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被查封了的消息,被风吹着,传进了常家众人的耳朵里。
假银子的事除了华歆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其中缘由。
常老爷一听消息,登时就急火上心,.私吞官银,囚.禁朝廷命官,这两样数来,沈家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大过。
眼下他的娆娆还顶着武安侯府的正经主子身份,真要追究起来,免不得要受些牵连。
常老爷也顾不得自己咳嗽的极尽断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厉声吩咐蔡掌事,拿了他的名帖,去林家找人求救。
“怕是这会儿,林家那边也不好使得。”蔡管家一脸难色,偷偷拿眼神看向一旁的萧君浩。
“怎么不好使!”常老爷咳嗽着把桌子拍的砰砰响,“这些年咱家在生意上帮了他们那么多的忙,他家老太爷就是再想装的清廉,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要见死不救!”
常老爷有些生气,说话的音调都比平时要高上许多,加上咳嗽的缘故,怒气中透露着呕哑的音色。
蔡管家忙道:“倒不是这个缘由,那林家小少爷前些日子才做了圣差,到咱们平江府领了人进京,林家老爷又才去了北面,使得还是咱家的船运呢。”
不是怕林家不会帮忙,而是林家能帮得上忙的人物,这会儿找寻不到。
常老爷从鼻孔里哼哼几声,“使得上的时候,一次都找寻不到,也是巧的厉害。”
他虽嘴上说着奚落的话,却起身往放置东西的抽屉里去找。
萧君浩搀扶在他左右,见他要寻物件,忙到:“爹爹,您要寻什么,跟我说,我来替您翻。”
常老爷喘了一口大气,指着那一排抽屉道:“你翻不到,叫蔡管家过来,是那……咳咳咳……那年娆娆从东雍州带来的东西。”
萧君浩也不敢教他再多说话,忙把人搀扶着到炭笼跟前坐着,吸几口温暖的吸气,才把咳嗽稍稍压制一些。
蔡管家在那里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才找出一个榫卯红木盒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您瞧瞧,我记得是这个装着。”蔡管家道。
巴掌大小的盒子上雕云帆沧海,正反的漆色,拿调了色的银粉勾了细边,云雷纹里填了钴色的旧蓝,却没有锁扣。
常老爷把盒子拿在手里,不知道触摸到了哪里,三两下的功夫,那小盒子就砰的一下开了。
萧君浩伸着脖子去看里头的东西,却是一只虎口大小的勾龙玉璧,通体剔透,却有一指来厚。
光是瞧着玉质,就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常老爷把那玉璧在手里摩挲几下,似是不舍:“东西倒是个好东西,换做旁人跟我来求,我也舍不得给,”
又干脆利落的把东西放在桌上,跟蔡管家道:“这玩意儿是北边来的宝贝,咱们平江知州也有这个爱好,你亲自去跑一趟,县官不如现管,沈家如何处置咱们也管不到,到时候往上呈报,务必教他把娆娆的名字划去才是。”
“爹爹,这个时候,还不至于要找人说情的地步吧?”萧君浩出言制止。
什么都还没公断呢,这个时候就先往衙门口送了银钱,就是没事,也要叫人讹上一遭才是。
常老爷斜着眼看他,说了句刻薄言语:“怎么?我娆娆还活蹦乱跳呢,你就打了主意好叫她在里头受苦,到时候你再偷了我家银子,遁去别处逍遥快活?”
他自久病不愈,心性和脾气就常有古怪,要是常娆在跟前,斥他几句,再给颗甜枣,叫他早早打消了念头,也就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可眼下常娆却在武安侯府叫人给关着,连他平日里疼做儿子的萧公子都受了责骂,旁人更不好多说什么。
蔡管家没有法子,叹了口气,叫人换了上好的紫檀百宝江山如画盒子,捧着出去。
才到门口就撞见华歆行色匆匆进来。
“怎么了?猴吃慌忙的,也不知道个稳重!”蔡管家没好气道,又想起他在外面跑动,问道,“是小姐那边来了消息?”
华歆瞧见他爹手里的盒子,也没急着回答,隐隐才出些缘由:“这会儿是给谁送礼?”
蔡管家在亲生儿子跟前,倒是也不隐瞒:“哎,老爷也不知道想了哪出,捧了宝贝出来,叫往知州衙门送呢。”
华歆揭开盒子,打了一眼。
“您先哄了过去,这东西小姐可放在心上呢,回头知道,指不定要怎么个生气。”
“怎么哄?”蔡管家面有难色,老爷子固执的厉害,萧公子都劝不好的事情,他可没有本事去说。
华歆咬着牙想了一想,给他爹出了个主意:“东西您给收好,找个别处躲上一躲。”
蔡管家从他神情镇定的面色中,也看出了些猫腻,好奇的道:“沈家的事情,你可知道其中的内情?”
