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清凉的水扇吱呀呀的转,发出有序的声响，虫鸣声在窗外呼应，那墙角燃烬的火花缭起一缕白烟,直冲无尽的夜色之中。
烛光之下,琉璃点头,“都妥当的很,今儿我娘领着我去的秀坊，衣裳比在身上,妥帖的不能再合适，主子什么都给想到了，我娘还笑着说自己没有使得上劲儿的地方。”
常娆拍她手背，眉眼低垂，细细的道：：“你是在我跟前长起来的，虽说年纪相仿，但你要出嫁,跟我嫁女儿是一个道理。我即是你的主子，便是称你一声女儿也是使得，日后两口子关门过日子，你也不兴与我分生，或如意不如意的,你只来与我来说。”
琉璃面色羞赧,眉眼微微泛起红色，糯了糯唇，贝齿咬紧,好一会才红着脸道：“奴婢都省的了，便是今日我出去，还是在主子跟前伺候,我舍不得离您，您也别赶我出去，成么？”
常娆笑道：“谁要赶你？”
琉璃看了琥珀一眼，只轻颤眼睫：“你别怪我多心，我听院子里的丫鬟说，您使了她们，以后事情只管往琥珀跟前去问。”
她咬紧了牙，眨了眨眼，眼圈红晕，就扑簌簌落下了眼泪。
她不恋府里的掌事度量，只是若因此跟小姐分生，那伍大雷，她宁可不嫁了也成！
常娆笑着给她擦泪，又细心的哄人：“怎么就哭了，说着自己不要多心，偏又真是多心了。”
常娆勾手，叫琥珀到近前来：“好丫鬟，她倒是委屈了你。”
琥珀笑着打趣：“哼，那今儿咱们解释清楚，她可就欠我一遭了。”
琉璃迷惑的抬头，不解的望向跟前藏着话语的主仆两个。
常娆在她额头使了些力气，戳了两下：“你呀你，真不愧是我身边长起来的人儿，我那能干的本事你没学透，反倒把小性儿这些学了个精致。”
“她又不抢你掌事，只是你这几日要奔前跑后的忙活，我叫底下的人不要搅你麻烦，你不识相，偏要还去冤枉人家。”
常娆不顾发梢还有水渍，只起身比着琥珀，笑着跟琉璃道：“瞧瞧，把咱们琥珀姑娘给委屈的，你还不快来赔个不是，以后也好和和睦睦？”
琉璃听常娆如此，也幡然悟了过来，眼睛张大，笑着拍手后悔：“哎呦……我……您瞧我这……”
她渡步左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的话才好，只拍着自己的头，挤着眼睛悔过。
琥珀挑目两下，也不叫她为难了，只抬着下颌，跟她娇俏道：“教我说着了吧，你冤枉了我，可就算我一个人情儿，回头有什么麻烦事儿，我只找你来讨。”
琉璃抱着她的手道：“好姑娘，我又不是恼你。”
琥珀也抿唇道：“我说的人情儿也不是这处的啊。”
常娆在圆桌前坐下，任琥珀过来继续绞发，见琉璃脸上愧色，也跟着打趣道：“恐怕咱们琥珀丫头愁的是你独得了便宜金龟婿，又不给她引荐一二，她偏吃醋，才跟你讨这人情儿呢。”
只这一句话，就把琉璃琥珀两个都给饶带进去，谁也没落下了。
两个丫鬟原先还话里带针，拐着弯子的说道，叫常娆这么一说，反倒团结了起来，只拉着手去一旁咬嘴，竟没人过来给常娆绞发了。
常娆见二人和好，哼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偏我大度，不跟你们计较也就罢了。”
她自招手叫了外面伺候的丫鬟进来，继续绞发打风。
等她头发半干，那小姐妹两个也和睦如初，琉璃过来给她编发，马上要歇下，也不用挽什么发髻，只松松的编上四股小辫，不叫碎发缠在脖子上发热也就罢了。
常娆才认真的道：“你还有什么缺的，只管去公账上支，你老子又是那里主事，总不能克了你的去，咱们好歹也算是平江府有头面的人家，可不能比他们辛家差了去。”
