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袖楼,在这福州县也算远近闻名了。
当朝太祖虽曾明令禁止官员嫖妓,可架不住这人心叵测。
明着来青楼不好,那便招娼上门。
这红袖楼的姑娘各个上乘,又在福州县扎根多年,也不知与本地多少达官贵人打过交道。
故此,虽然明面上红袖楼没什么后台,可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
不论是庙堂公人还是市井小鬼,无不给这红袖楼几分薄面。
是以这红袖楼位置虽偏,却能让无数人闻名而来,连河对岸的客栈,也因此客满钵盈。
再说这里的客人,三教九流尽有。
从二楼雅座的富家公子,到大厅里放浪形骸的江湖游人,谈及种种,天南地北的新闻时事、地方上的传言隐私,可谓不足道也,的确是个搜集情报的好地方。
可秦鹄此时却没有心思去听那些种种传言,而是一门心思扑在这红梅身上,好似专程为此而来。
“公子~这大厅里闷热,咱们上楼去吧。”
话不过三五句,这红梅便先按捺不住,那面泛桃花的模样,似恨不得立马把秦鹄吃了。
秦鹄却不为所动,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还端着酒杯,淡淡笑道:“急什么呀我的小美人,本公子还未与你喝尽兴呢。”
“哎呀公子,你坏死了~”红梅娇嗔之余,整个人已瘫在秦鹄怀中。
她气若秋兰道:“公子若将奴家灌醉了,待会儿奴家可不好伺候公子哦……”
“没事,那就让我来伺候你好了。”秦鹄淡淡一笑。
红梅掩唇道:“公子真会说话,刚还那般假正经……嗯!公子,莫乱动~”
她抓住秦鹄不安分的手,又讨好般举起酒杯递到秦鹄唇边,似不想让秦鹄在这大厅广众之下有所作为。
由此看来,她的自尊心还挺强。又或者说是入这行当不久,还未被磨光心气。
只是秦鹄注意到的东西更多。
相比其他青楼女子,这红梅的穿着也要保守得很……
“公子,我们还是上楼去吧。”
红梅再次恳求。
可这时,楼上雅座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当本少爷眼睛瞎了吗!?”
恰逢那台上唱小曲儿的姑娘换人,正是喧闹暂停时,那楼上的动静就格外惹人注目了。
秦鹄与众人一样举目看去,发现是个油头粉面的阔家大少,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而这少爷此刻不仅大发雷霆,未沾阳春水的手指,也正冲着下边指过来。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冲着秦鹄……
秦鹄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周边除了红梅已无旁人,这才有些迷惑。
他这头一遭上青楼,怎么就莫名惹上事了?
“哎哟兰少,什么事这么大火气呀,是我这姑娘们招待不周么?您消消气,先消消气……”
不时,老鸨也到了楼上,冲那兰少爷一番卖弄,却没能消了那兰少的火。
“哼,你们当我家少爷什么人?往常你们说红梅是清倌人,咱少爷便也忍了。可如今这红梅既然接了客,怎么就陪不得我家少爷了?还是说,我家少爷赏你们这些狗东西的钱不够多!?”
正所谓狗仗人势,这兰少看着是个不好相与的,其奴仆还要凶蛮三分。
几番话下来,众人也终于明白原委,纷纷朝秦鹄望去。
这一瞧,议论声顿时不绝于耳。
“这姑娘是哪位,好生眼熟啊……”
“嗨!这不是红梅姑娘么?”
“红梅?那不是红袖楼有名的清倌人,据说连县承也……”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你?”
这声声入耳,也让秦鹄为之一愣。
原来他怀里这位红梅姑娘,竟还是红袖楼的招牌,只卖艺不卖身,多少达官贵人求而不得,普通人更是连见一面都难。
可他头一回来红袖楼,看着也不像多有钱的公子哥,怎么就把花魁给他安排上了?
这……还真有点意思了。
秦鹄暗自发笑,又瞥见楼上争骂更甚。
“总之我告诉你!今晚红袖姑娘是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还是说,我家公子在你看来,还比不得下面那小白脸?!”
秦鹄腰间挎刀,穿着轻装满身旧尘,怎么也不像有什么身份的人物,故而那兰少的奴仆,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客气。
而那老鸨则悄悄往下面扫了一眼,见秦鹄面色平静,才无奈解释道:“兰少有所不知,这位小哥是谁我不知道,可要接待他……是红梅自己的意思,这我也作不得主呀!”
“什么?红梅姑娘自己的意思?!”
不少人听到这话,都删一阵捶足顿胸,而后向秦鹄投去愤恨嫉妒的目光。
多少男人想一亲芳泽而不得的花魁,竟然倒贴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出奇的臭小子?
难道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真是没天理了!
其实莫说他们,便是秦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刚入福州县,一个王嫣还没摆平,又来了个红梅姑娘,难道这福州县真是他的‘福地’不成?
想到这,秦鹄露出几分嘲弄,也不管那些人如何作想,紧了紧胳膊,让红梅与他贴得更近一些,调笑道:“不想红梅姐姐竟还是这红袖楼的花魁,是小弟我眼拙了。”
红梅面色羞红,低声嗔道:“公子莫不是觉得,红梅配不上这花魁之名?”
说着她面色又浮现几丝难以察觉的凄苦。
正常女子,谁又愿意流落这风月场所之中。
哪怕被奉作劳什子花魁,最后不也一样要成为玩物,永远依附男人而生。
想到这,秦鹄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岳小灵那么想仗剑江湖了……
“哪里,红梅姐姐气质过人,是我不识好歹才对。”秦鹄说着漂亮话,把红梅夸得娇羞之余,也让这厅中气氛更加凝重。
上面正问罪呢,你还当着人家面秀恩爱?
果不其然,那本还沉得住气,把事情交给下人说谈的兰少爷,见了这一幕当即拍案起身,指着楼下浓情蜜意的两人是气得手足发颤,口难成句。
“你,你!红梅,我对你那么好,砸了那么多银子,结果你就看上了这么个小白脸!?”
红梅面色一沉,施礼后微微叹道:“兰少爷,人生一世良人难寻。红梅既已流落风尘,便不作他想。可……红梅只想初尝那人事滋味儿时,眼前看到的是自己中意之人。”
眼下之意,便是没看上这兰少,反倒是对秦鹄一见钟情了。
而这话落在兰少耳朵里,更似打脸一般。
“好,好……”他练道几声好,怨毒的目光也从红梅转移到了秦鹄身上。
“小子,我看你腰间挎刀,想来也是武林中人。既如此,你可敢与我比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