华歆憋着嘴,却不承认:“主子的事情,您来问我?”
他两手一摊,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眼底的笑意却也给蔡管家透露了些许实情。
“哼。”蔡管家看破不说破,笑着抱了宝贝,自找地方歇脚去了。
华歆则进了上房,先给常老爷磕头请安,又喊了萧君浩出来,说是有事关小姐的要事相求。
常老爷只当是找关系说情的主意,忙把人催促出去。
萧君听完华歆的请求,蹙着眉道:“这事儿真是小姐叫你来说的?”
华歆道:“您还能怕我假传了主子的意思不成?”
萧君浩怀疑的打量他几眼,眼神里分明写的是不信。
华歆也不多跟他解释,只一脸正色道:“您要是还不相信,自去武安侯府,找主子问去。那负责看守的张提督是镇北军出身,跟您有些渊源,碰了面,说不定还是故交呢。”
萧君浩白他一眼,自进屋不再搭理。
华歆也不追着求他,反正主子只说教他传话,萧君浩不做,到时候挨罚也轮不到他头上。
是夜,一个人影如鬼魅一样,顺着武安侯府后院的院墙窜起,在房檐掠过,一路进了常娆所在芙蓉苑。
常娆瞧见窗外有影子走动,又看了看守门的丫鬟,笑着道:“翻.墙的小贼,你还真是娴熟的很,都叫华歆跟你说了,那张提督是你旧交,一句话的事情,偏要从见不得人的地方走动才是?”
萧君浩一个倒挂金钩,从屋檐上探了半个身子出来:“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常娆白他一眼,嗔道:“你用了我的豆蔻油珍珠粉,还想叫我不知道了去?”
萧君浩翻身下来,笑嘻嘻去蹭她手里的暖炉:“给我也捂捂,冬天夜风里夹着水汽,摸这一路,可冻死我了。”
常娆拿了自己平日里搭在膝上的一条薄毯,给他裹上:“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走墙,冻了也活该!”
萧君浩抱怨道:“好啊你,你有事找我,我冒着冷风都巴巴的过来,事还没哄我做呢,就赶不及卸磨杀驴了?”
“咳咳。”常娆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把话题岔开:“你用过晚饭了么?”
萧君浩道:“陪着爹爹吃了一些,你出了事,他老人家心里不自在的很,中午那会儿,还眼巴巴的拿了家里的宝贝,说要叫蔡管家拿了送到知州衙门去赎你出来呢。”
常娆抿着唇道:“他也是糊涂,我好模好样的,怎么就该拿银子换出来了?”
萧君浩又添油加醋的告状:“那可不只是银子的事儿了。”
常娆扭头看他,也跟着好奇是多贵重的宝贝。
萧君浩拿一手比了个开口圈:“后梁传了几百年的勾龙玉璧都叫你给弄了回来?夫人本事不小啊。”
他笑着继续道:“也亏得是我吃过见过,知道点儿这里头的东西。换了旁人,还真瞧不出来。”
常娆脸上笑容凝住,只瞪大了眼睛去反问:“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懂?”
萧君浩哼笑一声:“你不懂?那就非要我往明白了的说。”
他端起桌上常娆吃了一半的茶水,又续了半杯热的:“那玩意儿原先是东雍州出土的东西,说是九女山神的宝物,咱们大陈是不信这个的,后梁那边神神鬼鬼的反倒信的厉害,后梁那个死鬼老皇帝夺了他妹子的皇位,又要把人赶尽杀绝。”
他撩起眼皮望向常娆,字句清晰道:“我可记得,后梁传国的那枚勾龙玉璧跟着逃走的长公主一起消失,再没了踪迹了呢。”
常娆这会儿已经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笑着坐他身边,伸手捏他的嘴。
“我这还叫人关着呢,你就又想给我扣上个通敌卖国的罪责?”她手上使力,顿时萧君浩就成了一只噘着嘴的大鹅。
常娆狠狠道:“我们常家做的是南来北往的买卖,当铺银号也有几家,只要是能赚银子的生意,管你什么后梁、北绒,过了当期不赎,东西就是我的。”
她解释的也很明白,东西是当铺送回来的,再往旁的去想,她也没有办法。
萧君浩见她说的认真,只嘱咐两句,教她不要把这东西再往外拿,便不再多提。
两个人又说起那会儿华歆传话那事,萧君浩道:“丘、黄二人不是你给捉回来的,怎么又要把人做掉?”
