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休息室朝阳，光线透过窗户直射进来，染上一层金黄色滤镜。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姜妤婳站在他面前，等着他的回应。
程进则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也不知道谁欠了他钱。
万佳期却是呆讷地站在不远处。想到陈欲说：姜妤婳是程进的初恋。
这句话，加上现在的情况，略显尴尬，前男友和前女友见面，没打起来就都不错了。
万佳期看看姜妤婳，又瞅了瞅程进，要不她说两句，打破这......
还未等她说话，程进先开了口：“万佳期，告诉院长，我不需要律师。”
“啊？”万佳期还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
闻言，姜妤婳微蹙了下眉。
万佳期迅速看了眼姜妤婳，赶忙上前说：“程医生，您都把人给打了，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肯定会追究的。”
程进起身，扯了扯领口的领带，扯松：“知道。”
见人要走，万佳期立刻又看向姜妤婳，朝她挤眉弄眼：“姜律师，你在说说这案子的严重程度。”
姜妤婳扯了下嘴角，伸出手揍人哪儿了？”
程进挣脱了她抓着的手，盯着她那双浅色眼眸，哂笑了声：“和你有关系？”
姜妤婳侃侃松手。
见状，预感到这情况不对，万佳期飞快地说：“左脸，他把人脸都打肿了，还掉了颗牙。”
程进斜睨了万佳期一眼。
万佳期缩了缩脖子。
姜妤婳看见，想了想：“不算很严重。”
“还有，还有就是程医生把人胳膊弄脱臼了。”
姜妤婳皱了下眉：“接回去了么？”
万佳期点头：“接回去了。”
程进见她俩聊得有来有回，嗤笑了声，转身就往门口走。
身后两人还在谈论。
姜妤婳想要知道当时具体情况。这样就能更好的想对策。
“走廊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姜妤婳想到刚进来时看到的。
万佳期：“放心，不是咱程医生的。”怕姜妤婳担心，又说：“那人牙齿被打断了，流了血滴在地上了。”
姜妤婳：“嗯。”
想来这件事也不容易，“谁先出的手？”
这个问题很关键。
万佳期托着下巴，想了想：“家属先出的手。”
如果是家属先打了医院的人，那就好办了。
姜妤婳视线落在了刚出门的程进背影上，叹了口气。
他是因为之前她说的话，在和她赌气吗？
万佳期现在很好奇件事，正好程进也走了，控制不住自己那颗八卦的心，她凑到姜妤婳右耳边低声说：“姜律师，你和程医生之前真是男女朋友么？”
姜妤婳拧了下眉：“你说什么？”
因为她右耳的问题，她压根儿就没听见万佳期说的话。
万佳期还很疑惑，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和程医生之前是男女朋友吗？”
姜妤婳隐隐约约听见了“男女朋友”这几个字，大概猜了些，弯了下唇：“不是。”
万佳期听了一愣，陈欲这家伙又骗她。
说完，姜妤婳抬脚追出去。
医闹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私了公了都能解决。
她不想看到程进出事。
上次就因为萧玥在开庭的时候出现了问题，那人心狠地还要找萧玥出气。
男人的步伐总是比女人跨得大。
姜妤婳追出去的时候，正巧见人拐角了。
她穿着高跟鞋，跑的比较慢。
幸好有医院问程进些事情，停了下来，她才能追上去。
姜妤婳就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等着他们谈完事情，同程进讲话的那医生还很好奇地顺带看了一眼她。
她也只好微微颔首抱以微笑。
程进视线同时看了过来，姜妤婳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怎么突然回头了。
那男医生走后，姜妤婳趁着缝隙走过去，“程进。”
程进神色淡淡：“还有事？”
他冷淡的态度，姜妤婳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是她当初提的分手。
姜妤婳深吸一口气：“这个案子其实也不复杂。”
程进嗯了声。
两人就这么站在走廊边，来往的医生和患者都很好奇地朝他们看。
姜妤婳默了会儿，接着说：“患者送来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想到了委托书上写的。
“......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别自责。”
程进掀了下眼皮，依旧冷漠：“说完了？”
姜妤婳愣了下：“没。”
程进在等着她说下一句。
她直直地看着他，视线瞥见他右手上的伤痕，喉咙里的话她纠结了半天才出声：“你为什么出手打人？”
她想知道，万佳期说，是家属先出手打的人，他自卫打人的话，应该事情不大，但是，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哪怕是别人挑衅。
他高中那会儿是打架。
不过，后来跟她在一起之后，就收敛了。
程进轻笑了声：“手痒，不行？”
“......”