伍大雷成亲，辛荣、崔浩两口子肯定要来，再加上青州那些，零零总总也得不少有头脸的人物。
又是她常家的地盘，自然不能叫人轻看了。
琉璃点头，想了一下，才道：“别的都好的很，只是那嫁衣……倒有些太过金贵了。”
那火红的嫁衣她试过一回，竟比主子成亲那会儿的都要不差，她实在是用着不安。
琉璃手下动作慢住，好一会儿又道：“……怕不是我这等身份能用的物件儿。”
“你什么身份？我说你是常家另一个小姐，你就是。”常娆撩目道，“你以常家小姐身份嫁他伍大雷，我不嫌他如今没得另立门户也就罢了，没道理的你反倒先自谦了去。”
琉璃给最后一根发尾缠上红绳，嘴角笑起，她知道主子心意，心里自然也跟着高兴的很。
半蹲在常娆跟前，那涂着豆蔻新色的指甲在灯下暖亮，她捏在手背，轻轻晃了一下，撒娇道：“我心里知道的，您疼我的厉害。”
她拿滚烫的脸颊贴在常娆手背，想要离她更近一些：“那我也不跟您客气，只是以后无论如何，您别撵我出去。”
她是主子跟前呆的最久的人，最是了解常娆不过。
旁人都打趣常家人丁不旺，要叫人吃绝户去，可唯有琉璃知道，她家主子是云中燕，过江风，面上瞧着温温柔柔，但想的念的却是那些男人也比不得的盼望。
那路上要苦，她舍不得叫主子一个人走下去。
常娆见她神情温柔，只当她是亲事在即，心里害羞，在自己跟前也要报涩。
又说了一会闲话，哄了两句，才把人赶了出去，教她只尽心自己的好事去。
亲事眼看着就在三天之后，琉璃自不必在常家老宅伺候。
只是那萧君浩后面又来讨饶几次，后来常娆气消，也就不与他多计较。
伍大雷是辛荣的结拜哥哥，他要娶亲，京城自然来人，琉璃是女方这边，也不必招待。
待洒红的金纸落满平江府，伍大雷骑了一头高头大马，抬了喜轿，吹吹打打的直奔常家老宅，小孩子们捡着沾红贴金的喜钱吉纸，闹哄哄的跟在队伍后面。
崔浩也有随行，又带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军中汉子，一群五大三粗的走在前头，若不是马脖子上佩了红花，旁人只当这是谁家打仗的呢。
常府这边更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常家富庶，又多慈善名目，平日里便是不办喜事，也要施粥发经，做些利好的事由。
今日挂红布绿的大喜，更是少不了能沾些好处。
穿着喜庆的家丁站在前面，常娆是成了亲的妇人，也不必拿什么面纱掩面，只梳了庄重的妆容，站在匾额下头，笑着跟身旁的人说话。
按理说，有常娆这个做主子的在跟前站着，琉璃亲事上的事情，蔡管家与蔡夫人这对亲娘老子，也得往旁边捎带。
然而，常娆大度，只扌汇着蔡夫人的腕子，与自己亲近相站。
蔡家得了恩赏，自然激动的落泪。
蔡夫人口中不住的念着菩萨，直把常娆跟天上的大罗神仙放齐了比较。
常娆却只点头应笑，神色却不大认真，她又稍稍踮了脚尖，抬头朝远处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琥珀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到她跟前，抬手附在她耳边小声的道：“主子，萧将军还没来呢，要不奴婢使林掌事过去虎威营那边瞧瞧，许是有别处的事情绊住了脚？”
“还没来啊？”
常娆眼底稍稍蒙上了一层霜色，她只沉着脸，嘴上却还要堆笑。
好一会儿，才咬牙笑着道：“寻他做什么，他高兴的时候往跟前跑的比谁都勤，不高兴了，你怎么去寻人家就是不来，咱们不过是人家逗趣的乐子，过了今，明儿要是他来，只打断了他的狗腿，把人轰到外面去。”
