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的出奇,丫鬟下人个个都低着脑袋,不敢四晃眼神。
唯有如姨娘,在里间常娆跟前呜呜的啜泣。
琉璃柳眉倒竖,气势强大的瞪了如姨娘一眼,招手喊了个外头的小丫鬟进来。
“使了这府里的帖子,去外头请个大夫过来,免得待会儿有人哭够了,想不出法子,就得哭闹着拿肚子里的法宝说话了。”
琉璃这话,就差没有指着如姨娘的名字说,请大夫来为的就是防她。
如姨娘眼见自己原本想要拿出来的门道,先一步叫人给堵死了去,心里越发的委屈。
只是叫琉璃给骂的怕的,也不敢再哭,委屈的站在那里,偷偷抬眼去看上首。
常娆则作壁上观,没有斥责琉璃的意思,也没有责怪如姨娘的颜色。
听见跟前两个人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她才抬头去看:“吵完了?”
如姨娘垂下脑袋,不敢说话。
常娆才叫人把杌凳搬到她的近前:“你大着肚子,且坐下说话,回头真要使上了大夫来瞧,我也不好跟这府里的长辈们交代。”
如姨娘闻听这话里只提了长辈,却没有连带沈子晋也算进去说,眼底的郁色越发加重。
加上之前她在常娆护手上头撒的那点儿子东西,到现在也没有起效。
再使人来这里打听消息,谁料这常家用人倒是精巧的厉害,任她花了不少的银钱,也没能收买到里头伺候的那些奴才。
只有一两个粗使奴才,还是连那芙蓉苑里头都进不去的粗使小厮,知道的还没她隔着院墙听到的多。
白瞎了她一番努力的心思。
但这会儿世子爷不在她身边,府里的主事大权又都在常娆手里捏着,没人给她撑腰,如姨娘也不敢造作的厉害了。
“夫人这些日子辛劳的很,叫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有个跟前伺候,端茶递水的机会。”如姨娘黛眉秋水,“疏离的远了,倒叫夫人瞧不见我们的孝心,就生了隔阂。”
常娆笑着拿眼神瞥她:“劳你身子笨重,还想着来孝顺我。”
接过琥珀递来的手炉,拿指腹拍点了两下,常娆又继续道:“只是我这跟前事由属实是忙了一些,家里头这些龃龉矛盾,又没人到我跟前来说……”
“……今儿你既然来了,那甭管是在哪位主子跟前受了委屈,只管说了出来,也不用你这时候孝顺,我便给你主持个公道。”
常娆把矛盾往家里的两位姑娘身上去引。
不管是沈月棠还是沈月娟,这两位府里的嫡庶小姐,可没有一个跟这位如姨娘交好的。
听林掌事家的私下里说,单是过年那几天的时间里,三个人就扯头花踩裙摆,闹了好几次了。
如姨娘脸色略有尴尬,把双手安稳的放在膝头,小心的说:“府里主子都是宽宏大量的人,奴婢福厚,才能到咱们这等的人家,已然是天大的福气了,哪还有龃龉之事呢。”
“……只是奴婢今天过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夫人能够成全,也好叫奴婢把心里这份忐忑给安生放下。”
常娆道:“既然你也知道能入咱们武安侯府的大门,是几辈子的造化,那就得好好珍惜了才是,不要好高骛远,步子迈大了,踩空坠下去,可不知道水里都藏的是什么呢。”
明显,常娆并不想听她那吞吞吐吐的请求。
如姨娘自己都知道事情说出来未必能够应了,那就指定不是什么好答应的去。
常娆拒绝的果断,如姨娘抿了抿唇,从凳子上起来,笔直的跪在跟前。
“求夫人可怜可怜奴婢,许了奴婢进京的事儿吧。”她把身份放到了最低,只希望常娆能够看在她乖巧听话的份上,能够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你大着肚子,这会儿进京干嘛?”常娆笑着问她。
如姨娘垂着脑袋不敢跟她对视,她是得了世子爷的家信,教她进京保胎的。
常娆连世子爷都不能对付,如今府里又没有了侯爷能够当家做主,一大家子的事由,都放在了常娆这个主事少夫人手里。
常娆高兴,她肚子里头的孩子能活,常娆不高兴了,只挑挑眉梢,底下的人就能顺着她的意思,拿捏了她的肚子。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常娆能够叫她平安的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可毕竟常娆才是沈家的正经夫人,她一句话,就能顺理成章的把孩子养在膝下。
世子爷既然吃了那烟叶,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这武安侯府唯一的传承,那可是未来的武安侯了!
