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尸被停放在了暗室。
朱云晃着腰肢进门时，属实是吃了一惊，“这不是御史府的大小姐吗？怎么会在这？咱们公子这是终于对太子动手了？”
一发三连问，闹的石庆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大小姐啊，这是公子吩咐我们在城外挖的一副尸首，你看咱们公子像是那种拿女人开刀的懦夫吗？”
“也是。”朱云媚眼一转，点头称是，“不过，不管这是谁开的刀，这事都极有意思。”
“这柳小姐贵为准太子妃，太子平素可宝贝着呢，这一次却……呵，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真不知道那伪君子见到这尸首后会露出什么表情。”朱云勾唇一笑，模样昳丽风情，却隐隐带了几分惋惜。
柳小姐样貌生的极美，曾有世家公子描述，她仅需眉眼一弯，便可得诗人口中“窈窕水中月，芙蓉满面开”的盛景。
朱云进宫宴当过舞娘，曾亲身体会过这言语的真实性。——的确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即便是对花瓶小姐不屑一顾的她，也仍记得柳小姐站在人群中的模样，那可比整个宫宴都要招眼。
只可惜，这次再见，佳人已逝。
“也是个可怜人。”她无视一旁的女医师，将白布蒙上。
石庆看着，表情有些无奈，“你这样，等会儿公子那头不好交代。”还得验尸的。
朱云瞪他一眼，眼神满是风韵，看的人骨头发酥，“有什么好验的，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分明是失血过多而亡，至于那些毒，毒不至死……哎，石庆，你不是被这柳小姐的美色迷惑，想多看两眼才这么说的吧？”
“……我，朱云！”
暗室传来男人恼羞成怒的低吼与女子的娇笑。
陆清铖进门的步伐微顿，到底还是走了进去。
看见背手进门的青年，朱云这才收敛了那副勾引人的媚态，抢在石庆之前回归正色。
“公子。”开口却是冷肃。
陆清铖早已习惯，手指把玩着折扇，点头应下，“你说这人是柳大小姐？”
“是，上都第一才女，第一善人，第一贵女，说的就是她了。”朱云答。
陆清铖却是看着那白布下的青色，心跳猛的漏了拍。
“可否一观？”
朱云于是顺手将白布挑起，他这才看清了那尸首的样貌，呼吸一滞。
“这柳小姐，可有孪生姐妹？”
.
陆清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见了鬼了。
那日他见到的少女，与那柳小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目口唇，几乎找不到半点差别。唯一不一样的，怕是只有那灵动的情绪，这是尸首透不出来的活气。
萧扶见他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将手中账簿往桌上一甩，半点不长记性。
“我听朱姐姐说了，那柳小姐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你这一天到晚都神神叨叨的，总说见了鬼，这不会到晚上睡不着觉，一掀开被子全是女鬼吧？”
萧扶挤眉弄眼。
陆清铖回以一笑，谦和有礼。
然后，一脚把他从窗户上踹了下去。
结果直到凌晨他都没睡着，躺在被窝里也浑身不舒坦，索性起身继续看关于长春馆的卷宗。
结果，刚掀开被子，一抬头，居然真有只女鬼？？
“你！”
小姑娘估计刚翻上窗户，还在往里头爬，精致温柔的脸上带着十足的孩子气。
但，那张脸的确跟暗室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再好看也只让人觉得惊悚。
“我？”苏仙翻身进来，稳了稳脚下的鞋，试图挽回形象，“我是来找你下去陪我的。”
台词依旧是索命的台词，但是因为爬的动作不够干净利落，陆清铖只觉得心情分外平静，“又不是我害你，为何要找我下去陪你？”
而且，她是未来太子妃，要找人陪也是找太子吧？
还是说，她想杀了他，替太子铺路？
可，他区区一个少卿，何德何能？
见他半点不害怕，苏仙也是顿了下，这才歪了歪脑袋，有意将笑容放无辜了些，“因为我喜欢漂亮又娇气的人啊，陆小郎君生的顶顶好看，我找你不是很正常嘛。”
“阴曹地府可冷了，我一个人很害怕，你不会拒绝我的吧？”说着，她还眨巴了下眼睛，眼底满是真挚与期待。
101算是看出来了，宿主是真的很会利用这张脸。——面前无辜，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黑呢。
她刚说完，对面那青年却突然避开她的视线，背过身去，衣袖下修长的指节一寸寸绷紧、僵直。
然后，她听见他说，“抱歉，稍微等等。”
世家小姐们大多含蓄温柔，陆清铖还是头一次被人当面表明心意。好在内室昏暗，如果现下灯火通透，青年满脖子的潮红怕是能直接逼的他钻进地里。
毕竟，他是真的不会应付女子。
苏仙觉得他像是没搞清楚情况，迟疑的弯了跟前两只爪子，探到他身侧，“哪家鬼怪是等人的？”
“别拖延时间，你把坟地里那家伙还给我，我就不再纠缠你了。”小姑娘目的明确，根本不像她口中所说是为他而来。
像是被兜头泼了一桶凉水，方才混乱不堪的青年瞬间找到了突破口，从那古怪的狂跳不止的心跳声中脱出。
而后，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什么，他拒绝的毫不犹豫，“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规矩，那个婢女该同尸首一同交给柳家。”
说实话，他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
把人留下，顺藤摸瓜摸清楚何人针对太子，对他来说作用才最大。
“什么破规矩？”苏仙挑挑眉，像是难以置信，“婢女送回去，那不是方便了别人灭口？先前听人说，陆小郎君最是刚正不阿，这次却想让我白白枉死吗？”
说罢，她看看天际半抹鱼肚，计算着时间点，决定暂时下班，离这油盐不进的老古板远一点。
毕竟不是铁打的鬼，受了气，又工作到点，总得休息的。
然而，她还没能借着这浅薄的愤怒演技翻过窗户，便见外头院墙上蹲了几个矫健的身影，蓄势待发。
应该大概不是很好跑掉。
【……】101：夭寿了。
【不过，问题不大对吧，我记得宿主你武力值评级挺高的。】虽然这样不好，但是101的确想看这乱来的小丫头吃瘪。
苏仙却撇了撇嘴，半点不如它的意。
“我告诉你，你休想得逞，若是我的仇人得不到应有的下场，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说罢，她自顾自抱膝在墙角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双水亮的眼，期期艾艾瞪他，又尽数藏进了怀抱。
【……】101尾巴都忘了甩，只怀疑她在摆烂。
陆清铖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精明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迷茫。——他应该没干什么吧？怎么突然就被女鬼缠上了？
还有，这辈子都别想摆脱？
她是打算在他这赖一辈子？
这种念头一出来，他心里先是慌乱，随后便被隐隐的无奈所替代。
“柳小姐，那你的仇人是……”说来，若是查案，也算是他分内之事。
少女闻言，委屈巴巴抱紧了自己的腿，看白痴般瞟了他一眼，理不直气也壮，“我哪儿知道，我这不是正在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