琥珀虽有想替萧君浩辩解的念头，可这会常娆气的发狠，她又不敢，只得悻悻的垂下了脑袋，不敢再躲说话。
眼见远处的迎亲队伍越来越近，唱贺人高喊一声：“新郎官来了！”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爆竹，炸起一片白烟，两旁的小孩子笑着就冲进了烟里，他们不怕爆竹，争先去抢里头没有炸开的大红胖子，好回头续上火捻儿，自拿去玩耍。
常家的小厮们笑着进去捞人，好好的喜炮叫小孩子拆了信儿捻儿，恐有不响，要坏了吉利的时辰。
伍大雷领着几个平日要好的兄弟以及崔浩他们，拨开烟雾，闹哄哄的从远处涌。
高头大马上头戴了红花，伍大雷在马上拱手：“常家妹子，我来抬我娘子！”
常娆见人都拥了上来，只狡黠的冲来人一笑：“好啊，有本事，你先进来。”
只见她手腕一扬，一旁的蔡管家与林掌事两个就招呼了手边的小子们，一笸箩一笸箩的往外边撒铜板子，围观的老百姓见有钱捡，便也跟着冲上了台阶。
常家这边，见人都上来，连忙烫着脚的往院子里躲，又掩上大门，落了门栓。
寻常人家成亲，不过是撒些红纸红花，哄着小孩子们跟着起哄，便是富庶，也不过是抓上十几把铜板，一起热闹一些。
常家却拿做活的笸箩抬了满满两挑子铜板过来，里头还夹杂了明晃晃的碎银子粒儿。
有些没洒下台阶的，还在那处堆着，老百姓们，你一手我一脚的挤在那里，愣是把常家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伍大雷原是想着，常家没有亲族兄弟，琉璃他亲哥哥如今又有公事在身，不得回来，胡乱找几个帮手，就能过了破门这一关卡。
又担心自己文墨稍粗，回头落了娘子的脸面，让她跟前的姐妹们笑话了去，倒是领了不少擅长词赋的宾客跟着。
却没想到，常家会来这么一处，海了去的老百姓挤在前头，任是伍大雷这般粗犷的汉子都不能挤到近前。
一旁手拿折扇的文弱书生，个个转头，自知这处无他们的用武之力。
常娆又嫌不够，叫人搬了梯子，扒在墙头，朝人群窜动之处，一把一把的撒着金叶子。
铜板已经是叫围观的百姓好不高兴，不知是谁，举着一片金叶子惊呼，“撒金子了！撒金子了！娘哎！真是金子！”
一时间，老百姓们更是不要命的往这处来挤。
别说是伍大雷愣在那里，就连崔浩、伍洋两个也都呆住，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领来的十几个亲兵根本没用。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的将士，虽说是有膀子的力气，可眼前这些人，非敌非仇，都是自家百姓，刀枪棍棒一应不能使，还要担心手下力气重些，坏了镇北军的形象。
可耐不住人多，就连崔浩有路平在身边护着，也生生叫人扯破了半只袖子，被踩得跳脚直蹦。
常娆隔着墙头冲崔浩道：“好姐夫，您跟辛姐姐在家吹的那些大话，可都使出来啊，别叫我小瞧了你。”
崔浩抿了抿嘴，笑着咬牙，只摇头不敢说话。
伍大雷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抱着手给常娆不停的作揖，嘴里喊着求饶的话。
“姑奶奶，我的好妹子啊，你与那夯货置气，也别连累我啊，你雷哥哥我好不容易讨了媳妇，家里热锅等着下饺子，你就饶他这一次，只与我把门开了，回头我再按着我这妹夫的脑袋，给你赔不是。成不？”