无论如何,她得离得常娆远远的,到世子爷身边去,才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养在膝下。
如姨娘眼睫轻颤,用我见犹怜的模样说话:“听从京城回来的小子们说,世子爷在那里宠幸了个叫小蝴蝶的花娘,夫人您是菩萨心肠大肚佛爷,奴婢却小性的很,只天天守在家里,一想到这事,就恨不能早早的生了双翅,到京城里去。”
琉璃冷笑:“姨娘这话好没道理!你不过是个关了门才能稍有脸面的姨娘,世子是府里的主子爷,主子便是纳了一打两打的妾室,唯有我家小姐这正经夫人才能够过问一句,姨娘一个伺候爷们儿的奴才,还能嫌了别的姐妹不尽心么?”
琉璃最看她不过,又蠢又坏的女人,多一眼都觉得是污了主子的眼睛。
又接着道:“便是不说京城,放眼咱们平江府里头的大户人家,也没有妾室通房站出来拈酸吃醋的道理!”
常娆任琉璃怼她,眼睛在如姨娘身上打量,只笑吟吟的看着她紧张又不敢分辨的模样。
如姨娘被琉璃又一通蛮横的斥责,心里也有些慌乱,委屈加上难堪,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遮掩,只拿了实情出来解释。
“求夫人不要怪罪。”如姨娘费力的给常娆磕了一个头,“是世子爷叫人传了口信,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呀?”常娆和善的问话。
如姨娘把下唇咬的苍白,好一会儿才把没说完的半句吐了出来:“说是要奴婢进京伺候,也好叫主子安心念书……”
她不敢把沈子晋在心里写的那些缠绵秽语复述出来,只捡了冠冕堂皇的话出来说事。
常娆不由嗤笑出声:“怎么,我竟不知道你这丫鬟,还是笔猴投胎,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啊……”如姨娘教他这么一问,起先没明白话里的意思,稍做片刻,才红着脸低头。
就在她以为常娆要怪罪责问的时候,却听见上首轻飘飘的一句。
“即是世子爷惦念于你,你只老老实实的跟我说了,不就得了,偏还要七扯八扯,捡了那么一大堆的废话来讲。”
如姨娘偷觑常娆的脸色。
却见常娆只往一旁那个叫琉璃的小丫鬟身上去看,又听她道:“倒叫我这丫鬟显得几分不讲情面了。”
如姨娘低头,道:“奴婢不敢。”
常娆沉吟片刻,心底尽是讥讽,但说出来的话却尽是和善言语。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若是真想这个时候往京城去,便去跟大夫人去说,侯爷只叫我主家掌事,这关乎侯府子嗣的大事,我可做不了主。”
常娆给她点了一个明路,虽没有直接说答应什么的话。
但已然是点头同意。
谁不知道,齐氏如今是对这位如姨娘言听计从,别说是要去京城了,就是如姨娘要去菩萨跟前,只要她自己有法子,齐氏也能点头允了才是。
如姨娘眼底一片喜色,又给常娆磕了头。
说了不少千恩万谢话,才一副虚弱模样的告退出去。
人走远了,常娆跟琉璃主仆两个才相识一笑,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不喜样子。
琉璃嘴角微微扬起,起身出去,到廊子下找了个办事利落的婆子,贴着耳朵小声嘱咐一番,才又进屋。
“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如萱进京,齐氏定要跟着同去,没人给她那烟叶子,这府里的那位大夫人,可一刻也活不下去的。”
常娆点头:“能叫祖孙三代都在京城团圆了去,倒也是一桩喜事。”
沈子晋可没有脑子叫如萱这时候进京。
结合了华歆信里的话,这主意十有八.九是林忠在背后指使的。
沈子晋想把儿子拿捏在自己手里,那她就不介意多送个老娘给他,也好全了沈世子的一片孝心。
果不其然,如萱出了她这边的大门,迈步就去了四知苑说话。
转天一早,就笑吟吟的过来跟她磕头拜别。
常娆一指头都不愿意插手他们这些腌臜事,只叫人依了齐氏的话,拿银子车马出来,早早的随他们出去,并不多说一句是非埋怨的话来。
武安侯府里头明眼人不少,自然是看出来了那如姨娘这会儿北上的缘由。
有人替少夫人惋惜,只说她性子耿直,倒叫小人占了便宜去。
也有人说她是私下里的千面狐狸,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要把沈家正经主子都撵出去了才好。
琉璃要去跟那些争论,被常娆给拦了下来:“你去跟他们吵个什么劲儿,胡沁两句话,又长不到身上,我只当做听不见,也就罢了。”
又过了些日子,崔家老侯爷战场阵亡的消息传来,常娆捏着华歆送来的家信,嘴巴抿成了一条细线。
北边的那潭死水,怕是要动起来了。