他这句话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他就不想告诉她。
程进转身就走。
这时，陈欲匆匆赶来了，原本想去急诊科，现在在走廊上遇见。
陈欲伸手抓程进的肩膀，“诶，兄弟，你去哪儿？”
程进侧眼淡淡地扫了眼陈欲，抖下他的手，轻描淡写说：“停职反省，回家睡觉。”
陈欲：“......”
这兄弟吃火药了？他就是知道院长让他停职三天，这才赶来看看。
他要走，陈欲也拦不住。
程进走后，姜妤婳也打算走了，看来只有下次再来讨论了。
陈欲见着要走的姜妤婳，忽然叫住她：“喂。”
姜妤婳停下，回头，看了下四周，反手指着自己：“你，叫我？”
陈欲走过去，打量了姜妤婳好几秒，摸着下巴：“我在哪儿见过你。”
姜妤婳愣了愣，以为是个无赖，搭讪的人，“你认错了。”
说完就走了。
刚走出没几步。
姜妤婳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是赵南星打来的。
她走到电梯口，接通电话，等电梯。
电话里赵南星急忙地问：“姜姐，你现在在哪儿？”
听这语气，姜妤婳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在市医院了解医闹情况，怎么了？”
电梯到了。
姜妤婳走进电梯，刚摁了一楼。
陈欲就走了进来。
姜妤婳顾不得，只是淡淡地扫了眼。
她手机放在了左耳侧，听着赵南星说：“萧玥姐被之前那个人盯上，就是伤你的那个人，现在出了意外，昏迷了，刚送进手术室。”
姜妤婳惊讶：“什么？”
她抬眼看了眼楼层，然后看了电梯里挂着的楼层分区，快速寻找手术室的位置。
一楼东区。
“我现在正下楼，我过来找你。”
“姜姐，你说萧玥姐会不会......”
“不会。”姜妤婳郑声打断她，“别多想。”
电话里赵南星有些哽咽：“可是，流了好多血。”
电梯停在了一楼，门打开后，她顾不得，赶紧朝手术室跑去。
“南星，你先别着急，萧玥姐不会有事的。”她安慰着。
“我现在马上过去。”
姜妤婳询问了医护人员，找到了手术室，赵南星见到她，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哭噎着跑过来抱着她。
“姜姐！呜呜呜......”
姜妤婳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儿，“南星，没事的啊。不会有事的。”
其实她的手也是在抖着的。
姜英进手术室的那天，她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姜妤婳目光深邃，落在亮着的“手术中”的灯牌上。
......
等到手术结束，人被推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手术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
萧玥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先观察两天，看情况，再转入普通病房，没什么大碍。
姜妤婳也通过赵南星了解了一下情况。
萧玥开车刚出了律所，就被人给撞了，肇事者逃逸，警方通过监控看，就是那天伤她的那个人。
一时想不开，寻仇来了。
过了没一会儿，秦禹就焦急地赶来，望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脸色惨白，紧闭双眼，眼眸一沉：“她怎么样？”
姜妤婳说：“刚做完手术，医生说麻药还没过，这会儿没醒。”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秦禹：“嗯。”
两人出了病房。
姜妤婳有些疲惫了，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双手撑在两侧，垂着头，休息。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程进的医闹事情还没处理。
萧玥也受伤了。
为什么这些事情都接踵而来，堆积在同一天。
老天爷不应该惩罚那些坏人，救赎那些好人吗。
秦禹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医闹那件事，院长给我打过电话，当事人说你和他认识，他要求换律师。”
秦禹沉了下眼：“有这回事么？”
姜妤婳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是程进不理她，恨她，但也没必要拿这种事赌气。
她沉默了会儿：“嗯，高中同学，不过后就没联系了。”
“只是高中同学？”秦禹追问。
姜妤婳盯着手术室那个灯看了好久，自从姜英去世后，她就不喜欢医院。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窒息。
半晌，姜妤婳看向秦禹，缓缓说：“我和他，有过一段，后来分手了。”
姜妤婳也累了，既然程进不想让她管，也罢了，这案子他没什么责任，只不过医生打了人，如果不是他先出手，那还好一些，顶多算个互殴，孰轻孰重，也不会吊销医生执照。
换个律师也行。
秦禹刚走，赵南星就来了，姜妤婳见她也累了，带她去外面吃点儿东西。
b市的夜市很繁华。
姜妤婳喜欢一家大排档，主营碳烤的烧烤，便带着赵南星去了。
这会儿大排档人多，每桌都吃得开，因为烟熏缭绕，她们选在了坐外面，夏季炎热，外面烟熏味道淡，还凉快。
点了菜。
姜妤婳提起水壶，往玻璃杯里倒茶水。
她递给赵南星后，给自己也倒了杯。
赵南星握着杯子，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她忽然问：“姜姐，那个打了人的医生是你前男友啊？”
姜妤婳喝水动作一顿，放下杯子：“听见了？”
她和秦禹谈话的时候，应该赵南星躲在某个地方听了吧。
赵南星点头：“嗯，我耳朵听力十级，能不......”