“哼。”
常娆轻摇手中小扇，也不回答他们，自从梯子下来，去了后面，往琉璃出门那院子里去，琥珀则紧步随行。
这边堵门的小厮找蔡管家问：“咱们可要把人放进来？”
蔡管家是琉璃的亲爹，自古娶儿媳妇高兴，嫁姑娘哭。
他这个当爹的，自清早起来，眼里的湿意就没干过。
本就儿子去了青州，不在跟前，如今女儿又要嫁人，他们老两口子更是心里难受。
虽说那女婿瞧着是个好说话的主，又在他跟前道了一万遍的承诺，日后只把他们老两口子当亲爹娘伺候。
但自己闺女和别人家的媳妇到底是两回事，日后日子过得如何，全指望那小子的良心，想到这里，蔡管家不由得眼睛又酸。
他摆了摆手，气呼呼道：“不开。”
张镖头也在旁边抹眼泪，咋呼呼道：“开什么门，你们且把这大门给我守住，谁卖力的狠，回头我赏他五十两银子。”
守门的小子门听了这话，个个把眼睛瞪得溜圆，只使了浑身力气，恨不得今儿个把这个大门焊在这里。
后来，两相僵持不下，还是崔浩使了军中探白，拿着飞鱼钩，一跃而起，脚下三丈腾空，才翻过常家的墙头，进去把门给开了。
张镖头气的握拳头想要揍人，蔡管家哄了好几句，才叫人消气，一起跟着热闹的人群，往后面去。
过了拦门这关，再往里去，便是常家的第二道门。
原是常娆嘱咐了萧君浩来守，可他不在，只拖了林掌事和林掌事家的老两口一起招呼着些，不过比的是新郎官的文墨，倒不粗鲁，大家也都和和气气的说话。
蔡夫人在一旁直抹眼泪，伍大雷一边要说好听话给丈母娘，一边又要嘱咐兄弟们替他使力。
好在他领了不少穷酸书生，虽没有出挑拔尖儿，也好歹也拿着“枯木挽长风”“红彤闪金箸”此类话语给打了过去。
迈过三进的大门，再往前去，便是常家家眷所在。
如今常家没有旁人，唯有常娆一位主子，只选了进门的一处院子，拨来给琉璃做送亲的新房以用。
屋子里，琉璃哭的沾衣欲湿，眼圈红红，手里捧着红柰子，脸上妆容精致，鬓间落钗，金银相间，嵌丝金珍珠与缂丝帛面素色绒花交相辉映。
只教人觉得如柳梢新月，芽尖绯红，如初春的风，暮冬的火，单眼就勾得人挪不开魂魄。
见常娆进来，琉璃红着眼圈起身，抬手就要屈膝行礼。
她身上拖着辉月纱层层织成的凤羽碎金新嫁衣，但是走动已是流光溢彩，又要行礼，更是盘缠环绕，生怕头上凤冠太重，给坠下来了。
常娆忙紧走两步，扶着她坐下，“今儿你不必行礼，只且坐稳了就是，这金银点缀的，也不嫌麻烦。”
她又眉梢扬起，笑着道：“外头那位，还隔在大门外头，连大门都进不来，且有你等的时候呢。”
琉璃红着脸点头，又小声的道了一声：“他脾气憨厚，您叫底下的人可别难为了他。”
伍大雷个子宽阔，平日里就像一只大笨熊似的，呆呆傻傻，只教她欺负，琉璃怕他闯不进来，万一错过的时辰倒是不好，便小声的向常娆求情。
常娆讪笑，把她脸上的袒护之情都看在了眼里：“你还护他，那天辛家小姐来咱们这说事，可是把他们说的那些牛皮都学了来，你也是亲耳朵听见的，怎么能三两句话就能把人抬走，他们小瞧了咱，那就定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琥珀也凑过来打趣：“琉璃姐姐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等明日这太阳往窗子上一打，她只心向着那边去了。”
琉璃教她说的脸红，笑着做了个拧人的手势：“小蹄子！你就欺负我今儿不便行动，可着劲儿的当个巧嘴儿的鹦哥儿吧！若是平常，看我不过去撕你的嘴。”
今儿是大喜，琥珀也活泼了些。