果不其然,就在崔浩大婚当日,消息传至京城,镇北军的主心骨战死,举国哀悼。
听说圣上在太和殿里摔了茶杯,大骂朝堂再无能将,崔太后当着众人落了眼泪,直念着崔老侯爷的乳名,痛心疾首。
还是颜老将军临危受命,站出来领了镇北军的这杆大旗。
颜老将军是曾是镇北军左翼大将军,眉津驿一站,他立下赫赫军功,虽不是崔家军出身,却与崔老侯爷是多年交好的关系。
他又是皇上的岳丈,颜家独女如今是四妃之首的德妃。
教他领兵出征,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觉得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大军开拔粮草先行,一说打仗的事情,常娆就越发的忙碌起来,又是常家调粮,又要时刻关注着沈家这边的动静,一时间竟分身乏术,有时候连睡觉都是奢侈的事。
幸而,也是因为要跟后梁打仗这事,武安侯的案子竟然就这么搁置起来。
把人关进了大理寺的牢房,上头没有意思叫他们提审问话,自然也不好在这时候拿道圣前,去给前线紧急的战事添堵。
武安侯暂押不审,那沈家上下也能安生些日子,常娆更能尽心做手头的事情。
琉璃小心的把毯子给常娆盖在身上,马车还在磕磕盼盼的往前头行,虽有颠簸,但常娆却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琥珀小声的跟她抱怨:“这得亏北边那两百万石粮食早一步走了,要是两样凑在一起,主子还真要转成了陀螺。”
琉璃瘪着嘴道:“我倒巴不得那钱婆今年食言没来,若是有那送走了的垫着,主子也不用熬天熬夜的四处奔波着给前线筹集粮食了。”
常家虽然如今不是皇商,但他家手里的粮食最多,官家来人到岭南采买军粮,头一样就是要交由常家采买。
常娆又是要强的性子,不愿意这道子关系落进别人手里,只一味的点头应事。
可军需粮草不比寻常百姓吃的那些精细白米,需求又多,没道理常家自己贴钱出来,去帮着官中收购。
又要几家几户的跑动,好叫那些专擅等着此类生意的人家,能够接受今遭的官府报价,促成两相买卖往来。
马车在一处闹市巷子里停下,外头赶车的车夫道:“主子,清水镇刘家到了。”
琉璃撩开帘子,示意他禁声先别说话,却见常娆像是受了凉水,猛地坐起身子,有些迷离的把眼睛眯起,等瞧清楚了眼前的人物,才扶着手边的小几。
“我先缓缓,这就下去。”
琉璃之前劝了她好多次,教她歇息一番,再跑动不迟,可常娆又是脾气倔强。
实在没有法子,她跟琥珀两个小丫鬟,也只能把马车里头铺垫的再柔软一些,叫她在路上好睡的舒服一些。
等到三月开春,城里城外都有花开,嫩芽黄的迎春花在绿叶间随风簇簇,细柳也吐了新绿。
第三批北上的军需粮食由官差护送,从平江府的城门出去,常娆心里的那颗提起来的心,才算是能够放下。
常老爷叫人备上了她最爱的饭菜,看着她吃下,脸上的不满才消散不少。
常娆躺下睡了一天一夜,等再起来,已经是转天下午,院子外头的黄莺扑着翅膀在叫,吵得她梦里也安宁不了。
她只咬着牙,脸上隐隐发恨。
那只龇着牙的狼,已经走了那么久,竟在梦里也不叫她安稳下来。
常娆脸色潮绯,刚想开口叫人,又迟疑了一下。
琉璃在外间守着,听着里头的动静,忙揭帘子进来:“主子,您可算醒了,老爷都把铺子里的大夫给叫来了,只等着说是再有一会儿,就让人进来诊脉呢。”
常娆声音喑哑道:“去叫水来,我要沐浴。”
琉璃只当她睡得时候久了,觉得身上不舒坦,笑着应声,出去叫人在寝浴间放热水花瓣。
常娆在窗口吹了凉风,才觉得心底的热气消散不少,可走动起来仍是觉得身下的衣服穿的不舒坦。
等到琉璃伺候着她褪下衣衫,往水里进,却瞧见了那小衣上的异样。
“把这件丢了,不必送洗。”常娆冷着脸色,沉声说道。
琉璃手下拿衣服的动作迟钝一下,忙应声答是。
她胡乱拿了一旁帕子,独把那件要丢了的小衣包在里头,亲自往外头跑了一趟,才又红着脸回来。
常娆从新梳洗过后,到上房跟常老爷说话,才闲聊几句,就有婆子过来说事。
琉璃垂着眼眸,跟着那婆子出去。
在后门的一处偏僻院子里头,琉璃才迈步进去,就有一个小丫鬟哭着跪倒了她的跟前。
“姐姐,求您救我!”那小丫鬟哭的满脸泪花,眼皮子都红肿起来,两颊全是一道冲开一道的泪痕。
琉璃把人扶起:“怎么了,你只慢慢把话说清楚了。”
眼前这个不是旁人,正是沈月娟跟前那个叫做翠珠的贴身丫鬟。
翠珠原是琉璃放在宝婵身边的一枚眼线,后来沈月娟逼宝婵远走,使银子出来,策反了翠珠。
琉璃自然乐意借力打力,就点头教她收了沈二小姐的银子。
没成想,这小丫鬟天赋了得,一来二去的,竟做了沈月娟跟前的贴身大丫鬟,颇为受用。
要不是她老子娘都在本家庄子里做事,琉璃还真拿不准,她是真反假反。
这会儿翠珠哭的悲怆,那指定是沈月娟跟前出了什么幺蛾子。
