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书屋。
康熙瞧着这熟悉的地方,只觉得处处都是温柔,又处处都是痛楚。
那软榻上,皇后时常坐在此处让露白给她捶腿。
那茶几上,她时时漫不经心的吃着水果。
这样看的多了,实在是让他心中难过。
便是躺在床上,他一回头,也能觉得她自灯火处走来,笑吟吟地把他往里推,再笑着说:“给臣妾留个空。”
便是那粉釉的茶盏,也是她惯常用的。
康熙轻咳了咳,那道立马注视过来的目光,却再也没有了。
他有些失落,一一整理着皇后的遗物,全部分门别类,他原以为,要扔的东西会很多,然而大到头面,小到她用过的勺子,他都舍不得扔。
都收拢起来后,这才心满意足。
把胤礽传召来,跟他说,这些到时候都要陪葬,全部都要。
胤礽:……
“这铜盆……”
好像不用。
康熙却执拗的也要,他说只有才会觉得皇后还在他身边。
“她原先就说过,人生的爱,就是一日三餐,就是锅碗瓢盆,就是高山白雪,就是云水溪流。”
可那时他不懂。
现在懂了,便想着能陪葬也是极好的。
好在为时不晚,他庆幸自己就算不是很明白心意,也会依着直觉,将她紧紧的抓在手里,毕竟他根本想象不到,失去晚晚的日子该怎么过。
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胤礽便什么都不说,就是安稳的盯着他。
康熙笑了笑,温声道:“你该准备朕的葬礼了。”
等到夜里,他便闭上双眸,再没有睁开了。
大清尚沉浸在太上皇后的国丧中,谁知太上皇的国丧又来了,举国哀痛。
最痛的莫过于胤礽,他刚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父亲。
隆禧陪着他,一起将两人合葬。
他依旧是那洗的发白的青衣,清风朗月,神色柔和。
“原来,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他神色克制,声音清浅。
胤礽心中一痛,原来中年失亲,这般难受。他看着面前的青衣老人,一如当初,那个神色温和的青年。
“皇叔。”他唇瓣蠕动,低声道:“连你也要离朕而去了?”
隆禧笑了笑,低声道:“放心,死不了。”
“还请皇叔助我盛世,给皇额娘一个她最喜欢看的太平人间。”胤礽双目灼灼,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一点事情了。
胤礽摸了摸小肥剑,那红绳不知换了多少条,可小肥剑还在。
玉白的色泽,在冷月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下辈子,能做你亲子吗?”
胤礽昂着头,看着那温柔月光。
他心中自有丘壑,按着姜岁晚的理念,一步一步来,路走的又扎实又稳当,大清在康熙手里,原就稳定下来,他更是将大清国力推向高峰。
“皇叔,你说这盛世,皇额娘会喜欢吗?”
她喜欢女子在外自行奔走,现在慢慢的也都改善了,到处都是女学、女医馆,女性不再被禁锢于宅门之内。
“皇叔,你说皇额娘还会回来吗?”
他心底隐隐有个期盼,皇额娘还能再活过来。
“皇叔,你说皇额娘怎么就会走了呢。”
“皇叔?”
“皇叔,你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