她只笑吟吟的躲去常娆的身后，轻轻的抓住常娆的衣袖，探头指着琉璃，跟常娆告状：“主子您瞧，新娘子还要打人。羞羞羞，半点儿也不稳重。”
常娆可不理会她们姐妹的亲近，只闪着身子躲到一旁，看着两个人胡闹。
她心里还惦记着萧君浩，满心都在腹诽：原是说好的事，怎就今儿个没来。
常娆心里有事，便不多在这屋停留，她迈步出去，朝不远处那林掌事家的招了招手，等那婆子过来，却瞧清了那人不是林掌事家的。
她又垂眉，想要使这个去虎威营打听，可话没出口，便又反悔。
萧君浩食言这事，也不是头一遭了，她上次就饶过他一遭，今儿个再不纵容了他去。
那婆子在前头得了红封，这会正是高兴，见主子也不说话，小心地开口道：“主子，您使我何干？”
常娆掩下心底不快的事由，只轻笑着捡旁的去说：“你去前头问问林掌事家的，鞭炮可有备好，待会辛家的人一进来，咱们这边就要扯了天的往跟前堆震天雷，也好叫他瞧瞧咱们家的阵势。”
烟火、爆竹这些，炸的是热闹，听得是高兴，嘣的却是响叮当的银子。
寻常人家哪有这般富贵？
单那一串爆竹，百十响下去，就十两银子没了。
今儿个也只是小姐跟前的大丫鬟成亲，就这么引了江河水似的往外头使银子，叫府里这些做奴才的看见了，只觉得心里越发有了盼头。
主子待他们不薄，他们日后在跟前伺候自然要更加尽力才是。
那婆子只咧着一口大牙，憨笑着点头道：“您这事儿也不必去问林掌事家的，只与老婆子我家说就成，爆竹这些归我管着，全是打火烛坊里头买来的顶好的物件，一枚就能响得咱们平江府都能知道了。”
“……另有夜里放的烟火，又跟府尹衙门打了招呼，只等着外头起了流水席，咱们府里的杨家父子两个带了铁汁石瓢，在长宁街的空地儿上头圈出地方，只炸的它漫天的火树银花。”
常娆听她说的妥当，才点着头道：“即使如此，便是好的，单这烟火一类，又多生事，你莫要吃酒，免的有什么没看没顾的。”
那婆子拍着胸脯道：“主子，您且放心，半点儿都没敢沾呢，我不吃那些黄汤，林掌事家的就是瞧我这个习性，才把这事儿交由我来看着呢。”
常娆轻笑，又听见外面热闹近前，抬眼，就瞧见伍大雷一马当先的迈步进来。
他才探了一只脚，就叫蔡管家给打了下去：“可不兴过去！”
新郎官迈门槛儿，日后回头是要打老婆的。
伍大雷自小没娘，哪里知道这些规矩，吓得跳脚后退，半点儿也不敢再沾那门槛儿一下。
里头，琉璃穿戴整齐，随着唱贺人的喜词，娉婷出来。
她头上盖着龙凤呈祥，左右有两个丫鬟扶着，小心的抬步，走到天光之下。
瞧不见身旁的人，琉璃有些无措，只听身旁常娆的声音响起：“跟着我走，我亲自送你。”
“嗯。”琉璃咬着唇，紧紧的握住常娆的手。
主仆两个一步又一步的出来，伍大雷急猴子的搓手，只等够得着人，就急猴子似的把人抱在怀里，阔步就往大门外面去了。
常娆气笑，只跟蔡管家在后头骂了句“小兔崽子”。
辛家的人迎到了人，忙着绕城吹打，也不多停，抬了轿子就走，只留常家的人在后面有些失落。
忽然，只听外面步履震声，来了百十个兵丁，二话不说，推开众人，直奔常娆而来。
左右镣铐锁上，拖着人就要往外头去。
众人在前头拦着，不让人走，张镖头更是提刀过来，横在那些兵丁前头：“你们是谁！怎滴这么不讲道理！”
为首的官兵瞧着有些眼熟，就听那人拍着挎刀道：“讲道理？”
那人睨了常娆一眼，趾高气扬的道：“常小姐，你的事儿犯了，咱们奉萧将军令，捉你回去！兄弟们好言好语，你可别不识抬举了！”
他猛推常娆一下，又抓紧了锁链，怕人真跌倒在地。
大叱一声，才恶狠狠的道：“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