翠珠咧着嘴哭,被琉璃和一旁的婆子扶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擦了眼泪,她才抽抽搭搭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琉璃说清楚了。
“赵……赵姨娘母女两个,原是想着那武安侯府的大夫人去了京城,咱家小姐又忙的碰不上照面,准备使法子到咱家小姐跟前说上两句,把内宅的事由给要去。”
“但是……那沈家二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道,前几日先是说着头疼发冷,又一味的喊着心里燥热,要出去透气通风。”
“……赵姨娘私下里领着她出去看病,给偷偷着了多少的大夫,却终是不大见好。”
翠珠结果琉璃递来的帕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说道:“谁能想,这几日病情越发的厉害了,今日只躺在那里,翻着白眼发笑,差点儿没把我给吓死过去。”
“……再看她怀里,死抱着平日里常用的那个护手,放在鼻子下边一个劲儿的往脑子里嗅。”
说着,翠珠就觉得委屈,又嘴巴撇起:“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啊,那分明是跟沈家大夫人一样的症状。大家明面上不敢说清楚了,可心里也都知道的,沈家大夫人那病,分明就是如姨娘动的手脚。”
“谁知道,赵姨娘就突然翻了脸,非说我之前在宝姨娘跟前伺候过,如今宝姨娘是如姨娘的小跟班,如姨娘去了京城,宝姨娘就是如姨娘的眼线,愣是要污蔑我给宝姨娘办事,私下里下.药给沈二小姐……”
她嘴里这一长溜子的小姐、姨娘,若非是琉璃脑子好使,还真要给绕糊涂了去。
“那眼下是个什么情况?”琉璃又问。
翠珠抹着眼泪道:“赵姨娘提着菜刀,要打杀了我,得亏叫那几个我平日里给了恩惠的婆子拦着,才保全了这条小命。我本是想先逃出城外,去庄子里找我爹娘,也好不往小姐身上连累。没想到在一条巷子里碰上了咱们家的车夫,我求了他,才钻进马车里头,打后门进来了。”
琉璃抿着唇,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翠珠看的心里发毛,赵姨娘手里的菜刀都剁去了她一缕头发,稍稍偏颇一些,就要往她脖子上砍了。
人若是经历了离死就差一步,就再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不怕生死。
翠珠平日再聪明的头脑,这会儿也只想叫主子护着,免她被赵姨娘的人抓了,脑袋落地。
琉璃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和声哄道:“你且坐着叫她们拿些茶吃,我去把这事跟主子说了,是送你出去避上一避,还是怎么个抉择,我再来跟你说清楚。”
翠珠点头,又哭着扯住她的裙角,跪在地上哀求:“好姐姐,我求求你了,求你跟主子说些好话,我怕死,再不敢去伺候赵姨娘和沈二小姐那对疯子母女了。”
赵姨娘杀她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比小时候她在庄子里看到的动手时候的杀猪匠,都要骇人。
琉璃拍了拍她的手,把人抱在怀里,摩挲着她的臂膀:“好孩子,不要哭,不必焦虑,主子素来拿咱们当自己人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叫你回去担惊受怕。”
翠珠虽然还是心理恐惧的要命,可听她这些话在耳朵边上念叨几遍,也稍稍有些好受。
琉璃这边往上房去,要跟常娆把这事说了。
她才走出那院子的门,就听见里头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琉璃眼底闪过一丝两难,翠珠这小丫鬟,应该是真的打心眼儿里被吓怕了。
可她今天从沈家跑进常府的举动,却实在是不好叫主子袒护。
赵姨娘会丧失了理智的拿着刀说要杀人,无非是想逼着她去找自己的主子,好认清楚是谁在背后里对沈月娟下手。
要真是想要她的性命,那得多大的恩惠,才能叫那几个婆子去拦下杀人的菜刀?
只可惜,小丫鬟还是年轻,没有处事的经验,就懵懂的着了人家的道。
终是把祸事引进了家门。
她打帘子进屋,也当着常老爷的面,把这事跟常娆一五一十的复述一遍。
常娆撩撩眼皮,吹了吹杯子里的那朵绽开的芙蓉菊,细声问道:“不想回去?那翠珠自己是打算如何处置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