猛然想到姜妤婳右耳听不见了，没说下一句，反而是改了口：“姜姐，你为什么和他分手啊？”
姜妤婳想了想，自嘲般地说：“没爹没妈，还是个残疾人，和他在一起，不是拖累是什么？”
她和他分手的理由很简单。
赵南星不理解：“他因为这个提的分手？”
姜妤婳摇头：“他不知道。”
赵南星一听，震惊了下，这话里的意思还不明确吗。
是她提的分手。
“姜姐，亏你还是律师，当事人有权知道事情真相。”
“......”
这样不明不白就“被分手”了，换谁不生气啊。
姜妤婳淡笑了下：“我现在又不是他律师，更何况我和他有感情纠纷，无法参与案件。他不知道最好。”
“你看看，现在非得钻牛角尖。”赵南星难得数落她一次。
她，钻牛角尖吗？
没有。
她只是想让他好好的。
烟火人间，有些人可以肆意地开怀大笑地生活，有些人可以叫苦连天的抱怨生活。
程进是要开心的。
不是因为她而不开心的。
姜妤婳垂着眼，手指划过玻璃杯的边缘，释怀似的：“南星，他的人生应该是绚烂的，而不是死气沉沉。”
赵南星也不太清楚其中原因，但是看得出她很伤心：“姜姐，你想法并不代表他的。”
“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的吧。
蓦地，姜妤婳抬眸，浅浅道：“南星，我对他不是喜欢，是刻在骨子里的爱。”
服务员上了菜，两人边吃边聊。
姜妤婳大概长话短说，告诉了赵南星她和程进之间发生的事。
赵南星夹了块烤熟的牛肉，放到姜妤婳现在碗里：“姜姐，程医生医闹那事儿......”
姜妤婳夹东西的动作一顿：“当事人都不要我这个律师，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秦禹都开了口。
她也不好说什么。
赵南星想了下：“倒也是，对了，姜姐，警方那边还没有抓到伤萧玥姐的那个人，估计是肇事逃了，你这两天出门多注意下，那人真是个疯子。”
姜妤婳疑惑：“还没抓到？”
赵南星吃了块五花肉，点头：“嗯，不过应该就这几天能抓到。”
姜妤婳哦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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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姜妤婳每天去医院探望她，萧玥不是b市人，家住在s市，她没把她出事的事情告诉她爸妈，选择自己一个人扛着。
姜妤婳去医院陪她聊聊天。
加上医闹那件事，秦禹让别人去做了，她最近也落了个清闲。
这天，她下了班就去医院了，看完萧玥出来，都已经是九点多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天，总感觉有人跟着她，不过等她回头寻人的时候，也没有见到熟悉的人或者可疑的人。
刚回到丽苑小区，经过小区保安亭。
姜妤婳礼貌性地问候：“李叔。”
保安大叔姓李，叫李平，平日里姜妤婳都叫的李叔。
“姜律师，你今天这么晚才下班啊。”李平笑得和蔼，
姜妤婳笑了下，解释道：“嗯，刚去医院看了位同事，回来有点儿晚了。”
“最近这片区不太安宁，你下了班就早点回来啊。”李叔想到了些什么。
姜妤婳也没打算追问，“好，我知道了，李叔。”
接着她又说：“李叔，那我先回去了。”
李叔：“好。”
姜妤婳刚走进去没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为之一怔。
李叔也上了年纪，晚上的视眼看不太清来的人长什么模样，还特意地把老花镜往上推了下，睁大眼睛仔细瞧了好一会儿：“诶，这不是程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