外头的风声传言,说是武安侯私自囚.禁了京城大官,才引来知州衙门的官兵,上头来查,又发现了沈家私自造假银锭子的事情。
虽说这些话,十有八.九是平江府府尹为了推脱责任,有意叫人出去散播的,但真真假假,那两个京官说的肯定就是丘黄两个了。
常娆教他动手做事,自然也不隐瞒其中的道理:“他们眼下指证了武安侯府造假的罪名,若是人在逃跑途中没了,谁的嫌疑最大?况且那两个人是正经的周家在岭南的走狗,便是回京,也是死路一条。”
本来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丘黄两个真要进京,让那些办案丰富的官员们去查,未必不会翻供。
但武安侯府的罪名,既然扣了下去,谁都不想再看着它翻起来。
恰逢京城需要一个岭南最大的贼头,知州衙门也想找个替罪羊,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了样一举三赢的事情而已。
萧君浩恍然大悟,却仍有犹疑:“不经官府就这么杀了两个朝廷命官,日后追查起来……恐怕……”
常娆反问道:“我藏了后梁的宝贝,你杀了朝廷的命官,咱俩一个贼公一个贼婆,岂不般配?”
萧君浩教她说的一愣,忽有笑着拍手称好:“夫人所言,甚有道理。”
他夺过常娆手上的帕子,塞在怀里,笑着在她脸上轻啄一口,道了一声等我,便又顺着房檐,飞身出去。
外头琉璃听见屋里没了动静,进来探看消息。
琉璃把落在地上的毯子收拾起来,压低了嗓子,跟常娆道出了心底的疑问:“那事明明叫我哥去做,神不知鬼不觉得,也少有人知道,主子何必非要教他跑那么一趟?”
常娆撩起眼皮看了看她,但笑不语。
华歆是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杀人偿命这个道理,可不是任谁都要适用的呢。
萧君浩有祖上庇佑,又有崔家护着,这事交由他来经手,是再妥帖不过的了。
转天一早,华歆从外面送了个盒子进来,里头放的是昨夜拿走了的那方手帕。
常娆拿在手里,鼻息间微微能嗅见血腥气味,混着微微沾湿的霜水。
常娆没有说话,叫人揭了炭炉上的避火罩子,顺手把那帕子丢了进去。
火舌卷积着雪白的的绢丝,盘虬卧龙的拧成一团,一团薄薄的黑雾升起,消散在半空中。
常娆垂垂眼眸,鬓边的那朵绒花牡丹在旭日下越发的娇艳明媚。
外头吵吵嚷嚷的热闹起来,听声音,应是东厢那边又犯了毛病,跟看守的兵丁定冲起来。
武安侯府大门上的封条贴了七八日光景,一直等到京城的判文下来,圣上定了旨意,叫把武安侯及相干人等,全部押送进京,由大理寺亲审。
那知州大人是个面慈心善的人,网开一面,饶了沈家的两个女儿,连同毫不知情的一个儿媳。
门口的兵丁才撤去,武安侯府就回来了一个要紧的人物。
福三送完沈子晋进京,就立即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八壹中文網
一进府门,却见家里一片落魄场景,再问侯爷何在,府里的下人们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哼哼唧唧的讲着这几日的委屈。
福三把府里的主子盘算了一圈,眼下唯一能够知事之人,也就只有少夫人一个了。
他理了理心思,一脸沉重的过来给常娆磕头,说了自己的想法主意。
“你要我来掌家?”常娆拿杯盖的手停顿一下,又笑着婉拒,“我不成的,我只会些算盘账目,就连娘家的生意往来,也多凭那些掌事的帮衬,也没能辱没了父亲的名头,咱们武安侯府可是正经的公侯之家,如今又出了此等大事,我一个小小的商贾女子,怎么能扛起这么大的重任?”
她把三才杯的盖子倒扣在桌上,摇着头道:“福总管还是另寻他人吧,大妹妹严谨知事,二妹妹又有内府的经验,你去找她们两个人,哪个不比我要利落的多?”
