”
听到有媳妇，众鳅嗖嗖往前钻。一个个用尽了浑身解数，尽情地展示着自己曼妙的泳姿。
先前那说话小泥鳅体型不算大，速度自然比不上大泥鳅。
看这情形，不对，媳妇要没了。
那怎么行？
聪明的他，马上想到了一种方法。
所有鳅都是在淤泥里往前钻，这种泳姿都已经用了千百年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那自己只要反过来，不就很出彩了吗？
想到这，小泥鳅马上就反了过来。
肚皮朝上，开始贴着水面仰泳。
这种极有特色的泳姿，一下子就将众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卧槽，仰泳？肚皮不晒的慌吗？”
“这算什么，我也会！”
“他个鳅奶奶的，我也不能被比下去啊，我也来！”
不多会儿，众鳅的队形就变得乱七八糟。
一个个肚皮朝上浮在水面上，一眼看过去，水面上全是翻白的死泥鳅。
正应了那句话，好一个多死之鳅啊！
这种古怪的泳姿下，众鳅的速度一下子便放慢了下来，不时还有泥鳅一时不适应呛水，咕嘟嘟地就沉了下去。不一会儿，又一边吐水一边浮了上来。
阿鳅在后面慢慢游着，原来他觉得，兵贵神速，肯定越快越好。
但现在一想，还是慢点好。
等天黑再进城，更安全！
而且，让小的们游在前面，自己不就安全了吗？
嘿嘿嘿，本鳅真他娘的聪明。
阿鳅嘿嘿地笑着，不时出声点评两句：“那个谁，不错不错，尾巴还知道打旋！”
“诶，不错啊，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老大。”有鳅说话了，一开口便呛了一口水：“咕噜，他咕噜是真的咕噜死了，刚咕噜呛死的，咕噜噜……”
……
云龙关外。
一支十三人小队骑马在林中飞奔，飞速往妖族方向而去。
张横领了百户轻骑斥候，为了减小目标，将百户拆分成了十什，分散进入了妖族地界。
胤国军制，五人一伍，两伍一什。
十什加十小旗、两总旗共一百一十二人为一百户所——其中，这小旗就是十个人的头头、总旗是五个小旗的头头，管着百户所的军官叫做百夫长。
十个百户所一千一百二十人为一千户所。五个千户所，便是一卫。
因此也常有人以“卫所”来指代胤国的士兵。
这一支十三人小队，领头的便是张横，身后依次跟着一总旗、一小旗和十名士兵。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和方便行动，所有人都未着盔甲，身上只有一套勉强护住要害的轻便皮甲。随身仅带着一柄横刀、一张镔铁硬弓、装有五十支箭的箭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