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花子，这么早就回来啦？今天给你老娘讨到什么了？”
章阳县。
一个偏僻的破庙里，聚集了数十个乞丐难民。
这本来是章阳县的城隍庙，后来废弃了。
不过好歹是个房子，有墙有瓦，便成了这些人的栖身之所。
而这其中，属那小乞丐混得算好的。
毕竟是个孩子，长得瘦弱，就更容易激起别人的同情心。
故而这里的乞丐，跟这小乞丐都算熟络。
再加上小乞丐身单力薄，有个娘也卧病不起。
平时其讨了多的吃食回来，肯定要在这些人手里过一遍。
久而久之，这里的乞丐对其都还算不错。
起码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小叫花子，怀里揣着什么呀？鼓鼓囊囊的。”
由于小乞丐没说过名字，这里的人便都叫其小叫花子。
反正小孩就这一个，也不怕认错。
今日见小乞丐回来得早，又步履匆匆神色紧张，众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围拢过来。
小乞丐被堵在中间，抬着头紧紧捂着怀中的东西，怯声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拿出来我看看！”一个胡子拉碴的乞丐伸手一拉，便把小乞丐扯翻在地，怀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是几个白花花的馒头，顿时眼中冒光。
“好呀，小叫花子，亏我们平日里对你那么好，有好东西竟然藏着自己吃？”
“呸，白眼狼，小没良心的！拿过来！”
几个人把小乞丐掀开，一顿哄抢，不多时便抢了个干净，面皮都没留下。
小乞丐见状跪在地上嚎哭道：“这是给我娘吃的，求求你们给我留点吧……”
“你娘？你娘能不能撑过今晚都难说，犯得着吃这么好的东西吗？起开！再嚷嚷，我打死你！”
见到那硕大的拳头，小乞丐顿时缩起了脖子，不敢再吱声了。
有几个心善些的乞丐说了几句公道话，但也不敢真的为了这小乞丐，去惹那些个泼皮。
就这般，等那些人吃了馒头，众人便散开，各自窝在角落里，闲聊的闲聊，睡觉的睡觉。
再说小乞丐，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抽泣着往城隍庙后面走去了……
时至傍晚。
夕阳西斜。
城隍庙外，三道身影在树杈中隐现。
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瞧见城隍庙中发生的一切。
彼时，那负剑的女侠银牙紧咬，大有要下去杀人之意。
另一棵树上的秦鹄则侧目道：“姑娘稍安勿躁，可别忘了咱们的赌约。”
“哼。”女侠冷声一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招。”
秦鹄失笑：“我什么花招也不耍。不过……这小家伙倒是机警，知道把钱袋悄悄藏起来……”
“你什么意思？”女侠不解。
秦鹄没说话，倒是蝶衣不屑解释道：“你有没有常识？你可知那些银子，在这些人眼里意味着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让他们晓得这小乞丐有这么多银子，今日这城隍庙中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当然，最先死的，肯定就是这小乞丐了。”
女侠眉头蹙起，似明白了蝶衣的意思。
她继而又不服道：“那现在这小家伙将银子藏了起来，不就没事了么？”
秦鹄连连摇头，懒得解释，只道：“咱们接着看便是了。”
……
城隍庙中。
前面宽敞的大厅里，已经被那些年轻力壮的占据。
而在庙后，其实还有一个小格子间，应当是以前存放线香、祭祀物品的仓房。
彼时，就有个奄奄一息的妇人侧躺在格子间中，身上散发着酸臭味。
格子间密不透风，也没有光亮。
好在妇人已经习惯，勉强能看见些轮廓，知道是自己孩子进来了。
“娘，我回来了。”
小乞丐抹黑坐到了妇人身边，将虚弱无力的妇人扶起后，揉按着妇人的四肢。
“娘，你好点了没有？”
妇人微微喘着气，慈爱笑道：“好多了，好多了。小石头，你今天，去了哪里呀？”
原来这小乞丐不是没有名字。
小石头嘻嘻一笑，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娘，你闻闻看这是什么。”
只听得像是油纸包被揭开的声音，而后便是肉香扑面而来。
已经躺了不知多久的妇人，顿时下意识吞咽着口水。
可转而她又低声道：“小石头，这是哪儿来的呀？”
“娘，这是我买的……”小石头凑到妇人耳边，将今天在县里遇到的事细细一说。
听到其被卖熟食的老板狠踹，妇人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小石头，他踹你哪儿了？快给娘看看……”
“哎呀娘，我没事的，他踹得不疼。”小石头忙把她按住，又继续讲了起来。
这黑漆漆的，又能看到什么？
直到后面，听有个仗剑女侠给了一大笔银子，妇人不喜反惊，忙问道：“那银子呢？”
小石头悄声笑道：“娘你放心吧，我已经藏起来了。回来前，我还特意多买了许多馒头，足够喂饱外头那些人了，他们应当不会再找我们麻烦。”
妇人听罢松了口气，揉着孩子干枯的发丝笑道：“我家的小石头真聪明。”
“那是，都是娘教得好。哎呀娘，不说了，你快吃吧，不然就凉了。”
一只烧鸡腿凑到妇人嘴边，干燥开裂的嘴唇上沾上了许久不曾尝过的油腥。
妇人却没有张嘴，而是按下小石头的手，柔声道：“娘不饿，还是你吃吧。”
“娘，我已经吃饱了，不信你摸摸。”说着，小石头就抓着妇人的手伸进了脏兮兮的衣服里，小肚子的确鼓囊囊的。
妇人摇头苦笑道：“好好好，那我们家小石头的孝心，娘便收下了。”
说着，妇人这才去咬那鸡腿。
尽管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可还是小口细嚼慢咽，动作优雅。
等一只鸡腿吃完，剩下的骨头被小石头用油纸包好，收进了怀中。
若让外头那些人发现了这鸡骨头，那麻烦可就大了……
小石头如此想着，正要将妇人扶着再躺下，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门口处。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听到那熟悉的嘀咕声，小石头和妇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