福三一个头磕在地上:“少夫人谦虚了,侯爷平日里就常说,他得了这么一个比儿子还要能耐的儿媳,那是祖宗照拂着,才赏了您来。您也莫要自谦,如今不光是府里府外,另有知州打点,咱们本家的生意往来,样样都得您这边给过目拿捏了才好。”
常娆又拒绝的干脆。
福三索性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直言道:“少夫人若是不应,老奴今天就不起来了。”
终于,常娆无奈,只得将将应下,可又出言在先:“我是个顶了虚名的由头,万事还要福总管来拿捏了才好。”
福三千恩万谢,第二天一早,就使了车马,同常娆一起,进知州衙门,去牢里探望武安侯。
那知州先是跑了两个京官,又莫名的出现了人证被杀的情况,自是把地牢里还剩的这个看的严密。
两班牢头一起在跟前守着,十几双眼睛盯在左右,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只等着京城来了上差,把人押走才能喘口气来。
福三递了银子进去,那地牢门口的差官左右不肯松口,只说是知州老爷亲自交代了,沈家的犯人,谁也不准探视。
又填补了三四次,才得了一刻的允许,又催促着早些出来,莫要连累了他们这些当差的。
只常娆领了琉璃两个,连同福三一起,进入地牢。
里头又是十几个班头瞪大了眼睛,伸着手要钱。
一切都打点齐全,这边才有凑近了说话的机会。
武安侯在地牢里被关了七八天的时候,加上又受了些轻微的刑法,此刻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狼狈。
几天没有吃好饭菜,他身上原本圆滚滚的肚子都小了不少,脸颊上原先鼓起来的赘肉,也因为没了油水,裹挟着松松垮垮的面皮,耷拉在两侧,肉少皮多,整个人褶皱增添,活像一只富贵老太太怀里抱着的沙皮狗。
福三跟在武安侯身边大半辈子,是他最贴心的心腹之人,瞧见侯爷这般憔悴模样,还没说话,福三就隔着牢笼,抓住武安侯的手,跪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父亲,您受苦了……”常娆泪眼婆娑,叫琉璃把带着的衣服及干粮银钱从牢门栏杆处塞了进去。
武安侯好不容易瞧见了亲人,平日里再要强的人,这会儿也要软弱下来。
先是跟福三主仆两个落了两滴眼泪,又夸奖常绕,只说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常娆倒是也不多言,只在旁边眼圈红红的抿唇,这边福三把自他回家以后知道的事情,长话短说的给武安侯交代一番,又提起叫少夫人掌家的事情。
武安侯沉吟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
眼下家里主事无人,是该出一个有本事的人,帮着掂对一些。
常娆是个明事理的,在危机之刻,又能够跟全家站在一起,没生逃跑的心思,是个有责任的好孩子。
这时候把家里的事情交到她的手里,倒也不失为眼下最好的法子。
他又嘱咐常娆,一要快些使法子,进京找人,好给他开脱一个活命的机会出来。二要顾忌到沈子晋在京城的事由,那是沈家的唯一血脉,叫常娆看在夫妻情分上好生照拂着些。
“嗯。儿媳都记在心里呢。”常娆拿帕子拭泪,点头应下。
武安侯不疑有他,叫她凑到近前,小声耳语几句,又叫福三回头把家里的府库钥匙拿了给她。
福三抽泣着点头应下,还要说话,外面催促的差官就提着铁链子开始砸门。
“出来了!出来了!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老子叫你们进去,已经是开了天恩,你们还要吵闹着叫旁人都听见不成?回头大人知道了,又要责罚,呔,真他娘的是个苦差事,吃风吃雨,磨破了一双鞋,都得老子自己去买……”
那差官一边催促,一边喋喋不休的骂了起来。
常娆红着眼圈,咬着唇朝琉璃伸手。
琉璃点头,拿了两块碎银子,递到那差官手里,才安静了下来。
只是再留下来说两句话,却也不能。
没有法子,常娆跟福三两个,只能跟武安侯作别,一个两个的脸上难过的从地牢出来。
这边回到武安侯府,福三也是个爽快的人,先是取了家里的府库钥匙,给常娆捧了来。
又领着里外十几个本家的掌事,到常娆跟前磕头认主子。
常娆听他介绍一番,才知道武安侯府瞧着是个破落门第,但名下竟有一处内河港口,经营些盐铁生意,另有两座私山,出有上好的香罗木。
常娆现下是武安侯认可了的掌家主子,福三倒也不再瞒她,连同府里的营生往来,都一一讲了清楚,只盼着她能拿了这些银子,使些关系,早日把侯爷从那里头给营救出来。
常娆面上凛色,点头道:“眼下咱们的首要之事,便是进京救人,知州衙门已经收了提人的文书,路上是大理寺的差官押运。”
她面上戚戚道:“咱们总不能劫了囚车去,要想救人,就得先一步进京,至于钱财这些……只管四处去使,若是账上不够,我再回娘家去央求几句。”
福三激动的给她磕头:“常听人说,少夫人是菩萨投胎,如今看来,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假。您能救侯爷出来,我……”
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老奴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福三低着脑袋磕头,却瞧不见上首常娆的神色。
结草衔环?
她眼睛半眯,眼底却是带着冰刀,越发的显出深郁之色。
当初他们高高在上,把她爹顶了罪责,关进水牢的时候,可曾料到,自己也会有像狗一样求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